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华》未筮

24、恶战

　　“老实人”大部队，不对，划去划去，应该说是“散人部队”撒豆子似地一个落一个赶来，三年高中生涯中唯有一次的徒步活动完满收关。
　　这期间袁绗一直逮着林聿安念叨共享电动车的事。
　　当然，也不能怪他这么执着，谁让林聿安那家伙确实太欠。
　　我坐到他车上也一点都不踏实。
　　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夏荃窝在家里写着日记，上一篇还是刚分班时太无聊写的。
　　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在家拿着手机都不知道该干嘛，好无聊……
　　夏荃写完这段后放下笔侧趴到胳膊上。

　　“啾啾，啾啾啾。”
　　夏荃抬头看着桌边的胖啾：“也就在照看你的时候不无聊。”
　　胖啾似懂非懂地歪头“啾”了一声。

　　夏荃放松一笑：“啾啾。”
　　他伸出食指在胖啾眼前挑逗着，胖啾见到夏荃在跟它玩也回了句：“啾。”
　　一人一鸟在昏黄的台灯下玩趣，夏荃不觉间也说起了“鸟语”，奇的是，胖啾句句都会回他。

　　“我也真是的，越来越像他了。”夏荃看着眼前跳闹的白团子，温柔地抚摸它的羽翼。
　　“跟他一样幼稚。”

　　最后摸了下胖啾毛茸茸的脑袋，夏荃合上了牛皮本。
　　躺在床上的夏荃闭目回忆近期发生的事。
　　自那次徒步之后，时间像是按了加速键，本觉得还有些遥远的周天已经近在眼前。

　　明天就是周末了啊，夏荃仰头看天花板地躺着：“不知道他明天有什么打算。”
　　在嘀咕完这句后，夏荃猛地一怔：“我想他干什么？与我何干。”
　　在床上翻了个身看了眼时间便昏然欲睡。

　　清晨的光透过窗洒进屋里，屋里的人卧到床上没有起，床上的手机嗡嗡地响，像是那阎王夜半三更催命的魂。
　　夏荃就是被这一夺命连环铃吵醒的。
　　他眼还闭着，人一动不动，手却像是有了自我意识样在四周来回拍动。

　　在一阵胡拍瞎拍下，终于碰到了那吵醒他的万恶之源。
　　夏荃一把将手机薅过来，一看界面，是微信，再看一眼，林聿安。
　　霎时昨晚还有点想他的夏荃接着对他全无好感，满脸黑线地点了接听。

　　“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林聿安的声音：“小圈，你怎么有气无力的？刚睡醒？”
　　夏荃很想说并不是，是你把我吵醒的！！
　　但他不想在这种话题上跟林聿安再浪费时间：“对，你突然给我打语音电话，找我有事？”

　　林聿安那头传来一声尖锐似鸣笛的的噪音，夏荃注意到问了他一声：“你那边装修呢？怎么这么吵。”
　　等待了一会，林聿安没有回话，夏荃隐约听到一声“砰”的关门声，又听到越来越大的脚步声。

　　“哦，没事，隔壁装修有点吵。”林聿安在已经安静的环境回道。
　　因为装修出现这种声响很正常，夏荃没有在这事上多做纠结：“那可以说了，到底找我所谓何事？”

　　“也没什么太大的事，就是今天周天休息，想问你有没有空来图书室一趟，一起写个作业什么的”，林聿安飘飘然道。
　　夏荃分屏看了眼之前记的备忘录，确认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后，便回道：“有空，我刚好英语作业还没有写完。”

　　林聿安见夏荃是带英语作业来，掐准了话头：“那你就带着英语卷子来，刚好为师也能指导指导你English。”
　　夏荃“呵”了一声：“得了，不去了。”
　　“哎别别，临阵脱逃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夏荃怼道：“想用激将法？这招无效。”

　　“那咱们互利共赢，我带物理卷子去，这个你擅长，你来教我”，林聿安灵机一动。
　　夏荃口中说着不去，其实他也不会因为林聿安这两句嘴欠就不去的，他就是想钓钓他。
　　毕竟不钓白不钓，万一是条大鱼呢？

　　“那就这样，图书室见”，夏荃说完便挂断了语音电话。
　　一骨碌翻身爬起，对着满当当的衣柜犯愁。
　　我今天穿哪件去呢？

　　图书室还是一如既往的人烟稀少，夏荃踏入这里时方奶奶又已经睡着了，歪躺在短椅上，睡得昏沉。
　　自那回林聿安第一次带自己来这里后，夏荃已经挺久没有来这个小房子里了。

　　四处看看，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陌生。
　　但上回听了汤哥讲述的故事后，夏荃感觉自己也有这么一瞬间，真正属于这里了。

　　“小圈，你来了。”
　　林聿安的话让夏荃的视线漂移到他的脸上。
　　“我都答应你了，当然会来，我又不会放别人鸽子”，夏荃走进许天意外睡了一晚上的阅读区坐下。

　　在他把一叠卷子掏出来时，林聿安忍不住了：“你不说光英语作业没写完？怎么带这么多卷子。”
　　夏荃整理着被自己放得乱七八糟的卷子，头也不抬地说：“睡跟你似的，我还有课外的题要写。”

　　“课外的题我也有写啊，不过今天不想写了，光带了个物理作业”，林聿安拍拍已经摊到桌上的高中物理必刷题。
　　夏荃瞥眼一看前面摊着的书，入眼一片空茫茫，简直比他脸还白：“你管这叫写作业？”
　　“你可不能被这本书的表面所迷惑，往前翻往后翻其实我已经把它都写完了”，林聿安表现性地在夏荃跟前翻了几页自己写过的。

　　夏荃看完后如实评价：“确实写了两个字。”
　　“那些题小圈你做的时候应该也知道，都基础得很，一眼就能出答案，像这种的我就没再动笔费时间去写。”
　　看着林聿安有理有据地将自己不写作业说得这么光明正大，夏荃打心里疑惑自己到底为什么上回没有考过他？

　　“你说得比唱得好听，看你交作业的时候还怎么狡辩”，夏荃抛出一张“老师”牌试图压林聿安一头。
　　可惜林聿安大神并不吃这一套，一记“考试成绩好，老师没说过我”直接把夏荃KO掉。

　　“说得跟谁成绩不好似的”，夏荃嘀咕着掀开英语卷子，脸上的表情透着一种难以掩盖的不满。
　　林聿安见夏荃好胜心起来了，便又激了他一把：“要不要我来教教你英语啊？”

　　夏荃手中握着的笔一抖，在他手中发出“咔咔”的声音。
　　“好啊，林老师——那你就来教教我这个学生吧”，夏荃抬脸笑眯眯地看着林聿安，林聿安感到后背阴风凉嗖嗖的。

　　“那个小圈，你先冷静一下，我看外面快下雨了，气温骤降有点快，咱们还是早完成任务早回去比较好”，林聿安丝滑地把头扭到外门的位置：“你看，外面黑压压的，走太晚可能会被淋感冒。”

　　夏荃已经见识过很多次林聿安的转移话题大法了，但眼见外面确实有要下雨的预兆，自己又没带伞，便也没再跟这货计较。
　　我真是太深明大义了，夏荃心想。

　　夏荃听着外面风吹树叶的声音，简直是下笔如有神，心叹这图书室虽小，但风水属实是好。
　　他头一回英语题写得这么舒畅。
　　题写得好了，整个人的心情都跟着一同好了起来。

　　林聿安抬头休息脖子时就看到夏荃满溢的笑容，好像都能看到他头顶悬浮着的粉色泡泡。
　　夏荃一阵操作下去后，感觉自己又行了。

　　“林聿安，看你也快把作业写完了，咱们来比个赛，看看这个所谓的竞赛级英语题谁先做出来。”
　　林聿安转了一圈笔，抬头看着自信满满的夏荃：“行，哪道？”

　　“就是这个”，夏荃把卷子推到林聿安面前，用笔尾敲了两下。
　　“这套卷子是课外的卷子，听说很难，我答案一直放包里没有看，所以绝对公平公正。”
　　林聿安一手托腮，食指点着桌面：“看样子确实不太好对付。”

　　夏荃知道林聿安一向英语比他要好得多，但刚才在他的优势科目——物理上气势根本没有压过林聿安，他决定要赌一把来挑战林聿安的英语。

　　见林聿安看到他选的这题后也面露难色，夏荃心里泛起一种已经把林聿安扳倒一半的成就感。
　　他本是不像他爸那样要强的，在成绩这块也没有太执着，但他就是很喜欢跟他眼前的这个人较劲。
　　跟他较劲就像在咬一块橡皮糖，越咬越带感。

　　两人二话不说都在沉默着思考，眼前的英语题硬是被他们俩分析成理科题。
　　就在夏荃刚要动笔写下答案时，林聿安就早他两秒舞下了他的答案。

　　夏荃看着那一行潇洒的字迹挥洒到纸上时，他明显感到自己的脸僵住了。
　　“好了，我赢了。”
　　“等等！我还没有拿答案对呢，说不定你写错了”，夏荃极力要挽回自己的颜面。

　　在慢吞吞掏出答案时，他其实早就知道林聿安写的答案就是标准答案了。
　　因为他在几分钟前想写的也是这个答案啊啊啊啊啊！
　　但凡他手速快点，脑子转得快点，知识储备多点，反应再快点，他也不会，不会！

　　夏荃内心汪洋大海呼啸，林聿安这边却晴空万里无云。
　　夏荃感觉自己好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答案上也是这么写的，我赢了”，林聿安还不忘再给他补上一刀。
　　“行行行，你赢了，我一败涂地”，夏荃只觉得这把实在太可惜，明明自己今天发挥这么好。
　　“但是下回”，夏荃把笔反向拍到桌上，“我们，比，物，理！”

　　这可是他的强项，下次一定要从林聿安这边赢回来点什么。
　　林聿安这是已经把书本和文具收回书包里了，还欲想再帮夏荃收拾收拾东西。
　　“你别来，我自己收拾”，夏荃心理斗争一会后采用了一个相对淡然的语气道。

　　“那我等你。”
　　“什么？”
　　“没，赶快收拾吧，外面真的快下雨了”，林聿安拉上书包拉链单肩背着。

　　两人一走出图书室的门便感到凉风习习，直入骨髓。
　　看来这小屋里的空调还挺管用的，夏荃紧了紧下颌的衣领。

　　“走吧，等会万一真下了就……”
　　“不用担心了，已经下大了”，林聿安打断了夏荃的话，两人共同在这忽如其来的大雨下大眼瞪小眼。
　　夏荃刚在林聿安这边受了挫，现在就连这天都在欺侮他。
　　苍天！你是在为我哭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