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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死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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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蜷在蛊牢最深处的玄冰壁上,腕间金纹正将霜花熔成血珠。子时更鼓穿透地牢时,怀中的黄栀蜜丸突然爆开,裹在其中的蛊虫振翅扑向铁栅——这是多日前我喂给太后"安神散"中的听风蛊苏醒。
腐尸院使踹开牢门的刹那,我指尖弹出血珠。玄冰壁映出他扭曲的倒影:后颈的锁魂痣渗出靛蓝尸液,与七星潭底青铜棺的锈迹同色。
"药王谷的活尸傀儡,也敢称债主?"
我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金纹,腐尸眼眶里的蛆虫突然暴动。它们啃穿他的喉管,衔着块青铜残片落在我掌心——正是二十年前云娘戴着的额饰碎片。
地牢突然剧烈震颤,我埋在王掌事尸身中的噬毒蛊集体苏醒。三百道紫光穿透地层,在太医院上空聚成双头蛇图腾。钦天监的惊呼隐约传来:"妖星坠于太医署,速请三皇子......"
腐尸院使的骨架轰然坍塌,我踩着他颅骨跃出牢笼。怀中青铜残片突然发烫,在月光下投射出七星潭祭坛的密道图。图中标注的"生门"方位,正是我七岁那夜蜷缩的樟木箱位置。
撕下腐尸的面皮浸入蛊池,池水沸腾间显出一行血诏:"沈氏女归,黄栀蔽日"。我蘸血在宫墙绘出药王谷图腾,巡逻的玄甲卫突然倒戈,他们后颈皆浮出与我腕间同源的金纹。
闯进太医署正厅时,院判正焚烧我的试药记录。我震碎梁上暗藏的鸠鸟引蛊卵,毒粉混着灰烬落在他颈后——那片与腐尸同源的锁魂痣瞬间溃烂,露出底下刻着的南诏叛徒烙印。
取回官服时,我在鹤氅夹层发现半卷《百蛊注》。缺失的篇章正用尸油写着:"双生子祭前夜,黄栀开于太医署者,为阵眼"——而院中那株被我鲜血浇灌的黄栀,已绽出重瓣金蕊。
五更鼓响时,我立在太医院最高处的药王像头顶。怀中青铜残片与东方骤亮的第八星共鸣,腕间金纹凝成钥匙形状。
我掬起一捧清水,指尖突然传来异样的触感。铜盆中的倒影晃动着细碎银光,惊蛰夜的雨水正顺着青瓦屋檐成串滴落。
烛芯"噼啪"爆开一朵灯花。
水面渐平,映出少女瓷白的肌肤。我颤抖着抚上右颊,那些经年累月敷着的黄褐色药膏正在剥落,像褪去陈年的蝉蜕。十五年前烙在皮肉上的栀子印记,此刻在烛光下泛着妖异的胭脂色。
"原来阿娘说的是真的......"我望着水中陌生的绝色容颜,铜盆边缘的忍冬花纹突然扭曲成记忆中蔓延的血色。七岁生辰那夜,娘亲将我塞进樟木箱时染在衣襟上的血,也是这般灼眼的红。
药杵坠地的声响惊破回忆。我猛然转身,太医院存放珍稀药材的库房方向腾起滚滚浓烟。竟然来得那么快,看来有些人是按耐不住了。
潮湿的夜风送来断续的金铁交鸣,我迅速将晒干的艾草团塞进袖袋。穿过回廊时,腰间的青玉禁步竟未发出半点声响——这枚从不离身的玉佩,此刻正在我掌心沁出凉意。当年那个持剑人将它挑落时说过的话,时隔十五年依然淬着毒:"待这枚花印完全变成红色,自会有人来取你性命。"
朱漆廊柱后闪过黑影,我闪身躲进紫藤花架。两个蒙面人拖着昏迷的张院判往西侧门去,他官袍上的孔雀补子沾着深色污渍。为首的黑衣人突然停步,月光照亮他右手虎口处的青色胎记。
那是与记忆完全重合的形状。
心跳声震耳欲聋,我咬住舌尖直到尝到铁锈味。他们腰间悬挂的鎏金鱼符在夜色中泛着冷光——三品以上官员才有的通行令。父亲临终前攥着的那枚残破鱼符,边缘也是这般龙首鱼身的纹样。
"走水啦!"前院突然传来呼号。我趁机将艾草团弹向廊下的石灯笼,爆开的火星惊得黑衣人拔刀四顾。趁着浓烟升腾,我飞快地解开张院判的玉带钩,果然在内侧摸到凹凸的刻痕。上个月他让我誊抄《新修本草》时,曾指着苏合香条目叹息:"有些药材看似救命,实为催命符。"
后颈忽然掠过寒意,我本能地矮身翻滚。钢刀劈在青砖上迸出火花,虎口胎记的黑衣人去而复返。他腕间缠绕的银链缀着七颗铃铛,正是娘亲箱底那本《南诏蛊术》里记载的"七星锁魂"。
"鬼面娘子果然留了后手。"他的刀尖挑起我散落的发丝,"可惜你这张脸,实在和云娘太像了。"铃铛发出催魂的脆响,我佯装踉跄后退,袖中滑落的乌头粉混着夜露沾上刀刃。
“3 ,2,1…黑衣人失神片刻,我连忙钻进房内打翻烛台,火舌粘上黑衣人的衣摆,困了他们,而我乘机布置一番才从暗道逃生…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槐树枝桓时,太医院后院的古井泛起涟漪。我望着水中浮动的素色医女服,将烧焦的玉禁步残片投入深井。昨夜精心布置的焦尸此刻应该已被发现,那些以为得手的蠢货,怕是正对着裹在沈知意旧衣里的苍术人偶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