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水仙］》憬影

13、愿望

　　这次我等了半年，等到了我原本的生日，我都忘记的生日。他就这样毫无征兆的从镜子里窜出来，用一张大大的笑脸看着我，对我喊道：“surprise！生日快乐！”
　　我好像被一块冰扑了个满怀，于是笑了，调侃他道：“怎么了？生日礼物是你吗？”
　　“是你上个生日的生日愿望，这个生日实现了，你还要再许别的愿望吗？”他抱着我不撒手，笑着问。
　　“我想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我并没有回答他。我也不记得我上个生日的生日愿望是什么，我从来不过生日。
　　“半年是你的恢复期吗？”我询问着他，他却不说话了，舔上了我的脸颊。
　　“你不想我吗？”他看着我毫无回应，可怜兮兮地问着。
　　我侧头，唇就擦过了他的唇，这一擦，就好像火柴冒出了火焰。
　　那火焰扭动着，跳跃着，燃烧了足够长的时间，在温暖变成了炙热的时候，又一根火柴轻轻一擦，再次迸发出耀眼的火光。
　　火柴的木棍已经被冰雪浸湿，显得更加沉重，但依旧粗糙，腾越的火苗驱散了周围的寒意，他彻夜摇曳着，等晨光微曦，火焰终于消逝，但那份对温暖的眷恋，深深的留存。
　　我疲倦的不想动一根手指，他就趴在我身边，笑着看着我。我从他的笑里面看到了满足，也看到了无尽的渴望，与他冰冷的体温不同，像是荒野里燃起的一把火焰，永不停息。
　　我时常想问上一次发生的事情，但往往看着他的笑颜，就欲言又止。好像只要我再刨根问底，那种事情就会重现一次，这种感觉令我毛骨悚然。
　　“亲爱的，我们去蹦极吧，你好像还没有去玩过呢。”假日里，他环抱住我，提议着。
　　那你去玩过吗？我本来想这么问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本来以为我根本不可能接受他的提议，但是他的提议确实让我心动了。
　　等我站到了广阔的悬崖边，望着脚底下宽阔的微微翻腾的江河，他就在我旁边，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我，笑着。和指导我的工作人员一起。
　　那位工作人员还说我胆子很大，一般人会觉得很惊吓。
　　正当我若有所思，正当我准备跳下去的时候，我身旁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他跳了下去，一个腾空而起，张开双臂的姿势。
　　那个过程发生的很快，可能一秒，可能不到一秒，我就往下望，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但是我听到了他的笑声，听到了他呜呼一声，听到了他说下次见。我瞬间瘫坐在地上。
　　我最终还是没有体验到蹦极。他让我感到害怕，他让我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他如此对待我，一次一次的和我分离，从我面前消失，笑着消失，又笑着回到我身边，好像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新春的时候，他又回来了。
　　“新年快乐，团团圆圆，平平安安！”他再次和我黏在一起，像是久别新婚的恋人。
　　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我要看好他，我几乎把一切危险的物品都收了起来，我也不怎么出门，不去做危险的事情，就盯着他。我想这样，他就不会再死去了吧？我想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吧？
　　事实上，当□□愉醒来过后，我身边没有了人，他再次不见了，床头柜上就明晃晃的放着凶器，一瓶安眠药。
　　他留下了一张便利贴，我喜欢你，还有下次再见。
　　我如坠冰窖。
　　——
　　“你最近状态不太好。”孟溪和我说道。
　　我才厌厌地抬起头，双手抱住了脑袋，苦恼至极。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喃喃自语，“他一遍又一遍在我面前去死？”甚至是以不同的方式，他是要把世界上所有的死法都试过才罢休吗？
　　“可能因为他想让你活着？”梦溪也皱眉思索起来，猜测道，“还真是很极端，很鬼的办法。”
　　我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凭什么他觉得他的死亡可以换来我的生活？
　　“看来他笃定你很爱你自己，不然就算他的命再多，也经不起这么浪费。”孟溪笑了笑，话里带着点揶揄。
　　他确实很极端，他这么做是想让我不再去追回回忆吗？那我承认他做到了。
　　等他下次再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急忙拉住了他。
　　“不要再去死了，和我一起生活吧，我再也不去找那些回忆了。”
　　“真的吗？”他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用力点了点头。
　　他像是一个开心极了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去发泄自己的情绪，抱着我在我身上乱蹭一通乱舔一通。
　　但是我依旧不安。
　　我突然发现了，只要他想走，他随时可以离开我，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他？
　　顾轩逸又找我聊天了。
　　他已经决定放弃离开这具躯体的想法，带着他的本体，认真的生活下去，虽然外界谣传他有非常非常严重的洁癖。
　　他听了我的苦恼，又看了看，被我赶去远处的我的伴生灵，有一些诧异。
　　“我知道的，你也知道的。人类渴望生存的本能，促使我提前诞生。我来自于主人对生的渴望。”
　　“但是你知道这种强烈的渴望要经历什么，他其实无数次的想要去死。”
　　“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他，让他活下去，倾尽所有。”
　　“会不会曾经你也是这样？”
　　“我忘记了，我现在也不敢再记起。”我看向了罪魁祸首的方向。
　　“所以他替我去死了，死了很多次？所以他埋葬了我的记忆，但是他又舍不得我，可是我现在在好好生活着，我也没有想过要去死，他为什么又要这么做？”我一头雾水。
　　“因为我想找回记忆？”
　　“说实话，我也不太理解，为什么你想要找回记忆，痛苦的记忆，不是忘掉比较好吗？”他说出了曾经和我的养父一样的话。
　　“我不想忘记他的付出，不想忘记他的爱，不想做一个逃避的懦夫。”
　　或许人类的本能会让人选择遗忘痛苦，事实上，真正的伤痛根本无法遗忘，他会像夜晚恶魔的低语一直侵扰着你，像你的影子如影随形，会让你在闲暇压抑的时候猛然想起。
　　你只能直面他正视他，你只能审视他，他们就驻足在你的人生轨迹上。
　　你可以倾诉，你可以淡化，你无法遗忘，也无法改变，就像一块缝合了的布。
　　“你还没有放下，也还没有原谅。”顾轩逸看着我轻轻道，但他转而笑了，“我们也是。”
　　有些人有些事不配得到原谅，只有不原谅才能让自己心里舒服些。
　　我看见小黑逆着光从远处跑到了我身边，在我旁边撒娇。
　　我轻轻揉着他的脑袋，毛茸茸的。
　　“你还把我当成那个，需要你一直呵护的小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