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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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覃悔伸了个懒腰，蹲下捏了把小屁孩的脸。
坐在椅子上的小孩儿一转头就对上了他的脸，“想尿尿。”
“那你去尿呗，”覃悔对于他想尿尿，却坐在门口表示不解，随后又反应过来，问：“你不会尿裤子里了吧？”
小孩儿抿了抿嘴，不想说话，继续看着门口的土路。
“哎，没事儿，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尿了哥哥给你洗干净就行。”覃悔怕自己刚才说的太直接，小孩儿脸皮又薄，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这种事儿，于是很贴心地安慰道：
“就是咱下次想尿尿的时候要记得叫哥哥，听见没？”
一边说，一边把人抱起来准备进屋给他换裤子。
“啊啊啊啊——”小孩儿蹬着腿，挣扎道：“我没尿裤子！”
“害，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啊。”说着，覃悔顺手往他□□那儿一摸，干的。
他把人放回凳子上，摸了摸鼻子，尬笑了两声，道：“还真没尿啊！”
“咱弟弟真棒，都没尿裤子。”
本想再说两句缓解一下尴尬，一低头，就对上小屁孩正瞪着他的眼睛，覃悔讪讪闭了嘴。
他假装咳嗽了两声，顺着小孩儿的视线望过去。
这会儿七点刚过，路上陆陆续续走着准备出工的工人和上学的小孩儿。
覃悔跟着看了一会儿，渐渐地明白了小孩儿一大早坐在这儿的原因。他拍了下脑袋，真是昏了头了，
“宝贝，”覃悔重新蹲下，摸了摸他的头，问：“你原来上学吗？”
小孩儿别过头，看了一眼一脸温和的人，就直直地盯着脚下的泥巴路。良久，缓慢地摇了摇头。
看着他这幅样子，覃悔感觉心里被针扎了一下，是一种细细的刺痛。
“那我们去上学好不好？”覃悔轻声道。
“不好。”
小孩儿拒绝得很果断，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就摇了头。他抬起头，直接搂住了覃悔的脖子。
覃悔对于这个回答很意外。在看着路上那些背着书包的小朋友时，小孩儿脸上的渴望和向往不是假的。
“为什么啊？”覃悔抱起人，问。
“上学很麻烦。”小孩儿皱着眉不耐烦地说道，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
“你都没去过怎么知道麻烦呢？”覃悔看他一脸不高兴，笑道：“上学有好多小朋友，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做游戏，一起结伴回家……”
“那上学这么好你不也没去嘛。”小孩儿的咕哝声打断了覃悔的话。
覃悔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当然，小孩儿也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把脑袋往覃悔脖子一埋，道：
“哎呀，别再说啦。”
“快给我洗脸。”
“大孙子，你今儿没洗脸啊？”
“安？洗了。”
覃悔回神，老张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现在已经入了深冬，每个人都裹得厚厚的。一大早起来干了这么久的活儿，工人们一个个捂得满脸通红，都趁着休息时间脱了外套，抖着领口透气。
而面前的老张头，只穿着几件打着补丁的薄秋衣。偶尔寒风吹过的时候，他还会跟着打颤。
“那你怎么一副焉了吧唧的样子？”老张头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生病啦？生病了就别做了，赶紧回家休息去。”
看着覃悔半天没接话，他继续道：“工钱的事儿你也别担心，你二叔这两天都有事儿，没人来看，等会儿我给你把这部分弄了就行。”
又一阵寒风吹过，老张头连着打了几个颤儿。
他瞅了瞅覃悔，见覃悔一直盯着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哎，你看这天……变得还挺快……”
“我没生病，”覃悔把脱下来的外套搭在老张头肩上，“您快去干活儿吧，别等会儿又推迟回家了。”
“哎……这……”老张头抖了抖肩上的外套，想把它拿下来。
“您穿着吧。”覃悔按着他的手。
闻言，老张头犹豫了两秒，还是套上了衣服。他把衣服扯平，给覃悔鞠了个躬。
“谢谢你啊，大孙子。”
“哎哎哎，你别！”覃悔赶紧把人拦住了，看老张头还想再来，低声道：“周围的人都看着呢，您快去把活干完回家吧，张叔还等着您回去呢。”
听到最后一句，老张头没再执着于跟他鞠躬，只道：
“大孙子，你等会儿下工了跟我回去，我给你拿点儿包子。”
说完，生怕覃悔嫌弃，又补了句：“你张叔今儿准备在家蒸包子，热乎呢。”
覃悔看着老张头，知道不收他过意不去，只得点头应了句好。
“大孙子！”
覃悔刚和完最后那点儿水泥，手抖还没洗呢就听见有人叫他。
他寻着声音望过去，看到是老张头的时候急忙招了招手，“我洗个手。”
刚说完转身，正忙着去水龙头那儿呢，就看见了面前仰头看着自己的小屁孩儿。
“你怎么来了？”覃悔声音都扬了起来，弯下腰的时候顺便伸出了胳膊。
这句小孩儿没回他，而是抬起手，想搂他脖子。
“哎哎哎哎！”覃悔想起什么，急忙收回手推开，“我身上可脏了。”
小孩儿跟没听到似的，就这么一直抬着手，还是想要他抱。
“哥哥先把手洗干净再抱你行不行？”覃悔见状也没办法，低声哄道：“新衣服呢，会弄脏的。”
小孩儿盯着他看了了一会儿，似是在思考要不要听他的劝。
最终，小孩儿还是妥协了。他放下了一只胳膊，依旧举着另一只。
意思很明显，不抱可以，但是要牵。
覃悔在心里叹了口气，尽量避开小东西的袖子，把手牵上了。
“宝贝儿，这是张爷爷。”覃悔给两人做着介绍，“张爷爷，这是我弟弟，覃子旺。”
说出口的一瞬间，不仅只是老张头，连覃悔自己都愣住了。
一个覃悔，一个覃子旺，还真挺像两兄弟。
“哦哦哦，”老张头到底还是年纪大，见得多，很快就接受了之前和自己一起八卦的人变身为八卦主角的哥哥的事实，“子旺好啊，跟着哥哥去趟爷爷家，爷爷给你们吃包子好不好？”
小孩儿舔了舔嘴唇，准备点头。
“老张头！老张头！”
小孩儿的头还没来得及点，就听到有人大喊。
老张头也大声应了一声。
“安乐出事了！”来人气喘吁吁地说。
这句话一出，周围的空气都静谧了几秒。
总之，等覃悔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老张头有些佝偻的背影。
周围的人也都跟刚睡醒一般，逮着通报的人问怎么了，有几个直接往老张头家跑了过去。
“哥哥，去看看。”
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身上下来了，皱着眉扯了扯他。
覃悔迷迷糊糊地点点头，抱起人就跟着跑了过去。
人刚到那儿，覃子旺就听见了老人沙哑而无力的哭声。
他听着这哭声和老人一遍遍重复叫着的安乐，有些心悸和害怕。他下意识地往抱着自己的人怀里缩。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可以待在这儿。这儿让他心安，是他的位置。
这么想着，覃子旺越搂越紧。可搂得越紧，他感受到的颤抖就越明显。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太害怕了，所以抖得很凶。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抖的不是他，是抱着他的人。
哥哥在害怕。
这是他现在心里唯一的想法。
察觉到这个以后，覃子旺不再缩在哥哥怀里了。他直起上半身，用力地抱住了覃悔。
可他太小了，就算是拥抱的动作也只能表现出依附的意思，不能给覃悔像哥哥抱他时他有的那种被包裹住的的心安和踏实。
哥哥在害怕，可他没有办法。
覃子旺哭了，但没出声，只大颗大颗的掉着眼泪。
等到覃悔意识全部回笼的时候，是听到周围人说“就是烫着了，已经把人送到卫生所处理了”的时候。
他松了口气，旋即想起怀里抱着的人，却发现肩上早已湿润一大片。往小孩儿脸上看，正挂着一颗一颗的小珍珠。
“宝贝儿，你怎么了？”覃悔也顾不上后怕了，抱着人就开始哄。
“不哭不哭啊，安乐叔叔已经没事儿了，咱不害怕了啊。”
听到这句，一直压抑着自己哭声的小孩儿才爆发了出来。
覃悔也不知道小孩儿是怎么了，只当是被刚才的阵仗吓着了，于是不停地顺着他的背，重复着“咱不害怕咱不害怕”。
“哥哥对不起。”
小孩儿哭得抽抽噎噎，话也说不畅，这几个字几乎是用气音发出来的。
“哎呦喂宝贝儿，你可别说了。”看他哭成这样，覃悔心都疼死了。这会儿又听他说这样的话，虽然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但也不妨碍他难受。
又过了一会儿，小孩儿慢慢地不哭了。他吸了吸鼻子，覃悔从兜里掏纸给他擦了。
“哥哥对不起。”
小孩儿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再说了一遍。
“没关系。”覃悔立马回答。
他没问为什么要给他道歉，反正小孩儿这么说，他就这么答。
不管道歉的原因是什么，都没关系。
小孩儿盯着他看，他也没回避，没有丝毫躲闪地和他对视，还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
和声音一样，头发也是软乎乎的，很舒服。
看他半天没其他反应，本来还有点儿扭捏的人也变得坦率了不少。
小孩儿噘着嘴，主动解释道：“我今天早上不该那样说的。”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覃悔一愣。
哪句话不该说啊？
他很想问，但又不敢说。
万一小孩儿觉得他敷衍，连他说的话都不记得咋办？这才刚哄好呢，算了吧。
“没事的。”
覃悔放轻声音说着，慢慢地给他顺着背，边顺边在心里认可自己的智慧。
这样做最保险了，不容易惹到小屁孩儿。
果然，看覃悔不仅不生气，还那么贴心地安慰自己，覃子旺本来愧疚的心更加觉得自己对不起哥哥了。
“我早上不该说你不去上学的。”说到这儿，他撇了撇嘴，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颤了，“哥哥对不起。”
其实他也不知道要不要道歉，因为他不知道这个话题能不能提，只知道他说这句话之后，哥哥就没再跟他说过话了。
他觉得哥哥可能生气了，但哥哥又很温柔地给他刷了牙洗了脸，所以他也不确定哥哥有没有生气。
不过还是道歉要好一点，万一哥哥生气了呢？万一……哥哥不要他了呢？
一想到这儿，覃子旺的泪水又掉了下来。
覃悔都抓狂了。怎么不管说什么这祖宗都要哭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