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
可是让青柳没想到的是，自家少爷并没有任凭孟夫人出言侮辱。
“夫人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让先生醒来吗？”关卓一番话仿佛一道惊雷在众人耳畔炸响，众人面面相觑，曹红英脸上更是充满了难以置信，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
关卓打破凝固的气氛，接着说道：“先生现在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夫人您在这里如此不管不顾地对我大声训斥，是不想让先生醒过来了吗？”
曹红英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关卓竟然会反抗她，一时震惊的话都说不好：“你、你！”
管家见情况不对，连忙出言劝阻：“夫人莫生气，小先生也是太担心少爷了，情急之下才出口顶撞了您。”
此时曹红英已经回过神来，怒目圆瞪：“好你个小贱人，这笔帐等盼山醒了我再找你算，你给我等着！”
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李富春开口打断了她：“夫人，少爷是因情绪极度波动，再加上淋了雨导致的晕厥，并无大碍，不多时就会自己醒来了。”
“诶，谢谢李大夫，这孩子从小到大的大病小灾都是你看过来的，我自然是信你的，可这孩子怎么就会突然情绪波动晕倒呢？”曹红英忧心忡忡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李富春看向曹红英，本来想说些什么，孟盼山突然醒来让他中止了想说的话，改口道：“我看孟少爷也醒了，具体原因还是他来告诉您更为合适，我就先告辞了。”说罢没等孟夫人反应过来便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和关卓点头致意后方离去。
曹红英还没从儿子醒来的喜悦中缓来，只见孟盼山赤红着一双眼睛看着她，她被这两人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
“儿啊，到底怎么回事啊？受什么委屈了，给娘说说，娘给你主持公道。”曹红英心疼的轻抚着儿子泛红的眼睛。
“娘，爹、爹他死了！”孟盼山看着疼爱自己的母亲，忍痛将残忍的事实告知于其。随着话说出口，眼泪也随之落下。
“你这孩子，好好的瞎说什么？你爹好好一个人，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死啊？对了，我刚刚就想问，你爹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他还在忙啊？”曹红英笑着问关于孟天德的去向，完全不相信儿子的话。
“你明知道他吸食阿芙蓉为什么不阻止他？”孟盼山没有去争辩，而几乎用质问的语气问出了一直萦绕在他心中的问题。
“为什么连我也瞒着？”接着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两个问题像冷水狠狠浇在曹红英身上，她感觉身体好冷，心里更是寒的要命：“你是说，你爹、你爹他真死了？”一滴泪随着眼角落下，曹红英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他当时吸食了过量的毒品，我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把他带到李叔那儿打了西药也没救活，现在尸体在医馆放着。”孟盼山垂着头缓缓把父亲的死因倾数道出。
“你爹那个人，脾气硬的很，我哪能阻止得了他啊，他是在一次进货时染上的。当时我怕极了，我知道这东西值钱，但也害人命，吸它吸死的人不在少数，我就劝你爹戒了它，可你爹他不听我的啊，还越吸量越多，他身体也变得越来越不好，总是生病，我就又劝他，可他说他有那么多钱，什么病治不好？让我别瞎操心。”曹红英抽抽嗒嗒地说。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整个家中就只瞒着我？”孟盼山转过头不解地看着悲痛欲绝的母亲。
曹红英拿手帕擦了擦眼泪开口道：“儿啊，你也别怪娘，是你爹让我们瞒着你的，说是怕、怕...”
“是怕我知道了多嘴，影响生意。”孟盼山补全了母亲难以继续的后半句话。
“爹，你还真是。”孟盼山又苦笑着自言自语。
“盼山，你...”
“娘您先回去休息，明早我去把爹的尸体带回来，咱们准备丧事。”孟盼山打断了母亲的话，看见其愣在原地又不忍心补充道：“娘，我没有怪您的意思，我、我只是太累了，想自己待一会儿。”
曹红英只好开口应道：“欸，好，你先休息，娘先回去了。”
等曹红英离开，孟盼山才注意到角落里站着的关卓主仆二人。
“你怎么来了？”孟盼山没想到关卓也在这儿。
他看着关卓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叹了口气：“今天让你看笑话了，吸食违禁品过量死掉的亲爹，全家人把少爷当外人瞒的孟家。”
“没看笑话。”关卓同样看向对面的人，接着说道：“我娘是艺妓，我爹喝醉酒，强迫了我娘，才有了我。还有，我也不知道老爷吸食违禁品的事儿，他们瞒的是我们俩，我是和你一起的。”
孟盼山对关卓的自述身世始料未及，还没等他细想，关卓后面的话让他的心感觉仿佛有一股力量在轻轻拉扯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吞咽着此刻不明的情绪，眼中的动容久久无法散去。
“吃饭没有？”孟盼山又问。
“没有，本来打算等你回来一起吃，但是听说你晕倒了，就想着过来看看你。”关卓一五一十地回答。
“过来，坐这儿。”孟盼山听完关卓的话，觉得眼前的人乖得要命，心中暖流如丝如缕却又势不可挡地蔓延开来，他拍拍床边，示意人过来。
关卓像是被人摁下了暂停键，整个人呆在原地，原本平静的眼睛微微瞪起来，有那么一秒眼神全然空白。
孟盼山见人这样，喉间发出短促地轻笑，他长相原本就十分出众，此刻卧病在床，脸色略显苍白，却依旧难掩与生俱来的贵气。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几缕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原本明亮的眼眸此时虽少了些平日的神彩，却如蒙上一层薄雾，朦胧中带着别样的味道。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因身体的不适而失去了些许血色，充满脆弱的美感。
“不是说过来看看我吗？离那么远怎么看的到，快点儿过来。”见人不动，孟盼山无奈又重复了一遍。
关卓听他这么说，只好挪动步子朝床边走去。
刚坐下就听见人问：“饿精了吧，我现在就让他们上饭。”
“还好，饿过了，不吃也行。”关卓连忙拒绝，而后又想了想说：“还是上饭吧，我们俩一起吃。”
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抱着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好。”孟盼山轻轻应道，他盯着眼前人清隽的脸想，像什么呢，像茉莉，像一朵小茉莉花。
饭菜很快被摆到桌子上，孟盼山让青柳也去吃饭，屋内只剩两人。
孟盼山心中有事，其实并不怎么想吃，可他不知怎得，觉得那双晶亮的眸子实在无法让人拒绝。
饭桌上，关卓咀嚼着食物，腮微微鼓动，认真吃着饭。
“今天跟着夫子都学了什么？”
没在好好吃饭的人提出问题。
“夫子说先教我《千字文》，还留了抄写作业，不过我在等你的时候已经写完了。”好好吃饭的人吞下嘴里的食物回应。
“夫子没教你用字典吗？”没嚼饭的嘴继续问。
嚼着饭的嘴忙得不可开交：“唔，夫子说要教我，我没让，你说过你要教我的。我想让你教，你说话要作数。”说完后他停下也不吃了，等着回答身边人下一个问题。
“作数。是我不对。”孟盼山拿起筷子给关卓夹菜，认真道歉。
他总是无法拒绝他。
看人吃完后又把筷子放下，孟盼山催促道：“我不问了，快吃，一会儿凉了。”
关卓摇摇头：“我吃饱了先生，我有话说。”
孟盼山闻此话也放下筷子，等着下文。
“先生以后回原本的院子住吧，这里我住。”
“怎么？”孟盼山不解。
“您是孟家的大少爷，不应该住这里的，原先是我不知道，抢了您的住处，抱歉。”关卓带着歉意回复。
“是不是娘说你什么了？”孟盼山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夫人责怪我让您住破院子，说我鸠占鹊巢，没资格住您的院子”关卓如实回复，他不是一个喜欢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咽的人，而且那种人在他看来蠢得要命，是喜欢吃苦吗？而且把事情说出来，才能更好地解决问题，因为他其实也不想住在这里。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关卓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不用管我娘，你接着住你的，我们已然结亲，你怎么就不配了？”孟盼山对母亲的做法十分无奈，却深知无法让其改变，只能宽慰关卓让他别放在心里。
“这样夫人恐怕是不肯。”关卓声音缓缓，“我倒有一个办法。”
孟盼山好奇地看着他：“你说。”
“我们两个都住好院子。”
“你的意思是，住一起？”孟盼山不确定地追问。
“对。我倒是不在乎什么，但是先生，您如果介意的话......”
“不介意。”关卓话还没说完，孟盼山便打断了他。
“我说我不介意。”见人发怔，孟盼山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