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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张重德闻言,粗鲁地摆了摆手,脸上显出几分不耐烦:“我哪儿有闲工夫老是盯着他一个半大小子看啊!除了中间被他老爹支使出去那一趟,我的心思光盯着金山老头儿还盯不过来呢!不是跟您说了嘛,等他儿子空着手回来,我就立马凑过去追问金山那宝贝的事儿,结果那老狐狸就知道跟我打哈哈!”

      他越说越气,声音又不由得提高了,“我后来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还是想再找他讨个说法。谁承想,宴席开席还没多久,酒还没过三巡呢,这老头儿自己居然也溜了!我当时还傻乎乎地干等着,以为他不过是去解个手,片刻就回。结果左等右等,人影都没一个!后来实在憋不住,去问他那个未来女婿,就是姓涂的小子,你猜怎么着?那小子居然跟我说,他未来岳父有急事要办,已经离岛了,今晚不再回来了!呸!可把我气得不轻,一肚子火没处发,只好拿他家的酒撒气,又狠狠地灌了不少下肚!”

      坐一旁的海棠听到这里,忍不住掩口轻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张老板,依我看呐,即便金老板没气着您,您恐怕也会找由头多喝几杯他家上好的佳酿吧?”

      张重德被说中心事,也不着恼,反而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地嚷嚷道:“哼!我被他千里迢迢骗来这杭州破岛上,屁事儿没办成!总不能连本都蚀了吧?自然要多吃些、多喝点他家的好酒好菜,才算捞回点本钱!难道还跟他客气不成!”

      崔翊晨并未被他的歪理带偏,继续追问关键点:“金小姐曾说金老板离席后由他女婿和儿子主持宴席,你纵使一直饮酒,也不至于完全没留意到金公子后来的情形吧?他可一直安好?”

      张重德被问得愣了一下,挠了挠油光发亮的额头,努力回忆了一下,才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吧?我记得他后来就一直呆在席上啊,跟大伙儿一样,吃菜、喝酒、行令,没什么异常。宴席撤下之后,他们还一群人围在一起玩了一会儿博戏,投壶,掷骰子什么的……我那时候还坐桌边看,有时也会跟着下注呢。再后来我慢慢喝得上头了,晕乎乎的,只隐约记得那小子好像也玩得挺开心,笑声还挺大。然后……然后我就记不太清了……”

      崔翊晨见他所言与之前陶小姐的叙述大致吻合,且确实问不出更多有价值的线索。他微微颔首,语气淡然地说道:“好吧,有劳张老板了。请先回大厅休息吧。”

      张重德似乎也没想到问话就这么结束了,愣了一下,嘟囔道:“啊?这就问完了啊?我还当是多大的事儿呢,搞得神神秘秘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晃晃悠悠地朝门口走去。然而,就在他经过墙角那堆刚刚被崔翊晨和海棠归置到一旁的残羹剩菜和空盘碗碟时,他的目光忽然被什么吸引住了。只见他弯下腰,高壮的身躯异常灵活地在那些杯盘狼藉中扒拉了两下,竟不知怎地神奇地摸出了两个沉甸甸的瓷瓶!他拿起来使劲晃了晃,听到里面液体晃动的声音,脸上顿时绽开惊喜的笑容,喜滋滋地自言自语道:“嘿!我就知道!肯定有好酒没喝完就被他们一并收走了,差点糟蹋了!”

      他抬起头,冲着崔翊晨扬了扬手中的酒瓶,脸上堆满了占到大便宜的笑容,大声道:“崔御史,天太寒,这两个宝贝儿,我就带走了啊!多谢您啦!” 说罢,也不等崔翊晨回应,便像怕被抢回去似的,紧紧搂着那两只酒瓶,一溜烟地蹿出了传菜房。

      张重德的脚步声渐远,传菜房内暂时恢复了安静,只余下角落里杯盘残留的淡淡油气和窗外隐约的风声。海棠转向看向崔翊晨,轻声请示:“崔公子,下一个我们请谁过来?”

      崔翊晨略作思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道:“傅翔。你去请傅翔过来。方才陶小姐提及,那日金公子受命携木匣离席后,傅翔也曾随后不见踪影。此中关节,需得向他问个明白。” 海棠领命,点头称是。

      不多时,海棠引着傅翔走了进来。傅翔步履迟疑,进门时目光向墙角那堆残羹盘碟一扫而过。开始时他对这间被临时充作问话室的房间竟然是传菜房露出微微讶异之色,不过马上抬头后,发现端坐主位的崔翊晨神色肃然,就面露忐忑之色,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崔翊晨抬手示意他坐下,语气尽量放缓:“傅公子,请坐。不必过于紧张,请你前来,并非意指对你有所怀疑,只是循例问话,希望能更清晰地了解上梁酒那日晚间的诸多细节,以期尽快查明真相。”

      待傅翔有些僵硬地在下首的椅子坐下后,崔翊晨稍稍前倾身体,神色转为郑重:“不瞒傅公子,关于你、陶家小姐以及金公子晓鹏三人之间的事,我已大致知晓。”他稍作停顿,观察着傅翔骤然变化的神色,继续切入核心,“这里只想问你一事:那日晚间,金公子受其父吩咐,手持一个木匣离去后,你为何随后也不见了踪影?陶小姐注意到你后脚便跟了出去。你当时去做了什么?”

      傅翔闻言,刚刚略微放松的体态,几不可察地又僵了起来。他脸上泛起一丝窘迫的红晕,踌躇良久,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几分干涩和尴尬,低声道: “我……我此次是因元正佳节,才于半个多月前特地从洪州的铺子赶回杭州的。”他先铺垫了一句,才艰难地切入正题,“我……我那位继母……她原本只是我家洪州铺子隔壁那间绸缎庄里帮忙的小工,我……我本是认得她的,她年纪比我还小两三岁……我父亲上次去洪州,说带她回来,我起初还以为只是带个丫鬟回家,谁曾想我一回杭州竟发现……哎,实在是……”

      他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嫌恶与无奈, “家中这般情形,他们老父少妻总在我眼前晃悠。我看着实在堵心,于是便想着,不如我也尽早成家,趁着年节,若能将自己的婚事定下,或许……或许能搬出去自立门户。”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马上又抬头带着青年特有的羞涩与决心:“我……我心中属意陶小姐已久。她,她小名叫瑶儿。只是瑶儿自幼与我们一同长大,待人温和,对晓鹏也一向亲近有加,从未明确表露过心属何人。那日,我看到晓鹏被他父亲嘱咐了几句,拿着东西出去,我便……我便一时冲动,想着不如跟上去,找个僻静处,拦住他问个明白,他究竟对陶小姐是何心意?是否有意求娶?”

      “那你最终问出口了吗?”崔翊晨直接追问道。

      “没有,”傅翔摇了摇头,脸上羞惭之色更浓,“我看他一路往后岛走去,进了一间颇为精致的客舍,片刻后又空手出来了。我……我躲在树后,思前想后,终究还是觉得难以启齿……毕竟我们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情同兄弟,这话一旦问出口,若他果然也有此心,那日后我们该如何相处?岂不是连兄弟都没得做了?我……我终究没能鼓起那个勇气。”

      崔翊晨了然地点点头,接过他的话:“所以,待到今日,你意外发现金公子并未出现在赏梅宴上,便觉时机难得,于是壮着胆子,直接去寻陶小姐,当面提出了求亲之想。是也不是?”

      傅翔赧然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嗯……若是晓鹏在场,我是断然不敢就那样追出去向瑶儿表明心迹的。他既不在,我想……想这或许就是最好的机会了。若能求得瑶儿点头,自是最好;若她……若她心中终究无意,那我便也死了这条心,过完年就收拾东西,回洪州去打理生意,不再作他想了……”

      崔翊晨沉默了片刻,房间内只剩下窗外隐约的风声和烛火轻微的噼啪声。他忽然抬头,目光鹰隼般锐利,紧紧锁住傅翔闪烁不定的双眼,声音低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那么今日宴后赏梅之时,你为何突然消失?令尊曾在梅林中寻你良久,一无所获。甚至我本人为了找船,沿湖岸仔细巡查过一周,亦未见任何人影。告诉我,那段时间你究竟去了何处?在我们离开梅英馆的那段空档里,你到底在做什么?”

      傅翔像是被踩了痛处般猛地抬头,脸上交织着委屈、愤懑和一丝破罐破摔的沮丧,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些:“我能去哪儿?!我当时在梅林问了瑶儿,她……她没有开口拒绝我,只是态度躲闪其词,那更让人心焦!我无计可施,只得硬着头皮再去恳求陶老夫人,直言问她,娶她家孙女需备多少聘礼。结果……结果那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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