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芒》雪蚕

56、万恶的臭情侣

　　篮球馆处在大学八百米处，周围都是些办公楼和咖啡馆什么的。
　　常来光顾的不外乎是一些三十岁左右的白领，个个工作繁忙，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也都去了咖啡馆和甜品店。
　　至于挂着蓝红相间招牌的篮球馆，除了一些固定会员会来光顾外，算得上无人问津。
　　这一点，从篮球馆寥寥数人的人员构成上就可见一斑。
　　球馆不远处是一家新开的商贸广场，大大小小的商铺品类齐全，餐饮、服装、电影院等休闲娱乐场所，数不胜数。
　　商贸广场人流量不容小觑，周边的商铺也都吃了到了甜头，可独独落下了刘帆的篮球馆。
　　前几年，刘帆大学同学毕业就创建了个项目，当时得到了许多前辈们的赞赏，但苦于没有初始资金，就只能搁置下来。
　　刘帆听了，直接大手一挥，将攒下的十五万万块钱投了进去。
　　钱虽然算不上多，可也在当时为周远江解了燃眉之急，以至于在项目赚钱后，周远江不光给了刘帆五十万的分红，还分给他百分之十的股份，让他坐等收钱就行。
　　刘帆数钱数到手抽筋，逍遥快活了一段时间后，莫名感到空虚，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个篮球梦，就开了一家篮球馆。
　　可事实证明，刘帆就不是那块料，篮球馆每天都是亏损状态，要不是有小金库兜底，他早就去翻垃圾桶过活了。
　　唉，亏就亏吧，还能杀了自己泄愤不成？
　　刘帆又一次原谅了自己。
　　“我不卖，不卖不卖就不卖……唉唉唉，你离我远点，瞪着我干嘛，我是为你好。”
　　面对逼近的段望，刘帆哆嗦着往后退，不靠谱的脸上一脸柔弱。
　　直到退无可退，刘帆伸手指着段望：“停！丝倒铺！！！”
　　段望抬手举过头顶，笑得一脸无辜：“我又没干什么，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怎么搞得我跟恶霸一样。”
　　刘帆斜了他一眼道：“不管你小子吃错什么药，发什么疯，我都要表明老子的态度。”
　　段望看着他，静候下文。
　　“老子……”
　　“不卖？”段望先他一步说道。
　　刘帆做着“不”的口型，一脸的茫然，他甚至连音调都没发出，就被段望抢了先。
　　几秒钟后，刘帆狠狠一点头，口吻很是强硬：“对，就是这么个意思，我说什么也不卖。”
　　“100万也不卖？要不……”
　　“干脆300万好了，段望啊段望，没想到你这么败家。”
　　刘帆一脸的苦相，庆幸还好没跟段望一家子，不然全都得喝西北风。
　　100万，他当时买这个店，也差不多是这个价格，但因为生意惨淡，加上人流都被商贸广场吸引，这地段的价格肯定会大打折扣。
　　舍不得贱卖又入不敷出的篮球馆，刘帆真觉得是个烫手山芋，可再烫手，也没有往朋友身上扔的道理。
　　“段望啊。”
　　刘帆向前两步，拍了拍段望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咱能别抽风不，你说你有钱了去干什么不好，跟你的小女朋友旅旅游看看电影什么的不好吗？干嘛非得想不开，要买我这篮球馆，这踏马根本不赚钱啊，咱俩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你什么时候看见我这店同时有超过五个人？”
　　段望听得忍不住皱眉，他顺着刘帆的话，如实说：“没见过，最多也就三个。”
　　“对对对。”刘帆干笑两声，硬生生的把眼泪逼了回去。
　　虽然是实话，可这实话也太让人伤心了。
　　刘帆眉毛扬得老高，他朝段望扬了扬下巴，道：“经我这么一通开导，你想明白了没有？”
　　“嗯。”段望点头，“想明白了。”
　　闻言，刘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那就好那就好，我……”
　　“你开个价吧，我还是要买。”
　　段望气死人不偿命，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脸淡然，言语和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你……”刘帆食指指着段望，一口气憋得胸口生疼，好半天才重新组织语言。
　　“你可真是个死脑筋。”刘帆言简意赅道。
　　“嗯，谢谢夸奖。”
　　段望说这话的时候，微微点了点下颚，对于刘帆的吐槽，他倒是觉得十分贴切。
　　他这个死脑筋，一旦认定的人和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况且……他有信心。
　　刘帆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段望夹着脖子拖到了篮球馆外。
　　门口站定后，两人皆望着店招牌，段望没有说话，灿烂的星目中隐含汹涌的骇浪。
　　刘帆顺着段望的视线看，又回过头看段望，如此重复，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想不明白这小子又抽什么风。
　　最终，段望率先打破沉默：“既然不想它荒废，为什么不卖给我呢？篮球馆还是篮球馆，你也随时可以回来。”
　　刘帆哑然，叹了口气后，他又摇了摇头：“我有兜底的，可段望你不一样，你要是……”
　　猜到刘帆接下来的话，段望忙道：“打住啊，我这还没开始呢，你怎么就开始说丧气话了。”
　　说完，段望不轻不重地锤了下刘帆的脊背。
　　没成想，这轻轻的一下，却将对方锤得咳嗽起来。
　　刘帆弯着腰猛咳起来，眼眶蓄满了泪水，脸和脖子红得滴血，一副随时咳过去的样子。
　　段望拧眉疑惑，十分不解道：“你一打篮球就是一下午，体质应该也不差，什么时候这么弱了？”
　　刘帆一脸受伤，嗓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段望，你要是不说话，我们还能做两秒朋友。”
　　“那你可要多担待点，我以后的话只会越来越多。”
　　这话说完，段望一脸无辜，自顾自道：“没办法，谁让我现在是柚柚男朋友，总得学会找话题吧，我可不想让柚柚觉得跟我在一起无聊。”
　　万恶的臭情侣，谁问你这个了，刘帆扯出僵硬无比的笑：“就你这样，也不知道那女生怎么受得了的。”
　　“我家柚柚受得了就行，柚柚对我可好了，你就羡慕着吧。”
　　提起余柚音，段望一脸不值钱的小表情，得瑟得不知道东南西北。
　　刘帆不忍直视，赶紧移开视线，偏着头低声吐槽：“你还柚柚上了，真是杀千刀的热恋小情侣。”
　　这话声音算不上小，可段望却并没有没听见，他偏着头，注意力全被东南方吸引。
　　刘帆再一次顺着段望的视线看，东南方，他们学校的方向，结合段望一系列反常的举动，这一次，他才真正理解段望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人感到反常。
　　最近的段望跟刘帆认识的段望不太一样，至少是变了的，不，又或者说，段望本来就是这样，只是如今才是“完全”的段望。
　　可，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刘帆收回视线，像个老父亲般深深地叹了口气，十分又闲劲得操起了小情侣的心。
　　……
　　十月以后的天气，虽没有那么炎热，但也只是稍微好上那么一点而已，出去在太阳下走一圈，也还是会热得满头汗。
　　宋诗诗这几天食欲不振，连吃一星期的麻辣烫都没再去光顾，常常一脸惆怅的趴在桌子上发呆。
　　余柚音有些看不下去，便拉着她去便利店店买雪糕。
　　两人并肩走着，一个嘴角噙着笑，精神状态极好，一个耷拉着肩膀，眼下青黑一片。
　　学校里的便利店距离宿舍楼不远，两百米的距离，宋诗诗走走停停，磨蹭了二十分钟才到。
　　一进便利店，燥热的波浪隔绝在外，两人全身上下立马舒爽起来。
　　宋诗诗一直紧皱的眉头舒展，附身在冰柜前挑选，一边看，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这个看起来挺好吃，那个巧克力夹心的也不错，好纠结哦，要不全买了？”
　　雪糕种类齐全，什么品牌都有，各色样式的包装袋和口味看得人眼花缭乱。
　　宋诗诗没有选择搬空冰柜，挑选了个蔓越莓白巧的雪糕后，她转头问余柚音，“柚音，你喜欢吃哪个？我请你。”
　　余柚音露出浅笑：“谢谢宋姐请客。”
　　“不用谢，这点实力姐还是有的。”宋诗诗摆了摆手道。
　　接着，她隔着玻璃，指了指酸奶蓝莓口味的雪糕：“这个口味怎么样，一看就好吃。”
　　余柚音摇了摇头：“我不想吃蓝莓的，我想吃这个。”
　　宋诗诗寻着看去，当她看清后，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
　　“蓝莓和葡萄有什么不一样吗？都是浆果，还长得那么像。”
　　余柚音眨巴眨巴眼睛，试探着说：“宋姐刚刚说的实力，应该包括买葡萄味雪糕吧。”
　　“那当然。”
　　宋诗诗将雪糕从冰柜拿出，一连拿了俩，对着余柚音晃了晃手中的雪糕：“看见没，姐的实力今日对你乘2，偷着乐吧你就。”
　　看宋诗诗恢复往日状态，余柚音心下松了口气，她露出浅笑，附和道：“是是是，宋姐威武，感谢宋姐。”
　　想起宿舍还有俩人，宋诗诗便从冰柜又拿了两支雪糕，草莓果粒的给潘如玉，海盐青柠的给常盼。
　　宋诗诗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却格外记仇。她没忘了常盼给她找的不痛快，可却也知道相处之间，有些小摩擦在所难免。
　　为了这点矛盾就明晃晃的孤立，这样的事，宋诗诗自问做不出来。
　　宋诗诗将雪糕放在收银台，乘着老板结账的间隙，又被冷藏柜里冒着凉气的可乐吸引目光。
　　看到宋诗诗弹射起步的虚影，余柚音笑意更深，她向前一步，对老板说：“老板，这些，还有那瓶可乐，加起来一共多少钱。”
　　老板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常年头顶带着亚麻色鸭舌帽，他看了眼宋诗诗，回过头笑得一脸慈祥。
　　“一共42，微信还是现金？”
　　“微信吧。”余柚音打开手机，把付款码面朝前方。
　　可直到屏幕暗下，老板手中的扫描枪也始终没有动作，余柚音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便寻着老板视线去看。
　　收银台的右上方挂着显示屏，为了显得不那么单调，显示屏随机播放着各色节目，避免打扰到顾客，老板便把音量调至为0。
　　不同于往日的综艺节目和肥皂剧，今日的显示屏显得尤为热闹。
　　屏幕上播放着某篮球联赛的总决赛，身穿数字球衣的球员个个精神饱满，清晰的肌肉线条和运筹帷幄的攻势，无不彰显专业性。
　　看着看着，身旁突然传来一声叹息，那叹声感概中夹杂着无奈。
　　余柚音移开视线，偏头看向老板，只见对方垂下眼眸，一脸的惆怅。
　　还没等她问，老板便自顾自的开口：“咱们国家什么时候能再出个姚啊，这大型的国际比赛，咱什么时候能排得上号啊。”
　　“可惜啊，可惜。”
　　说完，老板止不住的摇头。
　　可惜……吗？
　　段望能来这所大学，证明他是个很优秀的人，可是这样优秀的人，在自己喜欢所热爱的领域中，光应该会更为炽热吧。
　　余柚音睫毛轻颤，嘴唇微动两下，却始终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她垂下头，沉默的付完款后，抬脚就往便利店外走去，将宋诗诗和收银台的雪糕一同遗忘。
　　等宋诗诗把头从冒着冷气的冷藏柜中抬起时，店里就直接剩下了她和店老板。
　　宋诗诗急忙四处寻找，当她透过玻璃窗看见余柚音时，再结合对方最近来的怪异，不禁心和表情一同碎了一地。
　　“完，我家柚音傻……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