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我一下好不好？》洁白花树

19、渴芙症

　　19.

　　他抱芙舟在怀中。芙舟像只下落的蜻蜓在他怀中。

　　耸起的双肩上似有一对微微透明的翅膀在颤抖，多么梦幻。他一垂眼，看见芙舟白如雪的皮肤在夜光里轻轻闪耀。

　　即使这个人是楚湛，芙舟也因为自己用刀伤害了人而感到害怕，楚湛流的血成一片河流席卷他。

　　他这个有点心机的小坏人，还不足以成为一个大坏人。

　　楚湛身上又香又有血腥味，叫他因恐慌而想吐。他迷蒙的双眼抬起，对上楚湛垂来的目光。

　　他看见楚湛的下颚处凝固着血痕，他又觉得楚湛是恶人有恶报，眼神渐渐清明了，发现自己在楚湛怀里时，面色又一变。

　　“放开我！”

　　怀中的蜻蜓扑腾着翅膀，很不听话。楚湛紧紧勒着他，他不死心地往地上看去。

　　匕首就在脚边。芙舟想拿起来再次威胁楚湛。这时门外响起小莺的声音：“没事吧？”

　　在楚湛抱住芙舟的时候，卧室的推拉门自顾自地缓缓合了些。

　　门外小莺探头看去，看见两个人抱在一起的影子，有些吃惊。

　　芙舟蛄蛹着“呜咽”了声，他想喊小莺，被楚湛的手堵住了唇。

　　“没事。”楚湛说，“你下去。”

　　小莺颔首过后挪两步，站在了楚湛的视线范围外，两只耳朵听着动静。

　　楚湛把芙舟扛在了肩上来关门。芙舟趁机出腿，可楚湛的速度跟他不相上下，揽下他的小腿禁锢在身前。

　　之后他被楚湛摔到床上，柔软的床垫弹起他，他的发后掀，将俊秀的眉眼全全露出，他的衣领上移，透出锁骨的蜿蜒。

　　“苏先生！”芙舟喊给门外的小莺听。

　　“房间很隔音的。”楚湛勾起唇角，居高临下盯着他的同时，偏头伸手，手指碰了碰下颚的口子。

　　“苏先生！”芙舟再次大喊。

　　“你怎么那么喜欢喊舅舅？”楚湛的声音渗出寒冷。

　　这让爬到床尾去的芙舟改为匍匐。他却又笑道：“你这不是很会爬么？”

　　说罢他捉住芙舟的手腕，芙舟正要溜下床呢，被他一拽脚踩空，撞到他怀里，鼻子痛得皱起脸。

　　“小芙。”他说着利用床帐把芙舟铐在床柱上，“你表现不好。”

　　芙舟恨他嫌恶他，盯着他的双眼像一只小蝎子，“你还要我怎么表现？我可没办法把身体给你一个恶人。”

　　“我让你给了么？”楚湛转身离开。

　　谁知道楚湛忽然又要去干什么，芙舟踹上床柱死命地拉扯，力气用尽，头竟开始发昏了，他余光看见楚湛的背影。

　　逐渐消逝的背影，晚风撩着楚湛的衣摆跟裤管。他其实是处理伤口去了。

　　几分钟后楚湛回来，看见芙舟还在跟床帐较劲，他的双手被“锁”住，故而用牙去咬解。

　　“我可以帮你解。”楚湛到他身侧，带来一股药香气。

　　这被划了一刀的人笑着对他说：“前提是你得听话，不然我就一直锁你在这儿。”

　　芙舟怒视前方并不看他，他于床边坐下，握住芙舟的腰叫芙舟也坐下。

　　刚被按坐下芙舟就起身，换来的是侧腰被他掐住。他的吐息在芙舟耳后，他戳戳芙舟的后颈，“好不好？”

　　好个屁。

　　等不到芙舟的回答，楚湛选择另外的方法，手伸到芙舟面前来，掐住他的脖子。

　　上次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快速来临，芙舟虽然也是顽强的，可在死亡面前会变得有些卑微。

　　“求你不要。”

　　“没长进。又是这句话。”楚湛咬咬他的耳朵，激得他肩头战栗，这使楚湛笑了。

　　“像昨晚那样我陪着你睡好吗？”芙舟低头，下巴碰到他的手背，看见那上面暴露的青筋，感到阵阵后怕。

　　“好。”楚湛说。

　　芙舟紧着说：“没有其他的。”

　　“好。”楚湛松开掐他脖子的手，另一手跟着扬起，以从后抱住他的姿势，解开捆住他双腕的结。

　　芙舟保持安静，心想小莺一定不在门外了，或许是被楚湛安排走开了，否则为什么刚才楚湛不在的时候，芙舟喊了那么多声，她都没搭理。

　　“像现在一样乖乖的不就好了吗？”楚湛反问。

　　“你不生气？”芙舟警惕地，“我用刀划了你一下，你等下不会突然暴起，然后掐死我吧。”

　　“怎么会呢。”楚湛拉他入怀，他坐在他双膝之间，双脚搁在他腿外。

　　楚湛的双腿环着他，垂眸看他。

　　他在想一些坏遭遇，一连眨了好几次眼。楚湛好想吃他，可是他又变得乖了听话了，那么就先不吃他。

　　“困了。”楚湛说。

　　“躺下。”芙舟说。

　　楚湛露出笑容。他们跟昨晚一样躺下了，芙舟平躺，楚湛侧躺在他身边，一臂抱着他的腰。

　　“枕我的。”楚湛低沉的嗓音刺得芙舟的耳膜发麻。

　　他的另一只手臂穿过芙舟的后颈放好了。芙舟明白过来，他用他的手臂给自己当枕头。

　　可是有点硬，并不舒服。芙舟半闭眼，不敢完全闭上眼，万一他又有什么举动呢。芙舟确认他是个精神病。

　　他正看着芙舟呢。芙舟的侧脸线条像柔和连绵的春山。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春意蔓延到他这截木头之上，浸润木头心中的春天。他慢慢睡着了。

　　芙舟也是。在感觉不到他那针扎似的盯视后，入睡了。

　　可能一个人在经历恐慌之后是很容易入睡的，芙舟刚才还使了很大的力气，需要睡眠滋补。

　　况且芙舟昨晚是一夜没睡所以很困。绝对不是被睡着的楚湛传染了才入睡的。

　　翌日天亮了，冬日的暖阳透过了落地窗，再从窗帘上的花纹孔洞洒进来，地板上有了光影之作。

　　楚湛先醒来。他睡觉却是很老实，侧躺着入睡，睁开眼时也是侧躺着的。

　　他的胳膊借给芙舟当了整晚的枕头，已有些不适。他盯着芙舟。他牢牢盯着芙舟的脸。

　　芙舟还在睡。在楚湛眼中像一颗草莓，白草莓，粉白粉白的，但一定没有籽，而是光滑无比。

　　白草莓甜而糯，楚湛拨弄起芙舟的唇瓣，芙舟猝然睁眼，像做了什么噩梦。

　　真的做了噩梦。他梦到楚湛把他大卸八块，沾着红酒吃了，而他的脑袋还有意识，他的眼就看着自己被吃。

　　楚湛没有跟他说话。他侧眸同时，惧怕似起身远离。

　　“表现很差啊。”楚湛唇角有上翘弧度，晴朗光景铺在背后，将眼睛映得像黑曜石。

　　芙舟站在床边，头发凌乱美。“做噩梦了。”

　　“什么噩梦？”楚湛问。

　　“你吃掉了我。”芙舟蹙眉，“我已经陪你睡觉了，你能不能放了朗语？”

　　楚湛笑起来：“或许是个预知梦。”

　　芙舟的后半句话被他忽略了，所以不想装了，松了蹙起的眉头。

　　“板个脸做什么？”楚湛下了床，长手长脚的身量颀长，他回眸冲芙舟再一笑：“现在就放了朗语。”

　　芙舟有点不敢相信，可楚湛真的放了朗语。

　　他先是与朗语在主楼的餐厅里见面，这也是楚湛安排的。

　　可怜的朗语被关了好几天，出声都有些迟钝，眼眶冒泪地抱住了芙舟。

　　芙舟想告诉他今晚他们四个就离开楚宅的事，顾及他们还在主楼里，可能隔墙有耳就没说。

　　一些男仆来给他们上早点。朗语摸着肚子说：“饿了，但是有点不敢吃。”

　　“应该可以吃。”芙舟说。

　　上餐完毕，楚湛走了进来。芙舟跟朗语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楚湛淡淡望他们一眼，坐在了主人位，也就是这条长餐桌的另一端。

　　对面就是楚湛，朗语不想吃了，简直一点胃口都没有。

　　芙舟低声对他说：“还是吃点吧，宿楼的早餐时间已经过了。”

　　朗语捏起了叉子。发觉楚湛并不用餐，而是一直看着他跟芙舟这边，手指僵了僵。

　　他们俩填好肚子打算离席，朗语小声对芙舟说：“他还没走，我们能走吗？”

　　芙舟便对不吃也不离开的楚湛说：“我们回去了。”

　　“回去吧。”楚湛说。

　　芙舟跟朗语一块往门口走，朗语察觉他们走到哪里，楚湛那像毒蛇的目光就移到那里，让他害怕下一秒那蛇头就过来了。

　　“小芙。”楚湛唤道。

　　芙舟还没反应，朗语倒是背部一耸。

　　“晚上早点来。”楚湛冲芙舟的侧脸笑道。

　　芙舟的脸色如布满寒霜的枫叶凋零。他斜眼看去，楚湛在喝杯中饮品。

　　“走吗？”朗语轻声道。

　　“走吧。”芙舟说。

　　出了主楼，朗语看向湛蓝天空长舒气。他们走在院子里，走得很快，都飞速想逃离身后的建筑。

　　“你肯定很难受吧？”
　　“为什么楚湛叫你晚上早点去？”

　　两个人异口同声，朗语着急地说：“我的问题比较重要。”

　　“他就是想捉弄我。”芙舟悄声道，“朗语，今晚我们就走，还有李光明跟杳杳。”

　　“那你岂不是也跟我一样？”朗语扫视起芙舟来，像是信息过载讲话慢慢：“今晚我们走？”

　　“离开这里。”芙舟说。

　　“那其他人呢？”朗语问。

　　“不管那么多了。”芙舟劝道。

　　朗语一副思虑的模样，几秒后点了头：“好。”

　　今晚他们就要走，芙舟建议朗语不要出现在其他人面前。

　　朗语同意了，回到宿楼后就一直待在芙舟的房间里，午餐跟晚餐由芙舟给他送来。

　　他笑着感谢芙舟，让芙舟有些心酸，说：“你瘦了好多，等我们出去了，你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芙舟，这还是你第一次这么关心我。”朗语的嘴一撇看似要哭。芙舟看向别处，“你快吃吧。”

　　当晚八点半他们四个聚头，李光明有好多话想跟朗语说，被杳杳制止道：“等出去了再说。”

　　他们按照逃跑路线来到高高的院墙前。第一个爬的是杳杳，第二个是朗语。

　　芙舟跟李光明在下面托着他们。冷不丁芙舟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窸窣之声，回头看去空空如也。

　　殊不知他们已经被楚湛派来的黑衣男仆包围。楚湛从树后走出，弯钩月映在他冰冷眸中。

　　“芙舟。”他失望的语气里带着不善。

　　芙舟再回头，撞上他的眼，那弯钩月在他眼中像用来上吊的绳索，勒紧了芙舟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