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小白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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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曦灵已经懒得问他这么做的目的了，无非就是想给她找不痛快，最好是能直接搞死她，如果她能摔一跤把自己绊死，下一秒季暄和就会高兴地连放一年鞭炮。
她放下凳上的脚，穿好鞋走到季暄和面前，伸出一只手：“在不影响我办案的情况下，我可以对你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场婚礼还没结束，鬼雾必定要求你顺利完成这场婚礼，那些东西要来了，你真的不打算和我通个气吗？”
干净的手掌摊放在季暄和的面前，掌心纹路清晰，一如裴曦灵此刻的真挚邀请。
季暄和垂眸看了一会儿，无声笑了笑。他撑床起身，避开了那只手。
裴曦灵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提醒道：“鬼雾并非善类，小心自伤，你也做好最后被我押送审判水牢的准备。”
巫都的审判水牢，专押穷凶恶极之徒，用来关他，再合适不过。
季暄和依旧没什么反应，但明显比方才刚进屋时冷淡了不少，有些懒得同她装的意思。
裴曦灵对此事点到为止，与其揪着不放，不如先思考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那群东西。
步履匆匆，步声混乱，听着像是许多条腿直直杵上地面，踩了高跷刹不住般，发出驳杂的杵地声。
那群东西的移动速度很快，裴曦灵已经做好了被破门而入、质问为何方才大闹祠堂的准备了，却听见杵地声在离他们屋门的不远处戛然而止，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停住了？裴曦灵盯着一步之遥外的门缝，忽然意识到之前进来时太过急躁，忘记把门扣严实了。
白惨惨的月光透过门缝，在泥土地上投下一道白亮的线。如今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门缝之外应该没有东西。
门外依旧静悄悄，裴曦灵一边编纂着对自己突然健步如飞的解释，一边探出红线一点一点合上门。
莫非只是被派来看住他们，防止逃跑的？
木门悄无声息地合上，地上的白色消失，下一刻，一声尖细如狐狸的女声冷不丁从墙角冒了出来：“新郎官～可是这新娘不合你意？”
裴曦灵瞳孔一缩，关门的红线差点就要冲墙角扎了过去。她及时收手，立刻捂住季暄和，示意他别说话，随后动了动嗓子，欢声答道：“满意，甚是满意！”
另一个墙角也响起一道故作姿态的女声：“新郎官～可是这酒不合你意？”
裴曦灵带着季暄和挪向桌边，只见这桌上除了被她喝光的茶水，哪儿还有什么酒壶与酒杯？
她眉心一跳，迅速环顾四周也不见酒壶，便将目光投向了季暄和：酒呢？
季暄和掰开她的手，做了个口型：不知道。
裴曦灵想也没想就开始搜身翻他储物袋，没觉察到酒味立刻就退了出来。墙角的两只野狐狸不断重复着催酒之语，三更半夜的，听得人磕碜，裴曦灵没法，只好贡献自己的酒。
也好，用自己的更稳妥。
血色透亮的酒液一入茶杯就开始迅速躁动不安，大有沸腾炸开之势。裴曦灵一边压制着愈发滚烫的酒液，一边回着那两只狐狸：“酒凉，暖暖再喝。”
她把酒杯塞给季暄和，低声警告道：“合卺酒，不喝也得喝。”
她率先交上季暄和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就架起了他的胳膊。裴曦灵有些惊讶，却见他恼怒地看着身上的嫁衣，耳后红了一大片。
原来是被逼着同她交杯，自作自受，活该气成这样。
裴曦灵仰头喝光杯中酒，见季暄和死闭着嘴，鲜红的酒液顺着他的下巴全流进了衣服里，顿时气的不打一处来。
这死孩子！
“新娘为何不喝酒？可是对新郎官不满意？”墙角的狐狸仿佛能穿墙而视，声音开始尖锐，发出刺耳爆鸣的怒吼，“你为什么不喝酒？！为什么对新郎官不满意？！”
裴曦灵被吵得几乎耳鸣，她强忍着不适，两手掰开季暄和的嘴，膝盖顶起他的后腰逼迫他下腰，小指顶着茶杯，在几乎掀翻屋顶的嚎叫声中将杯壁上的残酒滴进季暄和的嘴里。
酒液甫一进入新娘的嘴，尖锐的狐狸女声立刻恢复之前娇羞的腔调，拍手调笑道：“嘻嘻嘻，好恩爱，新娘醉卧新郎膝。”
裴曦灵压根没管这狐狸又在狗叫什么，她只知道这死孩子敢把这滴酒也吐出来，那她真的会把他皮都扒掉一层。
她摁紧了季暄和的下巴，极力后掰他的脑袋，硬逼着他不由自主地吞咽，将那滴酒彻底吞下。
季暄和被呛得脸上一片春色，裴曦灵冷冷地斜了他一眼，心疼地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壶。
墙角的狐狸又叫：“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良人在身侧，今宵尽贪欢——！”
这是要他们洞房的意思？
裴曦灵看向已经被弄乱了的红床，很快收敛了情绪，再转头时果然瞧见了季暄和极度抗拒的脸，和他拿回身体控制权后，火速离自己几米开外的躯体。
“新郎官～吹蜡烛吧？”一道黑影爬上纸窗，迅速抽条成一只巨大的尖嘴狐狸，狐狸咧开嘴，獠牙崎岖，笑嘻嘻道，“新郎官～莫要误了佳期啊！”
当真是要他们灭烛睡觉。裴曦灵看向又离自己远了好几步的季暄和，见他满脸警觉地看着自己，甚至已经摆出了防御姿态。
至于么？
就在裴曦灵停顿之时，又一道狐影爬上了纸窗，尖尖的嘴筒子直贴红双喜字，像是在嗅闻窗内人的动静。
裴曦灵灭了蜡烛，屋内霎那间便黑了下来，只剩一双在黑暗中渐渐亮起的幽幽金色的竖瞳。她快步过去伸手一拉，却没拉动。
越来越多的狐影爬上了窗，她们齐声催促：“新郎官，快快礼成！”
她主动近了一步，低声道：“先到床上去，做个样子，我有办法解决她们。”
手下的胳膊坚硬如铁，抗拒之意照旧。她不太看的明白他的眼神，只当是他脸皮薄，耐心解释了一下：“你躺上去就行，今晚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
她连拽带推地把人弄上了床，大红被子一抖，自己也钻了进去，红纱帷幔放下，盖住了拔步床内的一切。
身边的气息瞬间浑浊起来，裴曦灵下意识翻身捂上他的嘴，“嘘，别出声，这些狐妖是来听墙角的，我来处理她们。”
金眸闪了一下，裴曦灵慢慢松开手，腕间红线缠上床柱和床板，开始晃动起来。
身下的季暄和立刻就明白了她在做什么，却被裴曦灵先一步压下。她的眸色逐渐变浅，连同眼周睫毛，一同变成了雾霭悬湖的灰白色。屋内有气息变化，逐渐向着空灵的鸟雀靠拢。
裴曦灵双手捂紧季暄和的耳朵，开始抖了抖耳后的鸟羽。
鸟羽颤鸣，发出的声音甚至还弥补了被子抖动的声响，乍一听是挺像回事，实际床上的两人一动不动，甚至连嘴都没张。
“嘶！”裴曦灵正模仿得专心，一不留神手腕就被咬了一口，她低头瞪了季暄和一眼。
窗上的狐狸们有些躁动，一部分已经走了，裴曦灵有些疲倦，干脆提早结束。
前后不过一盏茶，糊弄的极为潦草。
杨大傻不行，关她裴曦灵什么事？
窗上的狐狸又走了大半，只剩下最开始的那两只还蹲在那。裴曦灵从季暄和身上翻了下来，羽化姿态褪去，她又恢复了如墨黑瞳。
她侧过脸，声音低低的：“松嘴，已经结束了。”
手腕肯定被咬穿了，她的手指抽了一下，下意识又想掏戒尺。
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季暄和依旧叼着她的手腕不松口，裴曦灵没法，只得悄声支起脑袋，“你又犯什么浑？人间的有些好事者就爱听些墙角，此事于我们而已就是走个过场，一点小事，至于吗？”手下的热意灼人，她摸都不用摸，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小屁孩肯定又是气得耳根子红一片。
窗上的两只狐狸似乎真不打算走了，一动不动得维持着方才的调笑姿态，一个捂嘴，一个弯腰，人不人妖不妖的，看着又好笑又诡异。
“那两只狐妖的任务完成了，我们今晚可以休息一会儿，毕竟是洞房花烛夜，鬼雾多半还会帮一帮你，”裴曦灵挑开一角帷幔，略带凉意的新鲜空气冲散了二人之间的浑浊，却也让她更加困倦，“我说了，半月之内不要乱啃东西，你的牙刚补好，不要再乱糟蹋我的心血了。”
她浅浅打了个哈欠，歪头倒上松软的枕头，困意如排山倒海般袭来。红线在屋内布下天罗地网后隐去身形，只剩一双金瞳还在黑夜里炯炯有神。
这孩子咋不睡呢？
裴曦灵强睁着险些闭上的眼皮，展臂搭上季暄和的肩，敷衍地拍了拍：“小兔子，白又白，爱吃萝卜和青菜……”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哄拍的手也抬不起来了：“小老鼠，滚下来……”
“奴奴——本是——良家女！”
裴曦灵半死不活睁开眼，眼前直冒金星，眼底的酸胀直冲太阳穴，她叹了口气，听得那女腔还在唱：
“啊呀——苦啊！天呐！”
她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心累。
娲皇娘娘，弟子的头好痛。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小白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