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夏末》沓昭

27、绕月而归6

　　凌笙看他脸颊旁的泪水不忍再说，但他知道他必须说。
　　“荀煦，这不是你的错，我只是爱着你，是我在偷窥你的情感。”
　　“但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喜欢你。”

　　“别说了。”
　　荀煦声音颤抖，压着怒气。

　　缓解了些许，他发动汽车，系好安全带。
　　“我们现在回去，回去后再好好说这件事。”
　　凌笙看着他，荀煦没去擦眼泪，泪珠掉落到他的衣服上染湿。
　　“………”

　　荀煦一路油门按照最快的路线回家，两人除了指路一句话也没有说。
　　凌笙几次想让他休息都被他无声拒绝。

　　夜里，荀煦定了两个房间休息。
　　凌笙从旁边饭店打包了些东西，他知道荀煦不想和他呆在一起，便让老板分开装，
　　凌笙敲他的房间门。
　　“哥，吃点东西吧。”
　　“放那就行。”
　　门内传出声音，可房门并没有开，荀煦也没有像之前一样笑着问他累不累。
　　凌笙自嘲的笑笑。
　　都是他自找的。

　　“那我挂门上，你趁热吃。”
　　荀煦没有回答他，他只好把饭挂好离开，他早些离开，荀煦或许会早些开门取。

　　门隔绝了两人，但他们知道，彼此的心中的距离是万丈长河。
　　每当凌笙往前一步，荀煦就会向后退十步。
　　他们彼此间是月亮和地球。
　　永远守护却永不相交。

　　荀煦躺在床上。
　　一切都远超他的预料。

　　手机被他仍在一边，屏幕上是他百度出的无用信息。

　　孩子恋爱了该如何正确引导………
　　弟弟喜欢哥哥是亲情还是爱情………
　　………

　　他抱着被子无法入睡。
　　他需要冷静。
　　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第二天两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继续上路。
　　“哥……”
　　凌笙叫他。
　　荀煦长久沉默后道。
　　“回去说。”

　　就这么一天下来，两人彼此间没有任何无用的交流。
　　终于在傍晚时刻到家。

　　“咔哒——”
　　荀煦扔下钥匙换好鞋等凌笙。
　　他开了一天车累得不能行，坐在沙发按摩脖子。

　　凌笙进厨房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到荀煦面前。

　　荀煦看了一眼没喝，此刻已经九点钟了，荀煦担心凌笙会饿。
　　“要先吃饭吗？”
　　“不用。”
　　凌笙拒绝。

　　“好。”
　　他吐出压抑许久的话，语重心长的说。“凌笙，青春期身体生长发育，往往会对………异性,或长辈产生好奇心，等到以后你就会发现是你认错了自己的感情，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爱，那出于你不同的心理，只是最后的表现形式可能是这样。这是我没有做到一个家长的责任，没有发现你的异常，我非常抱歉。凌笙，你是个好孩子，不要一错再错好吗，仔细想想那到底是什么。”

　　凌笙看着荀煦。
　　“哥，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是爱不是其他什么亲情友情。我自发现的那一天起就不断怀疑过，我比谁都希望那只是我对你的依赖，。但不是，我就是爱你，我爱了你四年……那就是爱。”
　　他站起身继续说。“我不想只是你弟弟站在你身后受你的保护，我想成为你的爱人站在你的身边，站在你的面前，像开水洒出来时你保护我那样保护你，我对你从来都不只是亲情。不论你说什么，那就是爱。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证明。一年两年，十年百年，我会用终生来证明我对你的感情不是亲情。”

　　荀煦耳朵里全是凌笙的声音，他的头快要炸了。
　　“凌笙……别这样，这是不对的。这段感情不应该存在，他是……有悖伦理的，放下吧，不论是爱情还是亲情，别把我们彼此推向陌路……或许我们彼此都该好好冷静一下。”
　　“我们已经冷静够久了，荀煦，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凌笙一次次逼迫荀煦正视自己。

　　即使荀煦再伤心难过他也要说。

　　他想要拥抱荀煦，像从前那样给他安慰，但他不能，因为给予荀煦伤害的是他自己。
　　是荀煦最为亲近的人。

　　“荀煦，你不需要想什么，那是我的感情，是我单方面的。我会从这个家搬出去，以你弟弟的身份。”荀煦抬头看他，他笑着说。“我希望我还会回来，以你男朋友的身份，以你爱人的身份。”
　　荀煦 “不……”
　　凌笙像自己无数次预想的那样。“我期望你能允许我追求你，不要觉得对不起我父母，是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你。你尽心尽力的照顾我，是我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凌笙走近他，轻轻抱住，荀煦没有拒绝。
　　他说。“我希望我能回来。”
　　“不是的………”
　　荀煦无力抓住他的衣服，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后来，果真如凌笙所说的，他搬走了，搬到离荀煦不远不近的距离。

　　荀煦想去看他，但凌笙告诉他。
　　“如果你不再把我当成你弟弟的话。”

　　他一次都没有去过，其实他知道他不应该和凌笙坚持这种东西的。
　　但那是凌笙所坚持的。
　　荀煦尊重他。

　　他希望有一天，凌笙能发现自己原来看错了感情，重新回来。那时他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做一个好哥哥。
　　他会笑着对凌笙说。
　　“欢迎回来。”

　　大学四年凌笙没有回来过，但凌笙总是跟他发消息说自己遇到的趣事，告诉他他在想他。
　　荀煦不敢回复。
　　只能在漫长的深夜向老师忏悔。

　　渐渐的，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但荀煦知道他们正在向另一条路走下去，即使荀煦不愿，但他总是因为担心而被凌笙牵着走。
　　明明他应该要阻止的。

　　四年后——
　　祝温颂已经和他男朋友订婚了，就在这个美好的周末。
　　“师父，新入职的人里有小笙的名字………”
　　荀煦忙碌的动作不停，继续填写信息。“我知道，他说了。”
　　祝温颂不知道那天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只通过荀煦的日常变化知道凌笙搬出去了，知道荀煦很少再提起那个让他骄傲的弟弟。

　　新人来的那一天是荀煦带他们进来的。
　　他带着这些人走过每一个房间，向他们一一介绍。
　　“这间是你们以后的办公室…………”

　　身后的视线难以忽视，
　　荀煦再傻也在这四年的时间里确定凌笙是认真的。
　　他真的爱他。
　　这让他更为难过，
　　荀煦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的弟弟，
　　真的是喜欢他。

　　祝温颂早已出师，这两天她带着新人学习。
　　她不敢单独和凌笙相处，总觉得有些心虚，但凌笙一如平常，向她请教一些学术上的问题。

　　“哥，可以帮我看一下这块吗？”
　　凌笙带着护目镜叫住他。

　　荀煦刚好忙完自己的事情，便戴上手套走过来看。
　　他接过凌笙手里的工具，小心挪动。“这里，这块先清洗干净，然后拼的时候……”
　　荀煦说得认真，没有注意到凌笙凑近。

　　凌笙仔细把他说的话记到脑子里。
　　“放心，刚开始不会让你们接触真的文物的。”荀煦把工具还给他给他让位置操作。“这些都是仿品，你们拿着练手。”
　　“好。”
　　凌笙学什么都很快，不光是他聪明，更是他身后无数个日夜的努力。
　　荀煦在他旁边一步步告诉他该怎么做。

　　晚上，荀煦忙到很晚，凌笙也因为要学的东西很多一直有意无意留到晚上。
　　两人顺路一起回去。
　　凌笙推着荀煦给他买的那辆单车。

　　自行车已经很多年了，但凌笙一直保养的很好，还像新的一样。
　　“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凌笙指着街对岸说。
　　荀煦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点头同意。

　　等菜的功夫凌笙一直在跟他说话，大学四年他成长了许多。
　　他不会把荀煦逼得太紧，但也不会让荀煦跑掉。
　　他拉开话题让荀煦放轻松。

　　“祝温颂跟我说周末她结婚。”
　　“嗯。”荀煦回答。“在月桂饭店。”
　　“她邀请你了吧。”
　　“嗯。”凌笙看着他的动作说。

　　荀煦笑着看他。“那你也是她重要的朋友啊，她可没请几个人。”
　　这是那次之后，荀煦第一次对他笑。
　　好久没见了。
　　“你是我唯一重要的人。”
　　“……”
　　荀煦逃避他的视线。

　　周末，月桂饭店——

　　“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了，都紧了。”祝温颂在镜子面前揉自己的肚子。
　　“还好吧。”荀煦偷吃喜糖，凌笙也跟着荀煦混进来，把荀煦爱吃的挑出来。
　　“啊，一会儿还要录像，我总不能一直吸着肚子吧。”
　　“没事，几个小时而已，你对象不是学计算机的吗，到时候让他给你批。”荀煦犹豫接过凌笙的糖。
　　祝温颂想把这两个人踢出化妆室。“好吧……”

　　婚礼开始了。
　　祝温颂表情管理非常到位，动作温婉大方。
　　出场时惊艳四方。
　　但下面全是熟悉她的人，笑着看她装，为她鼓掌。
　　在鲜花的拥簇下，祝温颂笑着走向心爱之人。

　　荀煦和凌笙坐在较为偏的地方，这附近没什么人。
　　桌上放着两个不同口味的小蛋糕，荀煦一边吃一边夸祝温颂品味好。

　　“陈先生，你是否愿意和新娘祝温颂结为夫妻，从今天开始，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健康或疾病，无论顺境或逆境，无论是她年轻貌美，或是容颜老去，你都始终与他相亲相爱，相依相伴，相濡以沫，一生不离不弃，你愿意吗？”

　　“我愿意。”

　　新郎的声音和凌笙的话重合在一起，传入荀煦的耳朵。

　　荀煦沉下心，手中吃了一半的蛋糕被他搁置在旁。
　　他转身看他。

　　暖灯之下的凌笙褪去了青春时的稚嫩，他眉眼深邃带笑，目光里是全是荀煦。
　　凌笙长大了……
　　荀煦心想。

　　凌笙动作温文尔雅，学着司仪的话说。“不论贫穷富有，健康疾病，我愿意爱你一生一世永不离弃。”

　　远处，是祝温颂的答案和响起的鼓掌声。

　　这里，凌笙在等他的答案。

　　荀煦的心在这一刻反而通畅许多，不知如何对待的感情顺着河水一路东流。
　　“凌笙，我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他没有动情，或者说在这之前没有。

　　婚礼仪式上，
　　少年的告白是他第一次的心动。

作者有话说

　　《绕月而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