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黑夜》晴笙悠

16、第 16 章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从废弃工厂的窗棂间退去，控制室陷入灰蓝色的暮光之中。倒计时牌上的数字幽幽亮起：距离魔法乐园开启，40小时18分...17秒...16秒...

　　但此刻没人关注那个数字。控制室中央悬浮的城南区夜视地图上，五个鲜红的道士光点正以不寻常的轨迹移动——不是巡逻，而是有目的的包抄。

　　“他们察觉了。”赦的声音在暮色中响起，平静里透着一丝危险的兴奋，“林老道把主力集中到了东区，那里有三个我们标记过的备选目标。”

　　荒站在地图前，黑色能量从她指尖流出，在地图上标注出道士的包围圈：“不是简单的巡逻，是埋伏。看这个阵型——外围五人形成封锁网，中心三人隐藏气息，典型的‘请君入瓮’。”

　　茂在荒体内兴奋地扭动：“他们想埋伏我们！好玩！那我们今晚就去破他们的局！”

　　樱飘到地图旁，花瓣手指轻点那几个隐藏的道士光点：“中心三人灵力很强，其中有一个...感觉陌生。不是林老道那批人，是外援。”

　　溟飘在赦身边，头轻轻靠着赦的肩膀方向，灵体在暮光中泛着淡蓝色的微光：“他们有备而来。我们还要按计划行动吗？”

　　赦笑了，那笑容在渐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锋利：“当然要去。不过不是按他们的计划，是按我们的。”

　　他挥手，地图上亮起三个新的标记点——不在道士的包围圈内，而在包围圈边缘，三个看似无关的居民楼。

　　“今晚的目标调整。”赦的声音在控制室里回荡，“不是清理垃圾，而是...给道士们上一课。让他们知道，埋伏幽冥特攻队，是要付学费的。”

　　荒立刻理解了战术：“声东击西。用一部分力量吸引道士主力，另一部分执行真正的清理任务。”

　　“对。”赦指向那三个居民楼标记，“这里住着三个真正的垃圾——家暴致死的拳击教练，贩卖人口的中介，还有用医疗废物制作玩具的黑心作坊老板。他们本来在清理名单的后排，今晚提前。”

　　樱计算着灵力分配：“需要分成两组。一组足够强大，能牵制道士主力至少半小时；另一组要高效，能在半小时内完成三个目标的清理。”

　　茂立刻举手——虽然她没有实体手：“我去牵制组！我最会玩了！保证让那些道士以为我们全军都在那里！”

　　荒按住胸口：“太危险。林老道这次带了外援，实力不明。”

　　赦却点头：“可以。但茂不能单独行动。荒，你带茂去牵制。樱在远程支援，用树灵域的能量制造大规模幻象，让他们误判我们的人数。溟和我去执行清理。”

　　溟的灵体微微波动：“我们只有两个人，要清理三个目标...时间够吗？”

　　“够。”赦眼中闪着算计的光，“因为我们不用传统的恐吓处决。今晚...用附身，速战速决。”

　　暮色完全褪去，夜幕降临。城南区的灯火次第亮起，在控制室窗外连成一片模糊的光海。倒计时牌上的数字跳到了整点：40小时00分。

　　“出发时间。”赦站起身，黑袍在无风的室内轻轻摆动，“记住战术：荒和茂的任务不是战胜道士，是缠住他们，制造混乱，收集他们的战斗数据。溟和我的任务是高效清理，收集能量，测试新开发的复合能量实战效果。”

　　樱开始吟唱传送术式，樱花花瓣在控制室中央汇聚成两个传送门——一个通往道士包围圈边缘的隐蔽点，一个通往第一个目标所在的居民楼附近。

　　“传送门持续十五分钟。”樱说，“我会在树灵域监控全局，随时提供能量支援。如果情况不对，我会强行开启紧急传送。”

　　荒带着茂走向第一个传送门。在踏入前，她回头看了溟一眼——虽然荒很少表露情绪，但那个眼神里有关切：“小心。”

　　溟温柔点头：“你们也是。”

　　茂的光团从荒体内探出来，对溟和赦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虽然光团没有手指，但那个姿态很明显。

　　然后，两组人同时踏入传送门，消失在樱花花瓣的光晕中。

　　城南区东侧，一片待拆迁的老街区。这里的居民大多已搬走，空置的房屋成了城市黑暗面的温床。林老道带着七名道士埋伏在一栋三层小楼的屋顶，他们的气息完全隐藏，连夜鸟都察觉不到异常。

　　“师父，已经埋伏两小时了，它们真的会来吗？”一个年轻道士低声问。

　　林老道盯着手中微微发光的罗盘：“会。这里的阴气残留显示，至少有四个恶灵近期频繁活动。它们把这里当据点之一，今晚一定会回来。”

　　他没说的是，罗盘上还显示着另一种异常——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灵能波动，像是多种情绪能量混合而成，难以解析。这也是他特意请来两位擅长能量分析的外援的原因。

　　突然，罗盘指针剧烈抖动。

　　“来了！”林老道低喝。

　　远处的街角，两道身影显现——正是荒和茂。荒依然是一身黑衣，冷面肃立。茂则从她体内分离出来，化作一个跳跃的白色光团，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就两个？”一个外援皱眉，“情报说它们有五到六个成员。”

　　林老道还没回答，茂已经开始了表演。

　　白色光团突然分裂成十几个小光点，每个光点都变成模糊的人形轮廓，在街道上四处飘荡，发出诡异的笑声和哭泣声。与此同时，整条街道的温度骤降，地面结起白霜，路灯忽明忽灭。

　　“幻象术！”年轻道士惊呼。

　　“不止。”一个外援老者眯起眼睛，“那些幻象里有真实的灵能波动...但波动很奇怪，像是多种情绪混杂...”

　　林老道当机立断：“布阵！困住它们！”

　　七名道士同时出手，符咒如雨般洒出，在空中形成一张金色大网，向荒和茂罩去。但荒只是抬手，黑色能量涌出，化作一面巨盾挡住金网。茂的光点们则趁机钻入周围的建筑，从窗户、门缝中进出，制造出“有多个灵体在活动”的假象。

　　真正的战斗开始了。荒以一敌三，黑色能量化作各种武器——长鞭、锁链、刀刃——与道士们的法器碰撞，灵能火花在夜空中炸裂。茂则像一只狡猾的狐狸，用幻象和快速移动缠住另外四人，时不时还偷空收集道士们战斗中散发的“愤怒能量”和“紧张能量”。

　　“它们在收集我们的情绪！”外援老者终于察觉，“这不是普通恶灵的战斗方式！它们在...研究我们！”

　　林老道脸色铁青，他终于明白这些恶灵的危险性远超预期。它们不是凭本能行动的怪物，而是有战术、有目的、甚至在实战中收集数据的智能存在。

　　而与此同时，在城南区的另一侧，真正的清理工作正在悄无声息地进行。

　　第一个目标：拳击教练，住在某老式居民楼的三楼。这个男人曾在全国比赛中拿过名次，退役后开了一家拳馆，表面教拳，实则是个家暴惯犯。三任妻子，一死两残，都“死于意外”。

　　赦和溟穿墙进入客厅时，男人正在看电视，脚边散落着几个空啤酒罐。电视里播放着拳击比赛的重播，他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模仿着挥拳动作。

　　“张教练。”赦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男人猛地回头，看到两个半透明的灵体时，瞳孔骤缩。他想喊，但赦已经附身——黑光涌入，男人的眼神变得空洞，然后重新聚焦，现在是赦在操控这具身体。

　　“附身完成。”赦通过男人的嘴说，“溟，准备记录罪证。”

　　被附身的男人——赦操控的男人——走到书桌前，打开一个上锁的抽屉。里面不是钱财，而是一沓照片和医疗记录。照片上是三个不同女人的伤痕特写，医疗记录上的诊断都是“多处骨折”、“内脏出血”，但死亡或出院原因都写着“意外”。

　　还有一份保险合同，受益人是这个男人自己。

　　“罪证确凿。”赦操控男人开始写认罪书，笔迹是男人的，但内容是详尽的犯罪自白——如何制造“意外”，如何伪造证据，如何逃避调查...

　　溟飘在一旁，灵体微微波动。他不是第一次见附身，但每次看到一个人被操控着写下自己的罪行，还是觉得...诡异。就像看着一个提线木偶，线的一端是赦的意志，另一端是罪人的身体。

　　认罪书写完，赦操控男人登录电脑，开始转账——这些年骗保和侵吞妻子财产所得，全部转给受害者家属和相关妇女保护组织。

　　整个过程只用了八分钟。

　　“现在，惩罚。”赦退出附身状态，男人的身体瘫软在椅子上，意识恢复的瞬间，就被眼前的罪证和自己刚做完的事吓懵了。

　　溟走上前，这次轮到他了。他没有附身，而是伸手按在男人的额头，开始引导灵能。

　　但这次用的不是传统的恐惧或痛苦。溟尝试了一种新开发的复合能量——羞耻与悔恨的混合体。银粉色光流从他的指尖涌入男人的意识。

　　效果立竿见影。男人的表情从恐惧变成了复杂的扭曲——他看到了三个妻子的脸，听到了她们的哭声，感受到了她们死前的痛苦，但更强烈的是...羞耻。一种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无法逃避的羞耻感，让他想把自己藏起来，想消失，想从未存在过。

　　“我...我...”他喃喃着，眼泪流下来，不是恐惧的眼泪，是真正的悔恨和羞耻。

　　溟加大能量输出。男人开始用头撞墙——不是想自杀，是想用疼痛掩盖那种蚀骨的羞耻感。但没用。羞耻如影随形，渗透每一个细胞，每一段记忆。

　　五分钟后，男人停止了呼吸。不是死于外力，而是死于...羞愧致死。他的灵魂在离体时，已经被羞耻能量彻底污染，即使转世，也会带着这种烙印。

　　“清理完成。”溟收回手，灵体有些疲惫。这种新能量消耗比传统方式大。

　　赦感知着时间：“十二分钟。下一个目标。”

　　两人穿墙离开，留下房间里的尸体、罪证和电脑屏幕上转账完成的界面。窗外，夜色依旧深沉，无人察觉这栋居民楼里刚刚发生的事。

　　第二个目标：人口贩子，住在两个街区外的一间地下室。这个女人表面是家政中介，实则专门拐卖偏远地区的年轻女孩到城市从事非法工作。

　　这次赦让溟主攻。溟附身进入女人的身体，操控她打开隐藏的账本和客户名单，将所有资料匿名发送给警方。然后操控她转账——这些年赚的黑心钱，分成两份，一份给已知的受害者家属，一份捐给反人口贩卖组织。

　　退出附身时，女人刚恢复意识，就被溟注入了一种特殊复合能量——恐惧与孤独的混合体。

　　她开始尖叫，但不是因为看到鬼魂，而是因为她“看到”了自己拐卖的那些女孩——几十个女孩围着她，每一个都在重复被拐卖时的恐惧，被囚禁时的绝望，被虐待时的痛苦。而她被孤立在中间，无法逃脱，无法求救，永远孤独地承受这些目光。

　　十分钟后，女人在极致的恐惧和孤独中停止了心跳。

　　“第二个完成。”溟的灵体波动更明显了，“新能量效果很强，但消耗也大。”

　　赦点头：“最后一个目标，速战速决。”

　　第三个目标：黑心作坊老板，住在工业区边缘的自建房。这人回收医疗废物——用过的针头、输液管、纱布——清洗后做成廉价玩具，卖给城乡结合部的小商店。

　　时间紧迫。赦和溟同时行动——赦附身操控老板写罪证和转账，溟则直接开始惩罚阶段。这次用的是愤怒与恶心的混合能量。

　　效果...很有视觉冲击力。

　　老板在恢复意识的瞬间，开始剧烈呕吐。他吐出来的不是食物，而是...玩具。塑料小鸭子、橡皮球、积木块，从他嘴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每一个都沾着血和脓液的幻象。同时，无名的愤怒在他体内燃烧——愤怒自己的贪婪，愤怒自己的残忍，愤怒自己变成了这样的人。

　　他试图停止呕吐，但停不下来。试图平息愤怒，但怒火越烧越旺。最后，在呕吐物和怒火的夹击下，他倒在地上，抽搐着停止了呼吸。

　　“第三个完成。”赦看了眼时间，“总用时三十四分钟。该撤离了。”

　　但就在这时，樱的声音在共享频道紧急响起：“荒和茂那边情况有变！道士的外援启动了一个大型封印阵，她们被困住了！我需要你们去支援！”

　　赦和溟对视一眼，没有任何犹豫，同时冲向通往战斗地点的传送点——樱已经远程开启了紧急传送门。

　　夜色中，两道灵体如箭般掠过城市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