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男争一男》任北方

31、彻底自由了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上一秒，卫子良还和孟舸说着话，下一秒，周世就拽着孟舸的脖领，将他整个人从车里拉了出来。

　　他知道周世的身高在人群里是有着压倒性优势的，他自带的压迫感一半来自他的身体，一半来自他的表情。

　　可他总以为这是自己以貌取人的误解。

　　周世，是个温良谦恭的君子。

　　而眼前的男人并不是。

　　被拽出来的孟舸踉踉跄跄地才找到平衡，他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只见周世两步向前，抬起了脚狠狠地踹向了孟舸，力气大得像是要将他的脏腑都踹出身体。

　　孟舸捂着肚子蜷在地上，疼痛席卷着他的身体，剧烈得让他说不出话来。

　　周世似乎并不满足，他只一步便又来到了孟舸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痛苦不堪的男人，一手上前攥紧了孟舸的衣领，另一只手对着他的脸重重地捶了过去。

　　孟舸的嘴角瞬间溢出了鲜血，周世的拳头才蓄满力要再次打上去，身体突然从后面被人抱住了。

　　“你这样会闹出人命的！”卫子良吼着警告他。

　　周世一脸平静，让人心慌的平静：“你跟我之间还缺人命么？”

　　“周世！”卫子良吼他的名字。

　　“他不该惦记我的东西。”

　　卫子良皱着眉，听他这样描述自己。

　　“他不是你的东西！”孟舸在地上忍着痛咬着牙替他反驳道。

　　周世还想再动手，但钱康搂得死死的，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制止着他。

　　“放开我。”

　　“周世，你别闹了。”他惊恐地喘着粗气，气息渗透了周世的衬衫，一下下地落在他后背的皮肤上。

　　那触感让周世有些恍惚。

　　喘息之间，孟舸得了空，他从地上摸索着，扶着旁边的石柱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他先是退后了两步，吐掉了嘴里血沫，擦了擦脸上的伤。余光中，他看着被卫子良牵制住的周世，突然猛地冲上前，在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抡圆了拳头挥向了周世的脸。

　　孟舸这一拳也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他体力不支地坐在停车场的地板上，大口地喘着气，血液斑驳混杂地染在三人之间，已经分不清是谁的。

　　周世在耳鸣声减弱后才意识到，自己被打了，被他们两个人合作着打了，他们一个箍住自己，另一个动手，配合得天衣无缝。血液从根源处涌动着愤怒，他将卫子良推到了一边，孤身走向孟舸。

　　停车场内光线昏暗，远处收费处的大排灯明亮得像是地狱口的那道强光，而周世的背影，浑身肌肉绷紧，透着狠戾的背影，如同去找孟舸讨债的阎王。

　　他或许真的会要了孟舸的命。

　　卫子良想都来不及想，整个人连滚带爬地到了他身边，恳求地抱着他，紧紧地环着他的腰：“我不会再见他了，我永远都不会见他了，你不要再打他了，我们回家，我们回家行不行？我求你了。”

　　“心疼了？”他低头看着在自己身侧服软的卫子良，声音低沉得如同暮年枯朽的老人。

　　“我求你了。”卫子良抬头看着周世，他的嘴角挂着血，眼睛通红，脖颈的血管如同老树根一样，突兀而夸张地盘绕在他的皮肤上。

　　“你为了他求我？”周世像是在呓语。

　　画面如同定格一般。像是中世纪教堂壁画上最常见的那种形象，天门大开，上方是天堂无尽的光明，下面是人间幽暗的颓败，立于中间的是耶稣基督至善至纯的祈祷，他双手打开，用身体和灵魂向魔鬼恳求救赎世人。

　　他试图向前行走，但卫子良将他抱得更紧了些，一步也不许他靠近孟舸。

　　他自嘲地看着这荒诞的画面，然后用尽全力拉开了他抱着自己的胳膊，粗暴地将他的手指掰开。

　　“卫子良，你自由了。”他看着他，竟然生出了一丝笑意，那笑混合在他五颜六色如同调色盘一样的脸上，显得是如此不伦不类：“我放你走，你彻底自由了。”

　　卫子良看着周世转身离去的背影，身体下意识对着他的方向伸出了手，他惊恐地看着这不由自己控制的举动，像是被蛇咬了一样，立刻将手抽了回来。

　　这应该是你梦寐以求的结果，你他妈在留恋什么？他的指甲使劲扣住手心，试图用疼痛来清醒自己。

　　“钱哥，你上热搜啦！”小红兴奋地指着微博热搜榜单里最后面角落处的几个字：#傲世娱乐新人王钱康#

　　“靠，这帮人什么情况，都在问谁是王钱康，他们是不是眼神不好！”小红生气地嘟囔道。

　　卫子良：“这是公司买的吧？”

　　“那当然了！”小红点头道：“你别看这个排名不高，但是也不少钱呢，最重要的是官方盖章了，你现在是傲世力捧的新人！”

　　卫子良：“能赚多少钱？”

　　“什么？”

　　“我这个新人王，能换多少钱？”

　　“现在嘛……还不太值钱。”小红诚实说道：“但是等知名度打响了，大家全都听到了你的歌，喜欢上了你，那你就值老鼻子钱了！”

　　卫子良：“得多久？”

　　“钱哥，红不红这事是玄学，得看命的。要不明天我带你去拜拜菩萨吧？”

　　卫子良：“平均能赚多少钱呢？”

　　小红想了想，举了两个例子：“程落那样的，一天几百万，洛予瀚那样的，一个月十几万吧。还有跟你同期的，五千多一丢丢。”

　　“这差距也太大了……”

　　“这就是娱乐圈！”小红答道。

　　“那个洛予瀚，不是也挺火的吗？还给程落开场来着？”卫子良问道，洛予瀚就是孟舸相好的那位小明星。

　　“那都是虚假的繁荣，其实公司还尚在回收成本中，不过他也不靠这些，火最好，不火他也有床上的大佬。”小红回道：“毕竟，他除了那张脸，别的实在拿不出去手。我听人说，他的脸也是动过的，你看那个鼻子，怎么也不像是自己能长出来的形状吧？”

　　卫子良：“我想赚五十万的话，大概得多久？”

　　小红：“钱哥，要不明天咱们还是去拜拜菩萨吧。”

　　此时，有人敲门：“过来开会。”

　　卫子良跟着小红走进了传说中能决定这家公司艺人生死存亡的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几个带墨镜和鸭舌帽的男孩，每个人旁边都坐着一位经纪人。

　　“《爱情与毒药》这首歌就给钱康吧。”J姐今天不在，带头的是傲世的音乐总监肖许。

　　最左边的经纪人开口酸溜溜道：“诶哟，这可是肖总监亲自写的曲，钱老师可真幸运。”

　　卫子良看向小红：“上次那首demo不是过了吗？”

　　小红拍了拍他胳膊，示意他噤声。但肖许已经听到了：“那是为了评判大家的潜质，真正要发行商业EP，那首歌还不够格。”

　　歌毕竟是自己写的，卫子良维护道：“我觉得还挺好的啊……”

　　刚才那位经纪人赶紧接话：“那感情好，钱老师没看上肖总监这首，那正好，我们湛豪特别喜欢这首歌，两全其美了！”

　　小红：“合着傲世的曲子怎么分配是你说了算的？”

　　卫子良此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不该多话。

　　肖许：“你不想唱这首？”

　　卫子良：“我还没听过，可以先听一下吗？”

　　“好家伙，他当自己是程老师呢，还敢跟肖总监提条件了。给你唱是给你面子好不好！”

　　肖许本想发作，但是那天开会时他也在，这位钱康背后有高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行，一会儿你跟小红去录音室听一下，没问题这首歌就给你。”

　　大家都看着肖许突如其来的好脾气，私下都八卦起了背后的真正原因。

　　会议结束后，小红一脸后怕：“钱哥你也太虎了，那位是傲世的太岁，J姐平时都不敢惹的！”

　　卫子良：“嗯，我确实有点莽撞了。”

　　“你干嘛非要多此一举呢！肖许写的歌，水准都很高的。”

　　卫子良这才把心中疑虑如实交代：“《爱情与毒药》，这个名字，听着也太口水歌了。”

　　“他写口水歌最厉害了，你知道之前那首满大街都在放的《hello me》吗？他写的，那旋律能洗脑的，公司只要好好推广一下，这歌就爆了。”

　　卫子良想到了那首令人生厌又没法从脑子里抹去的旋律：“这种爆……不是我想要的。”

　　小红认真地拉住他的胳膊：“钱哥，你可得把你理想主义那一套收起来，程落那样的，才能琢磨理想主义，咱们这种十八线的，先琢磨生存，别的都不重要。”

　　“呃，我……”

　　“五十万，钱哥，五十万！”小红警告道。

　　第二天，卫子良别别扭扭地对肖许老实道：“这歌……我唱不了。”

　　“怎么了？”肖许有些嫌弃地看着他。

　　“这歌你还是给别人吧，我就唱我自己那首吧。”

　　肖许：“你觉得你写的那个比我的这个好？”

　　卫子良刚要点头，就想起了小红的叮嘱：“没有，我就是觉得这首歌我掌握不太好，还是我自己写的我比较熟悉。怕……浪费了这么好的资源。”

　　肖许：“这是首有嗓子就能唱的口水歌，不需要你掌握，你只要张嘴唱就行了。”

　　“我真的唱不了。”卫子良梗着脖子。那歌词写得着实生动，爱情是你给我最好的礼物，华丽的外壳包裹着毒，甜蜜却能钻心噬骨，如同那夜你的亲吻和爱抚。

　　他甚至想问问，这种词怎么没有个审核机构出来管一管。

　　“嫌土是吧？觉得配不上你？”肖许的火渐渐压不住了。

　　卫子良到底不是好脾气的，他阴阳怪气得不能再明显：“哪能呢，是这歌太洋气了，我这个人土。这么生动的歌词搭配那行云流水的rap，我看李白再世，文采也不过如此。”

　　“你挺牛逼的啊？”肖许用手上的笔戳了下卫子良的肩膀：“你这哪儿是傲世的新人王啊，我看你是傲世的大王才对。”

　　卫子良：“那得老虎和猴子都不在的时候，才能轮到我吧？”

　　这话乍一听肖许还没反应过来，细琢磨后才意识到他是在讽刺自己。

　　“钱康，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啊！”肖许直接踹了椅子。

　　“肖总监好大的火气啊！”门口传来带着奚落的男声。卫子良回头，有些意外，这人竟然是孟舸的那位相好的。

　　肖许对洛予瀚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显然带着忌惮。

　　“好歹钱老师也是新人王，你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哦？”他笑脸盈盈地警告着，“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卫子良觉得他这也不是帮自己，是换个角度骂自己呢。

　　肖许没好气地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扔到了地上，气呼呼地夺门而出：“一个个的也不知道都是干嘛吃的，我他妈还当什么音乐总监，我当敬事房太监得了！”

　　卫子良看着这戏剧化的场景，尴尬地开口道：“谢谢？”

　　洛予瀚态度变了，明明刚才还帮他，现下表情嫌弃得恨不能脸能拧出上百道褶子：“用不着，你当我愿意帮你？”

　　卫子良一脸黑线。

　　没一会儿，小红一头雾水地走了进来：“钱哥你看邮件了吗？”

　　卫子良摇头。

　　“J姐亲自发的，说选曲你自己定，后期编曲给你找美国的老师，我靠，什么情况？菩萨显灵了？”

　　卫子良敲了敲她的脑袋：“你还没去拜呢，显什么灵！”

　　也就五分钟，卫子良的手机响了起来。

　　“怎么样，高不高兴？”孟舸在那边邀功道，口气的得意劲儿不像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

　　“……”

　　“有我在，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没人能管得了你！”孟舸说道。

　　“你非得……这么明目张胆么？”卫子良问道。

　　“当然，我做事一向如此。”

　　是啊，他孟舸做事，从来都是要放到太阳下面，供天下人瞻仰的。

　　“钱康，我觉得那种背后偷摸搞点自我感动，好几年后再发现真相，两个人一起后悔当初抱头痛哭的事情特别无聊，事我就是为了你做的，所以我就得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偏爱从来都是明目张胆的，我喜欢你是件堂堂正正的事情，我为你付出干嘛要背着你瞒着你？”

　　卫子良被问住了。

　　是啊，喜欢一个人，是件堂堂正正的事情，干嘛要背着瞒着？

　　“还是谢谢吧……”卫子良回道。

　　“我不要你的感谢，我要你的感情，什么时候想给我了记得告诉我一声。”孟舸得意地挂掉了电话。

　　卫子良看着身旁的小红：“你说的对，咱们还是去拜拜菩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