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雪狐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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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凝在雪地里蹒跚。
下了一夜的雪，雪被积得很厚。裕凝取出一张追踪符，在昨夜篝火的余烬上点燃，寻着燃烧的符纸往北去。
裕凝唤道：“塔娜——”
裕凝走出冬营盘，眼前是广袤无垠的雪原。格根塔娜自小在此地长大，对地形熟悉，转眼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中燃烧的追踪符作灰烬散入风中。
“裕凝。”
闻声回头，裕凝看到了坐在狼背上的格根塔娜。
“塔娜，”裕凝走到她身前，默默看了一眼她身下龇牙咧嘴的雪狼，忽视道，“与我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我不想嫁人。”
格根塔娜冰凉的小手拉住裕凝：“你现在就带我去找母亲吧，我现在就想看到她，我好想她，我好想见到母亲……母亲肯定不会让我嫁给黑岩部……”
裕凝抱住了欲哭的格根塔娜。
“自从弟弟死了，阿爸对我更差了。我明明是他最后的孩子了，他却让我现在嫁出去。”
“裕凝，你知道么，黑岩部的妻子是世袭的。”
“黑岩部的那颜，有七位妻子。现在死得只剩一个了。”
“我不想死。”
雪原上风很大，塔娜不敢哭出眼泪。泪水划过脸颊，经风一吹，是刀刺一般的疼。她忍着泪，泪眼婆娑，埋入裕凝怀中。
裕凝出门前特地取了羊毛袍，轻轻一抖，披在格根塔娜身上。
“等我去北山抓了狐妖，就送你去姑苏。”
无论那个魔是不是格根塔娜的母亲，裕凝都想带她离开。
冲动地决定后，裕凝道：“我今日就进山去，你回去等着我。”
“拜天恩是什么时候？”
格根塔娜道：“三日后。”
裕凝拥住她，拍拍她的脑袋。塞了一张符纸给她，裕凝叮嘱道：“这张纸上有一道法力，如果他们强行将你送到黑岩部去，你就对着它念一个咒语，你就会来到我身边。”
格根塔娜收了泪，乖巧地点头。
雪狼驮着恹恹的格根塔娜回到了帐篷里。
裕凝拿出八极盘，跟随指针所指的方向，徒步向北山去。
经过一面黑石遍布的悬崖，巍峨北山挺立眼前。
裕凝握着庖刀，从北林山脚一条小径入山。山中烟雾缭绕，木林层层叠叠，起先山势稍缓，裕凝走了几刻钟，耳畔除了踩踏枯枝的声响，再无其他。
愈深，林中光线愈暗。
裕凝掏出地图看了两眼，继续攀爬。
她信手折了一枝木条，挥开途中丛生的杂草。
身后传来一声异响，裕凝扭头去看，白色雪堆里冒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裕凝握紧庖刀，一步步逼近。那脑袋一抬，正是一只白花花的雪狐。
雪狐“吱吱”叫了两声，身如离弦之箭，忽的蹿了出去。跑过矮木，抖落木叶上积的碎雪。
裕凝跨步跟上去，三两步便看不见雪狐了。
环顾四周，她又回到了山脚下。
雪住了，西方撒下猩红的夕阳。裕凝看着仍留有脚印的上山小路，疑惑道：“我方才花了一个多时辰上山，几步就跑回来了？”
雪地空空荡荡，偶尔响彻一声山雀啼鸣。
裕凝提着庖刀，原路上山去。先前上山时，路上的荆棘杂草已被她清理得差不多了，此番再登山，只花了一个时辰。
暮色四合，夜间风也更盛，穿荡在林间，吹过空的树洞，发出呼呼的叫喊声。
裕凝估摸着走到原先遇见雪狐的地方，提前走到那雪狐出现的矮木处，左右翻了翻，并未看见什么动物的皮毛或是脚印。
异响再次响起。
裕凝抬眼去看，那雪狐抿着嘴，好似笑吟吟地看着她。雪狐露出通体雪白的毛，与雪地融为一体。黑沉暮色里，雪被隐隐反着光，将雪狐衬得迷蒙奇幻。
狐之一族擅长幻术，裕凝掏出一张照明符，警惕地注视着雪狐的动作。它只是妖娆地来回走了两圈，见裕凝不搭理它，它还“嘤嘤”叫了两声。
裕凝做好了第二次被送回山下的准备，反手丢出庖刀。刀刃锋利，直直冲着雪狐飞旋而去，雪狐被吓得跳起，蹿了两下，蹿进矮木中。
眼前几簇矮木次第晃了晃，那雪狐借着遮掩，跑掉了。
庖刀将附近的矮木一一削去，势要找出雪狐来。
裕凝任它胡乱切割，信步雪地之中，仰天看着高悬的明月。她若有所感，只觉山中岁月比冬营盘的时光快了许多。
庖刀出气一般将矮木皆削成了树枝，削得此地光秃秃的。
裕凝抬手，那刀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收回她手中。
握着庖刀，裕凝顺着小路继续向山上去。走过一处极其陡峭的山壁，眼前忽的开阔了。空地上积了一层薄雪，一棵树也没有。
月光照耀下，满地亮晶晶的雪粒子。
雪狐轻手轻脚地走出来，遥遥与裕凝对视。
裕凝叹息道：“你终于来了。”
雪狐歪头“嘤”了一声。
裕凝之前凝起一道法诀，对着雪狐脑门丢去。雪狐大叫一声跳开，又回头去嗅了嗅裕凝丢出的法诀砸在地上的坑。
裕凝笑嘻嘻道：“是颗石子儿。”
闻言，那狐狠狠嗤了一声。
思索一番，裕凝道：“你与我回冥界么？”
裕凝想起卷宗上对雪狐的实力只字未提，不免有些担心，若自己对付不了，不知能摇谁来助力呢？
此番正想着，那狐摇身一变，变作一位少女。
倒是很符合凡界对狐妖的印象，裕凝上下打量一番这位美丽的少女，如是想到。
下一刻，少女粗犷的声音问道：“冥界是什么地方？”
裕凝略略吃惊，很快接受了，道：“鬼待的地方。”
少女很是认真，垂头思量片刻，很是郑重地拒绝了裕凝：“我怕鬼，不去。”
意料之中。
裕凝慢悠悠地从袖中扯出锁魂链，双臂一展，锁链如死蛇一般直挺挺地砸向少女。
少女惊得后跳，脱开锁链。
裕凝不知是不是天寒地冻，冻坏了这件拘魂的法宝，遥遥对着链子喊了一声：“干活了。”
少女遽然丢出一道火球，破空而来，砸在裕凝身畔。被砸中的雪立即消融，露出黑褐色的泥土。
裕凝侧目瞥了一眼，在乾坤袋里掏了掏。
她一手拿乾坤袋，一手在袋中摸索。只是袋中物件太多，她一时没有找到称心如意的。
少女接二连三丢来许多火球，裕凝双手不得空，只能左闪右躲，一一躲去了。
“你！”
裕凝无奈道：“我在冥界什么都没学会，轻功倒是进步很大。”
地府距鹤园与酆都城都十分遥远，她来来回回上下值，轻功精进不少。
不待裕凝得意片刻，少女对着空中挥了挥手，裕凝握着乾坤袋重新站在了山脚。
她动作一僵，苦笑着重新开始爬山。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她半个时辰便登上了先前斗法的空地。环顾一番，并无雪狐身影。
掏出八极盘细细规划一下，裕凝决定继续向北出发。
一炷香后，她走至一处荒废的山神庙前。
木门破败，红墙坍圮，夜间冷风灌入，萧瑟肃杀。
见了雪狐的模样后，裕凝胆子更大一些，估摸着雪狐并没有能一击杀死她的杀手锏，或是，那雪狐无意夺她性命。
漫不经心地逛了逛狭小的山神庙，裕凝走入正殿中，左手边恰有一些烧了半截的木头，她忙凑上前去。
掏出火焚符燃了引子，将几块厚重的木材烧了起来。
火势窜起，照亮了殿内的陈设。
正殿供奉着一座断了头的像，应是原来的山神。雕像破败，其上的花纹已被岁月磨去，只剩乱石一般的残像。
裕凝法力浅薄，不能长时间抵御严寒，她坐在火前，将外袍上的雪花掸去，抱着袍子呆呆望着火苗。
似有所感，裕凝抬眼看向殿门口。
雪狐冒个脑袋，痴痴看着裕凝的动作。
裕凝感觉莫名其妙，对她招了招手。
雪狐蹑手蹑脚坐到裕凝对面，一双圆眼水汪汪地看着裕凝。
裕凝问道：“山神去哪里了？”
雪狐装傻充愣，“嘤嘤”叫唤。
裕凝慢慢放出手中锁魂链，雪狐又叫唤一声。
链子一动，将雪狐结结实实束缚住了。裕凝牵着锁魂链另一头，轻轻一扯，将雪狐扯入怀中。她抚了抚雪狐的毛，顺滑温暖，还带着点消融的雪水。
裕凝心道，如此快便捉回了妖，明日便可打道回府了。
她如此想着，低头对上雪狐的眼，问道：“只是，你的怨露要怎么取？”
雪狐蹭了蹭她的手，衔了一颗金色圆珠，放置在裕凝手心。
裕凝惊喜道：“多谢你！”
垂头看了一眼那金色珠，裕凝刚想说些什么，忽的身上一冷，再抬眼看时，周遭景色十分眼熟。
她又回到了山脚。
天将破晓，裕凝唤动锁魂链，链子自远处飞身而至，另一头还吊着胡乱扑腾的雪狐。
裕凝心中窝火，将雪狐拎到眼前，故作恶狠狠的模样，吓唬她道：“沾上我的锁魂链，你以为你还逃得掉吗？”
雪狐仰头“嘤”了一声。
裕凝提着被五花大绑的雪狐，气呼呼地重新攀爬起了北山。
山中不止有一只狐妖。
黎明洒落晨光，雪色莹莹，山风阵阵。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雪狐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