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冀拐角》雪圈儿

6、6、小弟

　　景夕霁有些意外，卓戚会叫他一起接水。
　　水房有六个出水龙头，每个前面站的都有人，卓戚找了最里面的，排队等着。
　　景夕霁就站在卓戚边上，也不说话，抱臂揣着水杯瞅门口人来人往的同学。
　　他看到好几个女生朝他们这边看，眼睛里是呼之欲出的小星星，为卓戚而掉落人间，可惜卓戚不是会承载它们的银河。
　　是块石头。杜煜柯说的，铁石心肠。
　　“你先接。”景夕霁听见卓戚说。
　　“哦，好。”景夕霁收回目光，就着杯子里还有半杯水，随便接了点凉水。
　　“帮我也接一下。”景夕霁刚把自己杯子拧好，眼前卓戚递上了的水杯。
　　不疑有他，景夕霁接过杯子，给卓戚接了一整杯凉水。
　　“帮我带回班，我要去趟音乐教室。”
　　“哦，你去吧。”景夕霁一左一右拎着两个杯子，很任劳任怨地给卓戚干活。
　　走出水房，景夕霁听到有人好像在讨论他。
　　“卓戚旁边那个男生是谁啊？”
　　“没见过。新来的吧，听说他们班来了新生。”
　　“刚来就和卓戚关系这么好啊！”
　　“好什么，看着像卓戚的新小弟，又是给接水，又是拿水杯的。”
　　“那也是帅哥小弟啊。果然人以群分么，帅哥只和帅哥玩。”
　　……
　　饶是景夕霁再对汉语不熟悉，也能听出来她们讨论的“小弟”，绝对不是他认知以内的小弟。
　　瞅了眼手里的水杯，景夕霁再看一眼迟迟不去音乐教室的卓戚，抬头问道：“小弟是什么意思？”
　　卓戚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他，瞳仁黝黑如墨，不知道是不是阴天天暗，景夕霁甚至在里面看不见自己的缩影。
　　两人无声对视半分钟，卓戚反问他：“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啊。”景夕霁一脸懵懵，“我从国外回来的，对汉语里面的这些比喻不太懂。”
　　顿了顿，他忽而笑起来，天真道：“意思是和你很亲密么？我听她们语气好像蛮惊讶的，是在感叹我刚来就认识你。”
　　景夕霁虽是长了一米八大高个，但如此懵懂模样却并不令人厌烦，也不显突兀。他笑起来显得很乖，两颗虎牙小小的尖尖的，添了好几分可爱。
　　对着卓戚漠然没有表情的脸，他也不怵，卓戚看着他，他就亮着眼睛回视卓戚。
　　卓戚多瞄了两眼景夕霁的虎牙，神色软了两分，顺着他的话嗯了一声，“是这个意思。”
　　说完，他从景夕霁手里拿走杯子，虚虚推了下景夕霁，走在前面，“回班。”
　　“你不去音乐教室了？”景夕霁跟上卓戚，问他。
　　“下节课再去。”卓戚回答。
　　回到班里，景夕霁问杜煜柯：“你是不是也是卓戚的小弟？”
　　杜煜柯被问愣住。
　　景夕霁接着说：“刚才在水房，有人说我是他的小弟，他说是关系好的意思。你和他关系不也挺好么？”
　　话说到这儿，杜煜柯视线越过景夕霁看向卓戚，看了半晌，他收到卓戚轻飘飘地扫视。刚不过卓戚，杜煜柯视线转到谢筱那里，“谢班花！您来，您来拯救一下被卓老板带歪的孩子吧！”
　　谢筱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有些怜爱地看着景夕霁，摇摇头，“其实卓戚说的没毛病，反过来想，他也是你的小弟，对吧？”
　　“对啊，关系不是相互的么，我是他小弟，他就也得是我小弟。”景夕霁认同点头，复又看向卓戚，笑眯眯眼睛成了一条线，“是吧，小弟？”
　　卓戚没应声，沉默在打响的预备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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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放学，杜煜柯没有拉景夕霁，而是跑去了前排安谣那里，景夕霁被谢筱叫住，跟在卓戚他们后面一起到食堂吃饭。
　　他们几个中午都不回家，景夕霁家离得远，也没打算回去。
　　一伙人浩浩荡荡到餐厅，杜煜柯先去占了个六人桌，把拿的书摆着占位，才去排队买饭。
　　一高的餐厅很大，餐品种类琳琅满目，单一个面条，就有十来家不同做法不同口味的门面。
　　景夕霁喜欢吃面食，随便找了家人不多的排着。面食旁边是家盖饭，景夕霁看到卓戚在排队。
　　闲着无聊，景夕霁叫卓戚：“小弟，你吃哪个？”
　　他这一叫，不仅叫来卓戚本人的目光，周围排队的都看向了他，并且目光还都是一个指向——讶异的、不可思议的。
　　这谁啊？管卓戚叫小弟呢！
　　景夕霁自动屏蔽他人视线，直勾勾瞅着卓戚。
　　说来他不算低，长得白净清朗，在人群中也是引人瞩目的存在，更何况他此时跟在更为瞩目的卓戚身边，还叫卓戚“小弟”……
　　卓戚脸色难辨喜怒，回视着有语言壁垒的景夕霁，余光淡淡扫过旁边看热闹的人，鼻腔轻轻呼口气，淡声回景夕霁：“辣子鸡丁。”
　　他话音落，下一刻，一高的表白墙炸了。
　　【卓老板被不明身份帅哥直呼“小弟”】
　　“墙墙，我投稿！就在一分钟前，卓老板被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帅哥叫小弟，他非但没有生气，还回答了帅哥的问题！！！这是什么帅哥和帅哥惺惺相惜啊！今夕何夕啊啊啊啊？？！——我其实就是想知道，帅哥你谁？生辰八字？麻烦匿了哈！”
　　下配图：卓戚和景夕霁的双侧脸照、卓戚的大半张脸单人照，和景夕霁的高清正脸照。
　　表白墙里疯传两人的合照和景夕霁的单人照片，所有人都在问景夕霁的名字，问他的由来，问他和卓戚的关系。
　　饭桌上，杜煜柯刷着表白墙动态，嘎嘎乐，“景夕霁，你火了诶！还有卓老板，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景夕霁小弟了，哈哈哈！”
　　景夕霁没加表白墙，借用杜煜柯的手机看，一大段里面得有好几个比喻他不太明晰。
　　然后他就问离他最近的卓戚。
　　“断袖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个——上位，我也不太懂。……哦还有，这儿有个说我是老板娘的，我忘了这是什么了。”景夕霁拿着杜煜柯的手机，一副不耻下问的求知姿态，向卓戚真诚发问，“卓老板，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啊？”
　　“错了错了。”杜煜柯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卓老板是我们叫的，你叫小弟就行。”
　　杜煜柯刚嘚瑟完，收到卓戚一记冰冷的瞪视，他霎时噤了声，从景夕霁手里拿回手机，老实埋头吃饭。
　　他不说话了，几个女生忍着笑，彼此传递了眼神，也都没吭声。
　　景夕霁左右看看，最后重新看向卓戚。
　　“先吃饭。”卓戚说。
　　景夕霁撇撇嘴，拿筷子夹面条前，补了一句：“好的，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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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下晚自习回到家，景夕霁给南风珏打过去视频。
　　“大早上干什么？”南风珏在M国还没起床，打着哈欠昏昏欲睡，手机扔在枕边反扣，只留给景夕霁满屏黑。
　　景夕霁看了眼表，后知后觉那边才早上不到七点。
　　但他心里丝毫没有扰人清梦的负罪感，手里拿笔一会儿敲下手机边，弄出好像不太故意的动静，把南风珏彻底吵吵醒。
　　在南风珏嚷他之前，景夕霁悠悠问他：“小弟是什么意思？”
　　“什么小弟？”南风珏起床气很重，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瞪景夕霁，语气极为不耐，“你有手机自己搜呗。”
　　“卓戚是我小弟了。”景夕霁没搭理南风珏的无名火，继续自说自话。
　　“……展开讲讲。”南风珏怔然片刻，逐渐清醒，来了兴趣。
　　景夕霁单手支头，另个手转笔，眼皮懒懒叠着，视线一直在指尖翻飞的笔上，没看南风珏一眼，整个人显得慵懒又骄矜。
　　他转着笔，把课间和午饭的故事给南风珏讲了一遍。
　　讲完，景夕霁换了个手支头，左手又转起来笔。
　　两秒安静之后，景夕霁听到南风珏的鼓掌，“牛啊，景夕霁！怪不得今天这么精神呢。”
　　“国内这么有意思吗？”南风珏问。
　　景夕霁挑眉看向手机摄像头，翘了翘嘴角，“对啊。你要不要也来？”
　　“不了，我没你的乖宝宝微笑，去了只会天天惹事。”南风珏对自己有着无比清晰的认知。
　　景夕霁闻言加深了嘴边弧度，和刚才轻慢懒散的样子判若两人，乖巧且单纯，又问一遍南风珏：“所以，小弟到底是什么意思？”
　　南风珏答他：“Copycat。”
　　景夕霁若有所思用笔头碰碰下巴，接着问：“断袖呢？”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南风珏在喝水，水没咽下，冲着摄像头全喷了。
　　景夕霁嫌弃抽张纸擦擦根本喷不过来的水，损道：“你干什么？好恶心人啊！”
　　南风珏不住呛咳，咳了好一会儿顺通气，他哑了嗓子，反问景夕霁：“你哪儿看的这个词？你们班同学告诉你的？”
　　“表白墙上。”景夕霁答，“说我和卓戚妥妥断袖长相。我问了一下午，他们几个都只看我……对，就你这种眼神。莫名其妙，会汉语了不起啊。”
　　南风珏意味深长瞅着景夕霁，随手理了理颈间碎发，回答他：“我这样的，就是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