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茉莉-愿君莫离（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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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落地已是傍晚，再一次回到这个熟悉的承载着记忆的城市，当初那个一意孤行的少年已经长成了有能力去照顾自己所爱之人的大人。相隔几千公里，初冬的景象确是两种光景，与鹭岛成片的绿色不同，盛京的冬天只有枯枝以及皑皑的雪。洛南坐在开往他在盛京的公寓的车上，透过车窗，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白茫茫的一片，萧瑟而又缺少生机，不大会儿，玻璃上起了雾气，外面的世界便看不太真切，林寒索性收回了视线，靠在座椅靠背上，握着手机发呆。
刚下飞机的时候，他就给程小木发去了消息，一直到他打开公寓的门，站在门口的地毯上，用室内的暖气缓和自己有些僵硬的身体时，才感到手机的震动。
“知道啦，刚刚我在弹琴，就没看手机。我查了下盛京的温度，晚餐记得加份热汤，暖暖身子。”
“好，你也记得吃晚饭，别偷懒。”
消息刚发出去，就收到了对面发过来的一段视频，林寒在沙发上坐定，点开，手机里传出悠扬的音乐声。程小木将手机放在了矮柜上，刚好能够录到扬琴和他的整个人，以及墙边放着一架崭新的电钢琴。林寒眼尖地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个家里的新东西，忙打了个视频过去。
“怎么啦，哥哥？诶，是暖气烧得不好吗，怎么在家里还穿这么多？”
视频的另一端，程小木穿着自己的毛绒动物睡衣，粉白的面颊因为正在吃东西的缘故一鼓一鼓的，像一只小仓鼠。
“没，刚到公寓，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在吃晚饭吗？”
林寒抬手，伸出食指，隔着屏幕抚摸着小爱人的卷毛。
程小木点了点头，拿起手机照了圈餐桌给林寒看，林大厨不在家，程小木自知是厨房杀手，便点了快餐回来。
“菠萝汉堡？看起来不错，刚好饿了，发一份你的点单给我。”
实际上林寒对这些都不大感兴趣，程小木不在身边，吃饭也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刚看到对面满桌的美味佳肴，林寒只想品尝一下同款。收到点单记录的截屏，林寒切了界面去外卖软件，专注地按照顺序选了一遍，下单后又不忘按照小爱人嘱咐的那样，在另一家店选了一份汤食。
视频没有挂断，电话另一端的人咀嚼的速度逐渐放缓，认真起来的男人真的好帅啊，程小木对着屏幕犯起花痴，他想，好幸运，这么帅的男人是我的。
“怎么不动了？”
林寒自言自语道。当他切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盯着镜头的一动不动的少年。
“大概是你那边网不好，卡了吧。”
程小木回了神，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悄悄红了的耳尖刚好被头发挡住，呼，还好他犯花痴的样子没有哥哥发现。
少年吃完饭便一边收拾餐桌刷着碗，一边闲聊着，陪林寒等餐。
“告诉你个好消息哦，洛南哥说，之后我就不用定期去治疗了。”
程小木低头刷着碗，全然没有注意到听到这话的人眼中满得溢出的心疼，眼瞧着小爱人要转身过来，林寒敛了情绪，一时间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真好。”
“他说，我的药回到身边的，只要按时吃，就不会再有大问题。”
盯着屏幕的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林寒看着，知道对方口中说的药是指自己。
“不会再离开你了。”
“嗯，我信。”
这话林寒对他说了百遍，反复的弥补这四年里他所缺失的安全感，但其实从重逢的那一刻起，程小木就打定了主意不会再让这个自以为是的傻子抛下自己，就算是用502胶水粘也得粘上。
“外卖到了，我去取一下。”
“去吧。”
林寒离开镜头拿外卖的间隙，程小木也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找了个支架放着。林寒吃饭，他就拿出电脑来把兼职接的单子完成。
“哦对了，刚刚忘了问你，那架电钢琴是你新买的吗？”
“对啊，先前我弹琴的时候，你在旁边看着，怕你之后手痒想弹琴，就买了。”
程小木敲击着键盘，哒哒声传到林寒的耳朵里格外的悦耳，但又一想到对方此刻正在做着兼职，又觉得有些心疼，
“得花了你不少钱吧。”
“不多，你开心花多少都是值得的。”
程小木难得地打次直球，惹得林寒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听到对面没了咀嚼的声响，程小木停下手中的工作，侧过头去看，
“你在干嘛？汉堡不好吃吗？”
“没，就是觉得……受宠若惊。”
“有什么好奇怪的，难道你不是这样想我的吗？”
“只有相互的爱情才会和谐长久。”
程小木说完，喝了口水，然后继续敲键盘。其实不光是在爱情中，亲情、友情以及其他情感中，程小木都想把好的一切给予对他好的人，只是林寒占据了他身边大半的位置，所以得到的也最多。
林寒吃完饭，又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许久未住的公寓，换衣服洗漱，一套动作下来，胃里的食物也消化得差不多了。视频电话一直在打着，两个人各忙各的，用声音和画面参与到对方的生活当中。转眼间，程小木手头的工作做完了，他看向手机屏幕，镜头里的林寒已经靠在床头闭着眼睛打起盹了。少年用视线描摹着对方的轮廓，因为疲惫微微皱起的眉头，浓密纤长的睫毛，挺拔的鼻梁以及红润的嘴唇，一时间有种想要飞过去亲一口的冲动。
“哥哥，困了就先睡吧。”
程小木轻声唤着，想让对面的人挂了电话，躺下睡得舒服些。林寒睁开眼，半睡半醒的人反应有些慢半拍，
“不想挂。”
“那你也躺下睡，手机放旁边，盖好被子。”
“嗯。”
林寒闭着眼睛，按照指示操作着。手机倚在床头柜上的台灯上，让电话对面的人能够看清自己的睡颜，柔软的发丝在枕头上蹭得有些凌乱，呼吸间胸口的被子上下起伏着，程小木只觉得这闭着眼睛的熟睡的样子很乖，像在自己怀里睡觉的松果，果然一人一猫是有些遗传在的。
“晚安小木。”
男人嘟囔着，然后彻底进入了梦乡。
“晚安，哥哥。”
程小木给自己这边静了音，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也面对着屏幕躺下，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手机已经因为没电关了机，林寒给手机充上电，打开和程小木的聊天框，通话记录显示四个多小时。走进浴室，一捧冰凉的水打在脸上，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原想着一会儿把电话打过去续上，但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七点，鹭岛家里的人应该睡得正香，而且也不能过于粘人了，要保持人设。
吃完早饭，林寒叫了辆车赶往教授家里。
“好久不见，Oren。”
“好久不见了，教授先生。”
两个人对坐在书房的办公桌前，面前摊了一大堆的资料文件。一工作起来，这师徒两人就忘了时间，不断地讨论、修改，一时间有些口渴。
“你师母不在家，出门逛街去了。”
老教授挑了挑眉，然后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
“只能麻烦爱徒跑一趟喽，水壶就在餐桌上放着，再拿两个玻璃杯。”
林寒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资料走去倒水，一只装着热水大的玻璃水壶加上两个杯子，一个人有些拿不过来，男人站在原地环视了下四周，想要找个托盘什么的放在上面端回去，不经意间瞥见了放在窗前的花盆，林寒用力嗅了嗅，什么都没闻到，看来还没到花期。
“谢谢。”
老教授接过林寒倒好的水，将剩下的一点收尾工作处理好，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喝着。
“和你的那个弟弟和好了？”
“嗯，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刚见面的时候，老教授就看出这一次林寒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向来时和好没跑了。
“呦，四年诶，这么轻易就原谅你了。”
老教授放下水杯，对着自己的学生撇了撇嘴，林寒回到鹭岛之后两人之间还有联系，几次闲聊让他对这四年发生的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没办法，他很爱我。”
林寒笑笑，眉眼间全是得意。
“好好对人家，看你之前和我讲的那些事情，那个孩子就该揍你一顿。”
“他舍不得。”
“啧。”
眼瞧着对面那张脸上的表情愈加甜蜜，老教授别过视线去不想看。
“你托我养的那盆花打算什么时候带走？”
“得过几天，等我回去前找个合适的快递寄过去。不过，要是邮回去换了水土，大概不会再开得这么好了。”
林寒边说边看想老师，言语间全是可惜。
“那就留下吧，正好我也闲，养养花种种草打发时间，挺好的。”
“那就拜托您了。”
老教授自知对方给自己挖了个坑，可自家夫人是真的很喜欢那盆茉莉的味道，每次开花都要凑过去闻好久，他情愿跳进去。
“等那孩子来了，记得带他过来瞧瞧。”
“好。”
那茉莉原也是他养了四年的来睹物思人的，鲜切花绽放的时间太短，盆栽刚好。每每开花，男人都要在窗前站着看好久，那纯白色的花瓣在林寒的眼中就像是少年的白衬衫，最重要的是，茉莉，莫离，当年的林寒自私地希望等他再次回到鹭岛的时候，无论隔了多久，是否已有了新的感情，对方都不会忘了他，就像那杯子里放着的香豌豆一样，要记得他。
“中午留下吃饭吧，你师母马上回来，她说要烧菜给你。”
“好。”
没了工作上的事，林寒便离开了书房，坐在客厅的阳台上陪老师下棋，这个外国老头最近迷上了中国象棋，虽然喜欢下但却只懂些皮毛，搭配林寒这个一窍不通的刚刚好。
“嗡嗡——”
是程小木发来的消息问早。
“瞧瞧，你真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痴汉样子。”
“您不是也是，我们半斤八两。”
“下棋暂停，你先回消息。”
老教授依旧是慢悠悠地喝着热水，坐在藤椅上吃瓜看戏。林寒解锁手机，在一众表情包中选了个最可爱的发了过去，然后问对方吃饭了没，下一秒，收到了一串语音，
“还没，但是点了家附近的烧腊饭。”
“哥哥嘞，有没有按时吃饭，昨晚手机关机了，视频断……”
语音放到一半，林寒就静了音，接下来的内容于他而言是两个人之间的私密话题，小气地不想让别人听到。老教授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只是笑笑没说话。
“来吧，接着下棋。”
不久后，教授的妻子回到了家，见到林寒先是一通寒暄，然后又问起了林寒的感情状况，
“听你老师说，你们和好了，怎么样，现在是你的小男朋友了没？”
“倒是原谅我了，不过，还没有名分。”
“那大概也快了，你是个好孩子，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考虑了很多，我想他会理解你的，只是今后做什么决定记得和爱人之间商量一下，说开了一切都不算事儿。好了，我去做饭了，好几没吃盛京的菜了吧，到时候成了发个消息，我们俩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谢谢师母。”
女人抬手拍了拍林寒的肩，转身进了厨房做饭，二三十年前，她与丈夫也是如此这般，异国恋，语言不通，相隔万里。年轻时总会做出一些自以为是为对方好的选择，产生了不少误会，但好在熬过了那些坎儿，最终结果是圆满的，她希望林寒也能得偿所愿，岁岁年年与相爱之人生活在一起，直到白头。
“这些都是我们这边的特色，有几道新学的，你先试试好不好吃，要是行，到时候给小木做。”
“原来我是个试毒的。”
林寒一边笑着说，一边举起手机，将桌子上的珍馐都拍了进去，发给了程小木。
“师母做的饭很好吃，是你的家乡菜，他们说等你亲自来品尝，看看味道正不正宗。”
等程小木午睡起来，打开手机看到的就是这一大桌子的菜，双指放大，一道道菜在眼前经过，每看一道，程小木都能想象得到它们的味道，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在林都的家，一场意外，家散了，只剩下他一个。不过好在，鹭岛有了新的家人，在他的二十二年人生中并未有真正意义上的独自一人的时刻。
“真好。”
少年从表情包中选了一个眼馋的发过去，然后关上手机，任由自己倒在凌乱的被子上，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他开始有些犹豫，答应林寒的惊喜是否要这么快就给出去。
“嗡嗡——”
程小木看向屏幕，同时有两个人发来了消息，他犹豫了下，然后选择先查看洛雪发过来的，是一张照片，里面是两个熟悉的背影，但不是对方和陈无的。
“猜猜这是谁？”
“？”
“我哥和酒馆的那个老板夏光忆。”
“恭喜。”
真好，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程小木切换到林寒的聊天框，
“看，我找到了你喜欢的山楂馅点心，买了好多，够你吃一阵的了。”
都不需要仔细去看，程小木就分辨得出，盒子上的商标和他当初在盛京买到的是同一家，就是这样的巧，少年闭眼笑了，果然，有缘的人能够在岁月中，同一个季节，在同一地点，做同样的事。
“想你了，哥哥。”
好爱你啊，林寒，怎么办，我好像变得越来越粘人了，你会喜欢这样的我吗？
“我也想你了。”
想把你绑在身边，我此生唯一的爱人，但又想你自由，就像你想我一样。
隔着屏幕用文字来表述爱意显然并不足够，林寒按下视频通话，对面立刻接了起来，
“哥哥。”
画面中的程小木躺在枕头上，眼神有些迷蒙的看着镜头，白皙的脖颈和锁骨露在外面，惹得林寒喉结一动。
“把衣服穿好……天冷，不能冻到嗓子。”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程小木嗤笑一声，就当这人是不知道自己在家都开着空调的暖气吧。少年拉了拉衣领，换了个姿势，坐着倚靠在床头上，
“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啊哥哥。”
镜头一转，程小木看到了熟悉的校门，此刻林寒正站在自己念了近四年书的学校门口，也是程小木没有等到他的门口。
“现在我就在这里，同样的点位，同样的镜头角度，这算不算当年的你等到了现在的我。”
“算，早就等到了。”
看完了校门，林寒又将镜头切回自己，
“我现在要找家店吃完饭，你有没有乖乖吃饭。”
“还没，我们一起。”
说完，少年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放，跑回房间，迅速换好衣服下了楼，随便走进一家他不觉得难吃的店坐定，来了一场隔空的二人约会。
“话说，洛南哥和夏光忆在一起了。”
“嗯？”
对于这件事，林寒还是有些意外的，虽然先前在洛南的工作室有见过这位小助理，但他还以为夏光忆对洛南只是偶像崇拜而已。
“是啊，夏光忆也算是暗恋成真。”
“那洛南算什么，老铁树开花？”
林寒对着镜头挑了挑眉，然后又往嘴里塞了口饭，调侃兄弟果然能让人食欲大增。
“你们明明年岁差不多，只是你晚上学一年而已。”
听到小爱人的提醒，林寒噎了一下，想到自己确实比洛南小不了多少，刚刚连着自己也给骂了，就觉得面前的饭瞬间变得难以下咽。
“今天雪哥给我发了一张照片，是他偷拍的他哥和夏光忆的背影，好甜蜜啊。”
“等我回去我们也拍。”
虽然在彼此的心中他们已经与热恋期的情侣无异，但仔细想想，既缺少一场正式的告白，也没有公开官宣，甚至都没有一张合照。林寒将碗里最后的一点米饭扒进嘴里，头脑风暴着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告白。
直到程小木吃完结账出门，两人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视频电话。程小木将手机揣进兜里，对着冻红了的手哈了口气，十一月的鹭岛真冷啊。
回到家，少年在门口站了许久，用室内的暖气缓和身上的冷，程小木，扭头去看窗外的夜色，目光所及之处的角落，蓝白相间的一小簇开得正好，花瓶里的小飞燕毫无倦色，昂扬的向上生长着，原本卷曲的叶片舒展开，像是在拥抱着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向往自由，所以充满活力，程小木走过去给花剪茎换水，想先前照顾那一捧香豌豆那样，不过这一次，他想不必等到枯萎，离家的飞鸟就会归巢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茉莉-愿君莫离（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