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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蛰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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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潭漂流的第七日,我抠下岩壁上寄生的黄栀根茎充饥。汁液入喉刹那,眼前闪过娘亲被玄甲人拖向青铜鼎的画面——鼎身浮刻的螭龙纹,与太医院正门的镇宅兽首如出一辙。
此后每逢饥饿,生嚼黄栀便会浮现零碎线索:
- 药童服制上的三足蟾暗纹
- 密道中飘出的七星潭腐土味
- 深夜运药车底滴落的靛蓝蛊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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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是逃了出去,寒潭漂流时,怀中的娘亲断指突然发烫,在水面灼出"太医院地脉通幽冥"的血字。七星潭底的青铜棺椁每至子时震动,唯有太医院药库的百年苍术香气能镇压——那是我体内蛊虫的续命药,亦是唤醒双生感应的引魂香。
而我怀中羊皮卷被水浸透显形:太医院犀角阁,藏汝半命,卷上残缺的《百蛊注》末页绘着太医院方位图。朱雀位标注的犀角阁,藏着能解换命蛊的龙髓香。卷角浮现的经络图与我心口忽明忽暗的金纹重合,那是双生蛊感应到胞兄气息的征兆。
更诡谲的是,每当我靠近太医院方向,脸上灼烧的栀子印便转为冰凉——唯有百年药库的寒玉砖能镇压反噬。而玄武位的冰窖深处,镇压着云娘剜心刻咒那夜的血衣。
乱葬岗女尸颈间的鎏金锁,刻着太医院独有的双鹤衔芝纹。我剖开她腐烂的胃囊,发现未消化的黄栀子蜜丸——与娘亲每年为我制的生辰礼,裹着同一味南诏蜜蜡。
我得去太医院。
我蜷在运药车的夹层里,腐鼠的腥气混着黄栀子药渣灌满鼻腔。脑袋嗡嗡作响,娘怀我时以百蛊炼体,在胎中即受药王谷秘术淬炼,五感敏锐度超常,能辨千种药香,七岁已能默诵《百蛊注》。我虽然早慧,一时半会还是无法消化这段时间的遭遇。
残破车轮碾过朱雀大街石板缝时,怀中的半枚鱼符突然发烫——这是三日前那具寒潭女尸颈上扯下的,此刻正与太医院正门的青铜兽首共鸣。
"药童名录都齐了?"
嬷嬷的声音隔着木板传来,我屏息捏碎备好的蛊虫卵。尸臭瞬间弥漫,拉车的老马惊得扬蹄嘶鸣,车帘掀开的刹那,我滚进路旁臭水沟,任污水冲淡脸上伪装的尸斑。
灭门七日后,我在乱葬岗寻到个年岁相仿的溺亡女童。用蛇莓汁将其面颊腐蚀至面目全非,又喂入黄栀子根伪作天生胎记。当玄甲卫循着蛊虫痕迹追来时,"沈氏余孽已溺毙"的密报已呈上御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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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作乞儿蹲守太医院侧门三月,我发现三处异象:
1. 运药侍卫靴底沾着南诏独有的赤鳞砂
2. 子时药渣车总会绕道乱葬岗停留半柱香
3. 暴雨夜有戴青铜面具者从地窖暗门出入
为了能混入太医院,我故意让采药仆妇瞧见我能辨百毒:野狗吃了带乌头的剩饭,我抢在它咽气前喂下甘草汁。仆妇腕间的三足蟾烙印微闪——那是药王谷暗桩的标识。
被带入太医院当夜,我主动饮下噬心散:"奴婢若泄半分隐秘,必遭蛊虫噬脑而亡。"
实则黄栀子汁早护住心脉,吐出的黑血里掺了寒潭尸骸的骨粉,足够让掌事嬷嬷信我身世"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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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丫头归你了。"
王嬷嬷将我踹进药童房时,窗边捣药的哑婆突然抬头。她缺了无名指的右手小幅度颤动,比划的正是药王谷的暗语——七星倒悬,当归无期。
我佯装懵懂瑟缩,袖中却将黄栀子汁滴在砖缝。汁液流向哑婆足尖时,她瞳孔骤缩:那是我娘亲自创的方位密文,意为地窖第三柜。
子夜潜行至地窖,哑婆已候在苍术堆旁。她撕开衣襟露出心口溃烂的蛊疮,与我怀中娘亲的断指共鸣发烫。当我的血滴入她伤口时,蛊虫聚成小字:
云娘遗令:饲蛊十年,启阵诛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