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主》佞蜀

19、蛋超会跑。

　　“你倒是防护措施都想好了。”应谌野愈发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白厌知脸上坦坦正正，没有半分心虚：“厌知知道自己犯错，当然想好改过措施，以免事态更加严重。”
　　他摇动两下书册轴，眉头下沉，神色凝重：“这东西丢了，我还以为是一定要接触到IOP的活物才会感染发作，没想到数据也有些问题。”

　　怎么感染发作的还是另一回事。
　　应谌野是个有脑子的人，没有在这种场合就跟着白厌知的话下定论。

　　认识白厌知的人不多，只听说有这么个人。但应谌野几乎是金隼在市民眼前偏大的官了。
　　轮椅上的残废随便啰嗦也没谁真的听进去，人高马大位高权重的应先生就不同了。

　　到时候以讹传讹，流言蜚语也得吓死人。

　　“所以……真的是丢了几个蛋吗？”淮袖没剖析出他俩的暗讽。
　　他难得在总都呆这么长时间，神色尤好奇：“研究院养小动物吗？”

　　“是有小动物的。”白厌知一听他说话连眉头都缓平了，语气讳莫如深。

　　哇。
　　淮袖灰蒙蒙的眼神忽然被点亮。

　　还没等他继续问，应谌野拧着手上的笔说：“你现在可不就是养在白厌知家的小动物吗？天真烂漫像只小兔子，我都要怀疑你被掉包了……”
　　他眼珠子填不满眼眶，也显得凶：“……A1。”

　　淮袖不怎么和他说话。
　　他知道两个人不对付，只当做应谌野把火气撒在了自己身上，并不想顶嘴。
　　最后只是小声反驳道：“未成年学生也可以天真烂漫。”

　　唐阮第一次见应谌野，因对方的话震惊。
　　他和淮袖一样被特务局拎出来培养，却从不认识太多人。
　　这话，不怎么尊重人啊。

　　白厌知坐在轮椅上，神色恹恹，显然对刚才两个人的谈话并不在意。
　　他手指在轮椅上点了点，微疲的神色散去了点：“我实验室第七排第六个柜子里面贴着H2RT的瓶子拿过来，跟着死尸撒，再重新找回标记。”

　　“你确定这边的事情有关？”应谌野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口气还是不善。
　　白厌知一直一个语速：“没有东西可以无缘无故消失。”

　　少年找了个自己舒服的位置，靠唐阮更近了。
　　金隼的人忙作一团，淮袖知道走不成只能乖乖呆在这。

　　“有些东西让我们听见，怕不是好事。”唐阮和两个大人物都不熟，只能小声和淮袖说话。
　　“有什么好不好的，听着就是了。”淮袖根本没有把刚才他们的话放心上似的。

　　“特务局上面安排的任务刚过，他们就来了，我们怕是来走过场的。”

　　淮袖望着在几个黑衣人中间脸色灰白的黑发男人，满脑子回荡着他那句诚恳的“私人请求”。
　　他不是没察觉出不对味。
　　可他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和所求。

　　“我觉得……”淮袖还没说完，只觉什么地方不对，一昂头朝总都餐厅的顶楼看去。

　　他抬头的动作太快，几个人都注意到了。
　　白厌知问：“怎么了？”

　　“楼顶……有什么。”
　　淮袖对声音敏感得不行，先前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总都餐厅离总都市中心不远，有保护罩，IOP的妖风根本吹不进来，所以这个空间的空气都是人为造成的。
　　除了定时净化空气，还有交通工具煽动的风向。
　　脖颈斜上方不应该有这么突兀的凉感。

　　应谌野问：“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我们这边的人能跟得上？”
　　他这话显得太理所应当。

　　唐阮在心底给他画了个叉。
　　随即青年扯下笼在外的伪装外套，露出短劲朴素的衣服，三两步跟着餐厅旁的东西侧身攀附了上去。

　　淮袖穿着校服，学校的特色太明显。
　　他本想找个话推辞，低头就对上白厌知不瘟不火甚至还有些湿润的双眼。
　　双眼因过度操劳微微泛红。

　　好吧，私人请求。

　　淮袖把校服外套和书包口罩一起脱下，递给了白厌知身边的人。
　　他没有跟着爬上去，只是三两步绕过身边的墙壁往声音丢失的方向去了。

　　两个人一眨眼便没了身影，这下拥簇在一起的人才被激活一般嚷嚷。
　　“房顶上有什么东西，有声音、有声音！”
　　“大家注意，不要惊慌过度，不要乱跑……”
　　“喂！不要挤阿，都给我坐好！”

　　“A1的敏感性一次比一次强烈了。”应谌野提了提机械口罩的边缘，双眸沉沉。

　　“他是一个孩子。”白厌知接话，嘴角微微上浮，“应先生既不忌惮我，何必忌讳一个像张白纸一样的小朋友?”

　　“这话不对。”应谌野习惯了，“我们忌惮你，可忌惮得日夜难寐。”
　　白厌知一笑而过：“应先生笑话了。”

　　淮袖心想那什么稀奇东西赶紧跑掉，毕竟是非人玩意儿，速度肯定甩他几条街。
　　越这么想，还越离声音近了。

　　他刚折了个巷道，都快跑出总都中心的位置了。
　　不出预料地和唐阮撞了个照面。

　　“我还以为你会先截上它呢。”唐阮开口第一句话就把天聊死了。

　　淮袖没理会他，转头看了眼天上的悬浮轨道：“不应该这么慢，还在应先生眼皮子底下逃了这么两天。”
　　两人脚步不停，好似应验了淮袖的话，前面带着混色的黑影子忽然窜没了影。

　　“连总都这么严密的防御系统都能躲过，身上应该自带干扰性，没有让天眼系统捕捉到。”淮袖停步，侧着耳朵认真听。

　　唐阮也停在他身边。
　　他微喘着气，感叹：“淮袖，下次你能不能不要在追别人的时候讽刺别人慢。”

　　“对不起。”淮袖认真道了个歉。
　　这倒弄得唐阮不知道说什么了。

　　“它之前跑那么慢，应该是为了引什么东西来这一带，我们好好找找，能找到。”
　　淮袖又看了一眼头顶的悬浮轨道。

　　他们全力奔跑的速度自然比客运悬浮快很多，但绝对达不到全力飞行的飞舰。
　　刚才听了两个大人物的谈话，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

　　应谌野要真追这个东西，别说飞舰，总都内直发追踪弹这种事情也是干得出来的。

　　“他们不是特务局的，应该不是出给我们当考核任务吧。”唐阮思维不比他慢多少。
　　“你早就毕业了，唐同学。”淮袖提醒。

　　他想起应谌野那张凶巴巴找不到老婆的脸：“需要灵活应对，不是拿网就能扑中的蝴蝶。”
　　“应先生也不是第一次追它了，刚才看神色好像还很信任我们的样子。”

　　“所以它很能跑，还很会挑地方跑，刚才过来的路上基本没看见什么人，蛮聪明。”唐阮分析。

　　“原来研究院真的有小动物。”淮袖抓住重点，“还会带蛋跑。”
　　少年慢步走向前：“是容易被惊动的东西，我们小心点，先找找。”

　　“端机后天集体发放，这东西自带信号屏蔽。”淮袖提醒。
　　也就是不能用别的设备和手段跟应谌野他们联系。
　　惊走了研究院的新玩意儿，目前还没有东西能短时间追上。

　　“怎么挑了这么个地方。”唐阮一眼瞟见远方的建筑名。
　　总都中心圈什么组织一应俱全，这边就算偏的位置了。

　　虽然偏，但还是有不少人。
　　这是处理死尸的地方，换在旧地球，叫火葬场。
　　火葬场旁边就有殡仪馆。

　　“不知道。”淮袖眯着眼瞳，理了理脱了校服后剩下的黑色衣服。

　　“幸好穿的黑色上衣。”
　　他说完信步朝人潮的入口。

　　唐阮看着他模样模样乖巧，神色悲伤地和门口的人说了什么，就被同行的人带进了火葬场内。
　　唐同学看了看自己的常色衣衫，也摘了口罩，把视线往附近的天眼监控和墙角望过去。

　　“你是不知道啊，这总都里死人也是大家习以为常的事情了。”搂着淮袖肩膀的老妇裹满了黑衣衫。
　　黑布连她的头发都全兜了。

　　“刚转学过来就遇到这种事情，肯定被吓坏了吧。”老妇人看这孩子着实长得水灵，刚丧子，怜悯得不行。

　　“谢谢您的关心，您节哀……”淮袖跟着妇人转进了吊唁厅，望着墙上的黑色照片，懂事地低头默哀两分钟。

　　“小同学，你别看这种事情发生才没过多久，等一个周之后大家就不以为意了。”老妇腿脚也不好，才走了一段就双腿颤颤巍巍。
　　淮袖赶忙扶着她坐下。

　　“哎呀，妈，您怎么在这里，我不说让你在门口等我的吗？”门口跟着来一个年轻人，手里拢着黑色长袍有些着急。

　　淮袖认得墙上那张照片。
　　他记得那个年轻女孩叫阿楠。

　　鬼蝴蝶群爆炸前，他在人群里见过她一眼。
　　前不久677-编制的牺牲侦查人员。
　　刚过双十生日。
　　是纯人类。

　　“与其现在还能走走，我这个老太婆不得多走走，要是等哪天我和阿楠一起成灰了，你想要我走也走不动了。”
　　老太婆脸色死白，双眼浮肿，脖颈粗大，已是什么病晚期。

　　“妈，你能不能不要乱说。”年轻人步态虚浮，身体羸弱。
　　他听不了这些话：“您听我的，回医院治疗，也不枉阿楠的牺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