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追夫手册》半夜起来吃饭

3、第 3 章

　　穿越第二天，我早早的自然醒了，这副身体仿佛有生物钟一样。
　　昨天煮的饭还有，兑了水拌着炒茄子凑合着解决了早餐。拎着一顶草帽顺着昨天来时的路上走去，昨天没问王五我家的地在哪儿，但知道了麦子在哪里，跑不了太远。
　　谁知没走几步，碰上一个背着筐子的男人，看着和王五长得很像。
　　“王六？”我试探着叫了个名字。
　　王六忙应声：“东家，”又局促得补充到：“您早，我来送桑叶。”
　　我看着王六行动不太便利的左脚，每一步都不敢太用力，自然有点跛。
　　“看大夫了没？”
　　王六一时红了脸，支支吾吾。
　　那就是没有，我不知道说什么，但也能理解。哪怕是在现代，自己生病了也是能不去医院就不去。潜意识里总觉得贵。
　　“那你还干活，不歇几天。”
　　“我，我只是被刺扎了，收粮要紧。”王六下意识提了提皮围裙，但还是诚恳的说：“谢谢东家。”
　　我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意识到一个问题。王五王六穿的太原始了，就他们这一身打扮放到几万年前，可以说毫不时髦。但我问不出来‘你穿兽皮，是因为不喜欢布么？"
　　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能吃饱饭是头等大事。
　　王六腿脚不利，但不影响手上的活计。
　　他很麻利的捡蚕，铺桑叶，清理出来的蚕便便和蚕褪。
　　“这些东西装起来有什么用处么？”我看着脏兮兮的蚕便便问。
　　昨天王五就把这些收到一个木斗里，今天王六也是这样。难道留着施肥用。
　　王六转过头眨巴眼睛：“您用的枕头就是用蚕沙做的，还有药郎来收去做药材。”
　　原来是我孤陋寡闻，见识浅薄了，只好尴尬的摸摸鼻子：“这样啊，啊，小六，你早上吃了没有。”
　　“吃过了，东家。”王六笑了，一口大白牙很是晃眼。
　　我逃也似的溜了。
　　王六看着终临离开，看着手中的蚕虫。莫名觉得终临和这只蚕宝宝挺像，白白的瘦瘦的，一戳就一动不动的装死。又被自己的想法给好笑到了，伸手仍回篮子里，但又鬼使神差的捡了回去。
　　等蚕房忙完，王六发现鸡草羊草已经有人上好了。
　　我一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般的神情，傲娇又低调的说：“前面开路吧。”
　　“好嘞。”王六很上道儿陪我演了起来。
　　与王五的老实含蓄不同，王六皮的要死，一路上拖着个残脚撇了个椿树枝说要给我打伞，鞍前马后地问我渴不渴饿不饿。我忍不住踹了他一脚。这两兄弟一个社恐，一个社牛，一时间竟有些怀念张寻。
　　和我猜测的差不多，我家的地不远。知道自己有五十亩地，但亲眼见着了，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粮食，说不震撼是假的。两个字：充实。
　　“真好，大丰收啊。”
　　王六用麻绳缠手掌，把筐子立在田垄上，从里面掏出一把镰刀：“什么时候都收到家里了，才叫丰收。”
　　王五已经收了一块地，看到王六靠近也不停歇。
　　割麦子的声音很有节奏，我仿佛看到了电视剧里刀光剑影的侠客，手起刀落，劈倒一切宵小，就是这音效。
　　这两人干活的把式确实帅气，可惜没有好衣裳，实在是不忍直视。我应该早就知道的，古代人大都挂空挡。我好像理解唐僧为什么给悟空缝虎皮裙了，也许他更想缝条裤子。
　　割完的地里有些撒落的碎麦粒，我没有打搅他们，弯腰捡起了麦穗，衣服碍事，通通掖进腰带里。
　　我前世也不是什么少爷，算是个苦出身，只是时代先进，让我能衣食无忧的活这么大。也不是不能下地，哪有下地就死的程度。怀里的麦子捡的多了，我索性摘了帽子盛放。
　　王六跛着脚，丝毫不落王五下风。他虽社牛，但这时候也沉默下来，仿佛除了收麦子，别的都无关紧要。后来我才知道，他怕我嫌弃他干活不如以前，所以在强撑，因为憋着劲儿，怕一开口便会泄气。而我因为不懂，天天过来乱帮忙，逼的王六差点儿挂了，在他们眼里我就是过来监督的。
　　而这时的我，陶醉在自己终于能自立自强的假象里。这几天下来，我会喂蚕了，会放羊，会帮他们把麦子搬到麦场，会脱穗。穿越过来的每一天都是如此充实又朴实无华。
　　戳破这假象的是王六的病重。
　　那天半夜，我睡得不太沉，胡乱的做了很多梦，狗子突然吠个不止。
　　我抓起衣裳一边披上，一边拿起斧头，王五说天下流民四起，赶着秋收的档口会有人偷粮食，有胆子大的会明抢。
　　我躲在门后面，大气也不敢出。
　　“东家，我是王五，王六不行啦。”
　　“东家，您救救我们吧。”
　　是王五，院门被砸的响。
　　王六不行了？我脑子一懵，今天不是还好好的么，穿起衣服，我喊着：“来了，来了。”
　　门一打开，王五扑通就跪下给我磕头：“东家，您救救他吧，求您了。”
　　扶起王五，我迅速找回了舌头：“别慌，带我去看看。”
　　这是我第一次到两兄弟的家，就在我的地旁边，我每天都来这边干活，竟然没有发现。稻草泥巴砖垒的一间屋子，没有光源，我摸着黑进去，适应了黑暗后依稀看到一个人形横在炕上。
　　这是王六？我第一次发现他竟然已经瘦成这副样子了。
　　我无措的走过去，试着叫醒王六，碰到他的肩膀，好烫，拍了拍王六：“王六，王六，能说话吗？”
　　没有回应，王五还在后面低声呜咽。我拉住他：“你知道张大夫在哪儿么？”
　　王五说知道。
　　“走，带他去张大夫那儿。”我又问：“能去哪里借车子么？”
　　“都被军爷征走运粮草了，没有驴车“，王五哭着说：“他人都硬了，会不会已经。”
　　“还有气，你把他绑你身上，背着去。”我出门透气，视线豁然明朗。
　　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办，依稀听到细微的沙沙声，借着月色我看到屋外的墙根有一个灶台，上面有一只小柳条篮子，盖着一块树皮。
　　我鬼使神差一般打开看，是一只肥硕的蚕，仿佛察觉到我在看它，它便不吃了，一动不动。
　　“东家，我先去了。”王五背着板直的王六，走了出来。
　　“顺着哪里走？我先回去取钱，一会儿追上来。”我问。
　　“不难走，沿着红柳路一直走，和到咱地里相反的方向。”王五指了路，快脚赶路。
　　我不敢耽误事，背着一个筐子，把钱罐子全装进去了。冥冥中有一种预感，这些钱可能不够，不够买一条命。
　　追王五的路上，我这个无神论者也开始求神了：“不管是哪路神仙，千万保佑王六平安，不然我这辈子都良心不安。”现在想来，我和地主有什么区别，只是剥削的脸孔和善罢了。
　　我背着钱，王五背着王六，我们俩居然快到镇上才遇到。看到我，王五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气喘吁吁的指着一家挂着黑幡的木门：“张，张大夫的医馆。”
　　“当当当。”
　　敲了许久。
　　一个年轻小子打开门上的小窗：“怎么了？”一边睡眼惺忪地看着门外的王六。
　　许是看出了什么，小子嘟囔着什么，开了门。
　　“这位小哥，我们想请张大夫救救我这位弟兄。”我拱手道。
　　那小子皱眉：“我爹去贵人家里出诊了，天亮才能回来。你们要是信得过我，我给他先看。要是不想让我看，那就等明天吧。”
　　大夫的儿子那肯定是亲传，我连忙答应：“信得过，信得过，麻烦小兄弟救命啦。”
　　又是一顿忙活，王六被安顿在诊床上，油灯下，我才看清他的样子。
　　牙关紧闭，角弓反张，四肢强直，左脚的伤口已经化脓。我仿佛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心里难受，但王六更难受。
　　破伤风，哪怕在现代死亡率都很高，何况在古代。
　　我应该早点想到的，我这么多年的义务教育真是学到狗肚子里了。
　　我难受的要死，巴巴的看着小大夫抓药嘱咐王五去煎药，一边“DuangDuangDuang”捣着一些白色晶体状的粉末。
　　“大夫，他，怎样。”我小心翼翼的问。
　　“还有一口气，不过也差不多了。”
　　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他这是伤痉，能不能好要看他的造化。你给他弄些补身子好克化的吃食，喂点水，动作轻些，莫要惊动了他。”小张大夫吩咐到。
　　我点头称好，把铜钱坛子掏出来，摆到小张大夫面前:“您看诊金够吗？”
　　那少年停下手中的动作，比了三根手指，道:“这是十天的诊金，他每天要喝药，加上针灸，且他需单辟出一间屋子静养。一共算你三千钱，十天之后他若没有好转，还得十天。”
　　一头牛的钱就这么没了，不过能救回王六的命也值了。我忙掏出三吊钱，千恩万谢的递给小大夫。
　　“这是我的诊金，若是我父亲，就得五千钱了。不过你放心，我看的病者，都会经过父亲把关。”小张大夫收好钱，指着厨房道:“今天你可以用这儿的厨房，往后得自己带吃食过来。”
　　已经很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