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玫瑰藏于身后》五月绵

12、第十二章

　　宋乔醒来已是晚上，客厅一片昏暗。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卧室门口，确认床上的人还在睡，又将卧室的门轻轻关上。
　　床头台灯的橘黄色光亮被隔绝在门内，客厅彻底暗下来。宋乔凭着记忆走到开关处，打开了客厅的灯。
　　突然的光线比突然的黑暗更难让眼睛适应，宋乔闭眼缓了一会儿，又转身去了厨房。

　　厨房很干净，因为不常用。
　　乔行简自生病以后，一日三餐都在对门的乔裕家解决，下厨对于他来说是很消耗体力的活计，乔裕和肖红就不让他自己做饭了。
　　宋乔也不会做饭，他回来以后也是去对门吃。上次使用这个厨房的时间倒是很近，就在三日前，乔行简去世的当晚。
　　那日乔行简似是突然来了兴致，说今晚不去乔裕家吃，就在自己家做。他口头传授，宋乔动手。
　　两人在厨房忙活了两个多小时，三菜一粥才端上桌，全都是宋乔爱吃的。
　　冰箱里还有那晚吃剩的饭菜，宋乔将它们端出。隔了三夜，不能再吃。
　　在怎么处理这些东西上，宋乔犯了难。本应该直接倒进垃圾桶，但想到这是和乔行简一起做的，他又考虑要不要将它们保存在冷藏室。这个想法冒出来时，宋乔自己都觉得荒唐。

　　陆文屿进来时，宋乔正神情懊恼的站在垃圾桶边。
　　“怎么了？”，陆文屿问，他一边将外套穿好，一边向宋乔走。
　　宋乔回头，陆文屿已经走近。陆文屿脸上还有未散尽的睡意，头发有些凌乱，这是他起床后随意抓了几下所致。这和他之前一丝不苟的形象大相径庭，一副居家模样。
　　“没什么。”，宋乔的耳尖漫上红晕，他弯下腰将垃圾袋系好。
　　“要扔吗？我去吧。”，陆文屿说，很自然的接过宋乔手里的东西。
　　宋乔暗暗送了口气，陆文屿应该是记不得白天发生的事了。

　　石桥镇响应文明乡镇建设的号召，镇上居民的生活垃圾只能定点扔，宋乔在阳台给陆文屿指了最近垃圾投放点的位置。
　　陆文屿开门出去，对门的门正好也开了。乔嘉双手托着装着饭菜的托盘，他侧身用胳膊肘将门推开。
　　乔嘉见陆文屿出来，他说：“醒啦，我妈说你们这边客厅的灯亮了，应该是醒了，让我给你们送晚饭过来。”
　　“嗯，进去吧，我下楼扔垃圾。”，陆文屿说完，下了楼。
　　宋乔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走到了门口。宋乔道了声谢，伸手去接乔嘉手里的大托盘。
　　乔嘉侧身闪避，“重得很，我给端进去。”，肖红煲了汤，给宋乔两人装了一大盆，再加上其他的食物，这托盘着实是有些分量。
　　“让乔嘉端。”，陆文屿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他已经走到一楼，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乔嘉瘪嘴，心想，陆文屿的心偏到太平洋去了。

　　乔嘉帮着宋乔将饭菜摆放好，又拿着空托盘回了自己家，宋乔备好碗筷坐在饭桌前等陆文屿回来。
　　坐了一小会儿，宋乔又起身将客厅收拾了一番，客厅不乱，他就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阔别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和清醒的陆文屿独处在密闭空间，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他最好是快一点走，宋乔心中乱成一团。

　　陆文屿回来时，宋乔正在擦厨房的门。
　　陆文屿专门给乔行简请了家政，一周上门一次，他一次□□了一年的费用。宋乔在这里住了三个多月，应该是知道的，陆文屿不解他为什么自己做这些。陆文屿也没问，换好拖鞋进了屋。
　　陆文屿转身想关门被宋乔制止，“开着吧，才拖了地，开着门干得快。”
　　陆文屿这才发现，客厅的地板湿漉漉的确实是刚拖过。但他还是顺手将门关上了，他回头指了指客厅敞开的一大排窗户，“客厅已经够通风了，再开门就冷了。”。
　　很有道理，宋乔无法反驳。
　　陆文屿回来的时候顺路买了牙刷和毛巾，他进屋后就轻车熟路的去了厕所洗漱。

　　“哗哗”水声让宋乔坐立难安，此刻他很羡慕陆文屿，羡慕他的坦荡。作为问心有愧的一方，他属实很难如陆文屿一般，况且他还藏着别的心思。
　　宋乔深呼吸几下，将自己调整到一个平静自然的状态。陆文屿出来了，宋乔招呼他快来吃饭，又似是不经意的问他什么时候回D市。
　　陆文屿拖动椅子的动作一顿，坐下后才说：“我请了一周的假。”
　　陆文屿答非所问，宋乔听后只是“嗯”了一声。
　　陆文屿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心情不佳。

　　宋乔吃饭慢，等他吃完，陆文屿已经放下筷子有一会儿。
　　乔行简将这套房子留给了宋乔，作为这个家现在的主任，宋乔很自然的开始收拾餐桌。他起身准备拿过陆文屿面前的空碗和自己的叠在一起。
　　“不急。”，陆文屿按住了他的手，神色自若的说：“你坐下，我们谈谈。”
　　宋乔只觉后背一紧，他收回自己的手，坐回椅子上。
　　陆文屿身体前倾，目光直视宋乔的眼睛，他语气认真的问：“宋乔，我们算是和好了吗？”

　　此话一出，宋乔的眼睛呼地睁大，表情是不加掩饰的惊愕。见他这幅神态，陆文屿似是卸力一般，后背重重靠在椅背上，眉头紧紧皱起。
　　宋乔想起白日里那个不清不楚的吻，那个随心而为的失误行为让陆文屿误会了。
　　“你记得？你不是......”
　　陆文屿冰冷的打断了宋乔的话，“我是醉了不是死了。”
　　宋乔一噎，胸口闷得发慌，脸也因羞愧烧得慌。

　　“不解释一下吗？”，陆文屿追问。
　　“没什么好解释的。”，宋乔有些自暴自弃，干脆破罐子破摔，“而且是你先开始的，不应该是你先解释吗？”
　　陆文屿冷笑一声，宋乔的话在他看来简直可笑之极。他嘲讽的说：“我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不信你感觉不到，我对你还有意思，主动吻你不很正常吗？而你呢，不仅没有躲，还主动......”
　　“够了。”，宋乔倏然起身，脸色惨白，他深吸一口气，冷着声音说：“别说了，我承认是我失误了。”
　　“失误吗？”陆文屿苦笑，“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你要是愿意，我还是你哥哥。”，宋乔说完，别过头不再看陆文屿的脸。
　　多可笑的一句话，宋乔在心里自嘲，可是这是他唯一能给出的回答。

　　房间里陷入死寂，陆文屿盯着宋乔，久久不语。
　　陆文屿叹气，又发出一声嗤笑。那笑声在宋乔听来是陆文屿的自嘲，又似是在嘲笑他。
　　陆文屿平静的起身，他开了门，宋乔知道他要走但他没有拦，只是僵硬的站着。
　　“宋乔，你可真是好样的。”，陆文屿说完，将门重重关上。
　　宋乔神色惨然的闭上双眼，自欺欺人者终将自食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