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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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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铃那清脆的颤音如丝线般在空气中悠悠飘荡,还未完全散尽,楚临渊的指尖已轻轻抵上心口佛珠。
那佛珠散发着淡淡的温润光泽,触手温热。
沉水香裹着细碎如针的冰晶碎屑,带着丝丝凉意,在两人鼻息间缓缓流转,他忽然轻笑出声,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仙君这是要效仿凡间游医,给本座听脉?"
甄羽收手的动作带起冰魄绫绚丽夺目的流光,似一条灵动的彩虹在空中划过。
檐角清冷的月光如银纱般洒下,恰好映出他耳后未褪的契约碑裂痕,那裂痕如一道蜿蜒的伤疤,透着神秘而又沧桑的气息。
玄冥临走前的警告在识海里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他垂眸望着被霜雪定格的血色优昙,那花朵如凝固的血滴,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三日后子时,黑森林东南巽位。"
魔尊尚未应声,长廊尽头的玄铁门在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中轰然洞开,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微微颤抖。
夜叉赤色重铠上还挂着未干涸的妖兽血,那血滴如颗颗暗红的宝石,散发着刺鼻的腥味。
他却在看见两人相距不足三尺的瞬间,像被定住一般僵在原地。
他手中双刃斧"哐当"一声重重地砸碎三块墨玉地砖,声音在长廊中回荡,他铜铃般的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满是震惊:"主上要与他......结契?"
"护法不妨猜猜看。"楚临渊广袖轻轻翻卷,将冻在半空的花瓣碾成齑粉,那粉末如轻烟般在空气中飘散。
暗红魔纹自他颈侧如蜿蜒的蛇般蔓生,在触及佛珠金光的刹那,化作缕缕青烟消散,他声音低沉:"三百年前灵霄殿那道天雷,可是劈碎了本座半幅元神。"
甄羽突然按住腰间铮鸣不止的冰魄绫,那声音如急促的战鼓,敲打着他的心神。
仙器感应到魔界地脉深处传来的震动,绫面浮现出与契约碑如出一辙的龟裂纹路,纹路如细密的蛛网,透着危险的气息。
他抬眸时撞进楚临渊深渊似的瞳孔,那里倒映着夜叉逐渐凝重的面容。
"属下随行。"夜叉突然单膝跪地,斧刃在地面划出幽蓝火星,那火星如闪烁的流星,转瞬即逝。
这个向来反对仙魔往来的悍将,此刻盯着楚临渊衣摆残留的霜花痕迹,喉结滚动得像吞咽着千斤秘密,心中暗自思忖:这仙魔合作,莫非背后真有更大的阴谋?
于是他开口:"黑森林的噬魂雾,需以活物鲜血为引。"
子时的魔界边境,紫黑色瘴气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着,散发着刺鼻的腐臭气味。
甄羽指尖跃动的探灵诀在雾中化作青鸟,那青鸟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如一颗璀璨的星辰。
仙术凝成的羽翼每次振翅都会剥落星屑般的光点,将百米内的枯骨腐植照得纤毫毕现,那些枯骨在光芒的映照下,泛着惨白的光。
"仙君这法术倒比司南实用。"楚临渊斜倚在虬结的蚀骨树上,魔息化作万千蛛丝如黑色的绸缎般缠绕在青鸟周身。
当第七只傀儡虫被蛛网绞碎时,他忽然弹指震碎甄羽左后方三尺处的雾瘴,那雾瘴如破碎的云朵般消散,那里刚凝成形的影刺应声碎裂,露出内里缠绕咒文的骨铃,咒文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夜叉巨斧劈开试图缠上青鸟的藤蔓,妖兽血顺着斧柄如小溪般滴落成阵,那血滴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突然闷哼一声,左臂铠甲被雾中探出的骨爪撕开三道血痕,剧痛如电流般传遍全身:"是玄冥长老的......"
"嘘。"楚临渊的魔息蛛丝倏地收紧,将三人气息敛入虚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甄羽的冰魄绫无风自动,绫尾扫过夜叉伤口时,如一层寒霜般冻住渗出的黑血,那血被冻住的瞬间,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仙君眉心金纹明灭一瞬,青鸟突然调转方向朝西南疾飞,如一道闪电划过黑暗的夜空。
三双靴履碾碎遍地尸骨花,那声响如密集的鼓点,在寂静的森林中格外清晰。
甄羽听见楚临渊用魔域密语对夜叉说了句什么。
待要细辨,右腕突然被魔尊扣住,那触感温热而有力——他引路的青鸟正悬在参天古木的树洞前,洞内密密麻麻的傀儡虫卵泛着与玄冥骨铃相同的光泽,那光泽如幽绿的鬼火,透着阴森的气息。
"看来有人不喜我们翻旧账。"楚临渊的沉水香骤然浓烈,如浓郁的香水般扑鼻而来,魔纹自两人相触的皮肤开始如藤蔓般侵蚀冰魄绫。
甄羽正要掐诀,树洞深处突然爆出刺目血光,那血光如汹涌的血海,照亮了整个树洞。
十二道黑影割裂雾瘴的刹那,夜叉的斧刃已经劈开最先袭来的三具傀儡躯,斧刃砍在傀儡躯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魔影刺客的骨刃擦着甄羽鬓发划过,削断的银丝尚未落地就被冰魄绫冻成杀器,那银丝在冰冻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临渊旋身将仙君护在魔息凝成的结界内,袖中飞出的优昙花瓣却在中途被咒文点燃,那火焰如跳动的精灵,散发着炽热的温度。
"东南巽位!"甄羽突然清喝,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冰魄绫如银河倒卷掀翻整片腐植地,那腐植地被掀起的瞬间,尘土飞扬,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地脉裂痕中喷涌的阴火照亮刺客们空洞的眼眶——每双瞳孔深处都浮动着契约碑的残影,那残影如鬼魅般飘忽不定。
楚临渊的玄铁链绞住试图偷袭夜叉的骨刃,魔尊嗤笑着将整串傀儡虫甩向青鸟:"仙君可瞧仔细了,这些玩意儿身上带着你们仙界的......"
话音戛然而止。
最后方的刺客突然自爆元神,飞溅的毒血如黑色的雨点般四处飞溅,竟腐蚀了魔息结界,那毒血腐蚀结界时,发出“嘶嘶”的声响。
甄羽旋身将冰魄绫舞成光盾,后背却撞进楚临渊弥漫沉水香的怀抱,那沉水香如温暖的怀抱,包裹着他。
仙君怔忡半息,发现魔尊右臂为格开射向自己后心的骨刺,已被毒血灼出狰狞伤口,那伤口散发着刺鼻的焦味。
夜叉的怒吼震落枯枝上的尸骸,他周身爆开的妖兽血雾暂时逼退刺客,那血雾如红色的烟雾,弥漫在空气中。
甄羽在弥漫的血腥气中掐起昆仑诀,灵台浮现出三百年前楚临渊被天雷贯穿元神的画面——与眼前魔尊伤口位置分毫不差。
冰魄绫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啸鸣,声音如万马奔腾,甄羽指尖凝聚的仙法照亮整片黑森林,那光芒如白昼般耀眼。
无数冰晶自他足下蔓延,将满地尸骨花冻成棱镜,那冰晶在蔓延的过程中,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在最近刺客的骨刃刺破他袖摆的瞬间,仙君瞥见镜中倒映出魔尊颈侧魔纹的异变——那龙角状暗纹正与契约碑裂痕逐渐重合,那重合的瞬间,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涌动。
"楚临渊!"甄羽第一次直呼魔尊名讳,冰魄绫暴涨的光华惊得夜叉斧刃微偏,那光华如刺眼的闪电。
仙君周身浮现出七十二道幻影诀的金纹,却在对上魔尊了然目光的刹那尽数隐入虚空。
魔影刺客的包围圈外,未散的阴火突然开始扭曲成传送阵的图腾,那阴火扭曲的过程中,发出“呼呼”的声响。
月光在冰晶棱镜间折射出万千寒芒,甄羽广袖中迸射的七十二道幻影如雪鹤惊飞,那幻影如轻盈的雪花,在空中飘荡。
每个分身都裹挟着冰魄绫特有的霜气,将魔影刺客空洞的眼眶映得发蓝。
楚临渊指尖优昙花瓣突然燃成灰烬,他盯着某个分身腕间若隐若现的契约金纹,心中暗自疑惑:这金纹与我的魔纹之间,是否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玄铁链破空时竟带起梵音,那梵音如悠扬的钟声,在空气中回荡。
魔息凝成的千蛛网在刺客们撕裂分身的瞬间骤然收缩,将七具傀儡躯绞成漫天磷火,那磷火如闪烁的萤火虫,在空中飞舞。
"左边!"夜叉巨斧擦着甄羽真身的衣摆劈入地脉,妖兽血浇在冒出的骨刺上腾起青烟,那青烟如白色的云朵,缓缓飘散。
他铜铃眼中映出楚临渊凌空绘制的优昙图腾——那些带毒的魔纹正顺着冰魄绫的霜气反向侵蚀傀儡虫卵。
甄羽突然捏碎腰间玉珏,爆开的灵光将西南方的树洞照得如同白昼,那灵光如璀璨的太阳,照亮了黑暗。
仙君真身化作流光没入洞口的刹那,楚临渊的沉水香已缠绕住他即将触碰到虫卵的指尖:"仙君这般心急,倒像是要坐实玄冥的指控。"
地脉深处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如沉闷的雷声,夜叉突然捂住渗血的耳廓,那血顺着他的手指滑落,滴在地上。
魔界护法鎏金甲胄下的肌肉块块隆起,暴喝声震落洞顶倒悬的尸茧:"主上当心!
这些虫卵在模仿契约碑的......"
话音未落,整片黑森林的地表突然翻涌如浪,那浪涛如汹涌的潮水,声势浩大。
甄羽被魔尊拽着跌进突然开裂的深渊,深渊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气味,深渊壁上刻满了神秘而古老的符文,散发着幽绿的光芒。
下坠途中不断有带咒文的骨铃擦过他们衣袂,那骨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幽灵的低语。
楚临渊颈侧魔纹突然暴涨,龙角状暗纹竟与仙君耳后的裂痕产生共鸣,那共鸣的瞬间,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牵引着他们。
"三百年前......"甄羽未尽的话语被地底喷涌的阴火吞没,那阴火如炽热的岩浆,散发着滚烫的温度。
当他们重重摔在布满古老阵法的祭坛时,仙君发现楚临渊垫在他身下的右臂伤口又渗出了带着金丝的黑血,那血如粘稠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腥味。
夜叉的斧风劈开追来的腐植根系,这个向来对仙族横眉冷对的魔将,此刻却用妖兽血在祭坛边缘画下防护阵:"属下守东南,请主上速破此局!"
甄羽指尖抚过祭坛中央的饕餮纹,仙力激起的涟漪中浮现出与契约碑同源的咒文,那咒文如神秘的符号,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他眉心血契印记突然灼痛,三百年前灵霄殿上那道劈碎楚临渊元神的九天玄雷,此刻竟在记忆里与阵法产生重叠。
"用你们仙界的法子,怕是又要引动天罚。"楚临渊突然将魔息注入祭坛凹槽,暗红纹路顺着阵法脉络流淌,如蜿蜒的河流,"玄冥老儿三百年前能在诛仙台做手脚,如今......"
"所以魔尊当年是故意受那一记天雷?"甄羽的冰魄绫突然冻住即将成型的传送阵,仙君冷白的脸被阵法红光映得妖异。
他看见楚临渊袖口优昙花瓣的灰烬拼成模糊的"契"字,地脉震动中两人的本命法器同时发出龙吟,那龙吟如激昂的战歌,振奋人心。
阵法突然逆转的刹那,夜叉的防护阵被腐蚀出缺口,那腐蚀的声音如尖锐的摩擦声。
楚临渊旋身将甄羽护在阵眼位置,魔尊后背撞碎三根石柱时,甄羽嗅到他衣襟间沉水香混进了自己的霜雪气,那气息如清新的花香与冰冷的雪气交织在一起。
"西南坎位!"仙君清喝声中,七十二幻影再度降临。
这次每个分身都带着冰火双属性,将试图重组的地脉阴火冻成冰棱,那冰棱如透明的水晶,散发着寒冷的气息。
楚临渊的玄铁链穿透七个分身的虚影,准确绞住藏匿在阵眼中的骨铃本体。
当最后一道咒文被优昙魔纹吞噬时,祭坛突然升起血月,那血月如巨大的圆盘,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夜叉的斧刃还插在某种巨型妖兽的头骨里,魔将回头时瞳孔骤缩——甄羽的冰魄绫正与楚临渊的魔息蛛丝交缠成茧,将两人裹进悬浮在半空的光球中。
"仙君的睫毛在结霜。"楚临渊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甄羽眼尾,魔纹顺着他的触碰爬上仙君颈侧。
光球外是疯狂撞击的傀儡残骸,光球内沉水香却与霜雪气凝成冰火并蒂莲,那莲花如圣洁的仙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甄羽突然并指斩断一缕银发,发丝没入阵眼的瞬间,整个黑森林的地脉发出哀鸣,那哀鸣如悲伤的哭声,回荡在森林中。
仙君在灵力反噬的震颤中扶住楚临渊的腰封,指尖触到魔尊后腰处与契约碑裂痕对应的旧伤。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楚临渊突然咬破指尖,将魔血抹在甄羽眉心的金纹上。
融合两人力量的血液滴入阵眼时,祭坛下方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某种古老的威压顺着地脉裂隙攀援而上。
夜叉突然跪倒在地,他的鎏金甲胄正在威压下片片剥落,那铠甲剥落的声音如破碎的瓷器声。
魔将用最后的力气将斧刃插入祭坛边缘:"是洪荒时期的......"
血月突然被黑雾吞没,整座祭坛开始坍缩成漩涡,那漩涡如巨大的黑洞,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甄羽的冰魄绫在狂暴气流中猎猎作响,他看见楚临渊的魔纹正在吞噬阵法红光,而自己耳后的契约裂痕开始渗出金血。
当漩涡中心睁开一只布满血丝的巨眼时,楚临渊突然将甄羽推向夜叉的防护阵。
魔尊玄衣在罡风中碎成蝶翼般的残片,露出心口处与仙君金纹呼应的龙角印记:"仙君可还记得,你我初见时......"
巨眼中射出的光柱吞没了未尽的话语。
甄羽在夜叉的惊呼声中捏碎本命玉珏,冰魄绫化作万丈白虹贯穿漩涡,那白虹如耀眼的流星,划破黑暗的夜空。
仙君素来清冷的面具终于碎裂,他看见楚临渊在强光中回头,魔尊用口型比出的那句话,与三百年前诛仙台上的诀别之语分毫不差。
地脉崩塌的轰鸣里,契约碑的虚影在两人之间若隐若现。
当甄羽的金纹与楚临渊的魔纹即将触碰的瞬间,那只巨眼突然流淌出岩浆般的血泪,整个黑森林响彻混沌初开时的古老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