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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春风大噪,在衣衫里掀起波浪,树叶卷地,天地闷热,白云盖日,雨欲落不落。

      送葬的队伍终于到了城外坟地。一个巨大的土包,只等把刘语放进去。刘陵跟着抬棺人走了最后一段,走上台阶,看着他们把刘语安置好。

      盖上黄土,刘陵面朝众人行了一礼,台下安静异常。刘陵心里的紧张让他停止了哭泣,只是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反光。

      “家父仙逝,刘氏家族迎来了第八代。我刘陵,将按照天道行动,接任家祚,重振家威,使刘氏可至万代而不终,使天候人民殷而国家富。吾,上顺天时,下顺民意,继家父之遗志,明家族之辉光。”

      刘陵又行了一礼。

      -

      丧事的大头已经办完了,但是这件事如此漫长,还有一尾巴的事等他去做。

      刘氏的远房亲戚到这里就离开了,剩下的只有朝廷的人。刘陵早早就看透了他们想干什么,只是装作不知道,等对方开口。

      往回走时,天气更阴,风也变为微风,很是闷热。刘陵作为新任刘氏之主,让马信步闲庭,走在最前面。安平旍和刘母坐在他身后的轿子里,两人随着马车晃晃悠悠,看到另一个骑着马的身影靠近刘陵。

      刘陵握着缰绳拱手道:“叔父。”

      刘长笑道:“恭喜贤侄成为新主,我于宫内,也无忧矣。但见贤侄愁眉不展,莫非思念刘将军乎?”

      刘陵笑着摇摇头:“非也。但恐新官上任,众人不服矣。”

      刘语入土安葬,刘陵不言而喻地成为了新任刘氏之主,因此回府的路上,就算他是顶顶愚钝之人,也可察觉到周围人的眼神。

      刘长大笑:“此乃常理尔,不足为惧!以贤侄之才,何愁大事不成?不出数日,定叫他们心服口服。”

      “我观朝中,似乎没有不服刘氏家族的,因此他们这么想,也只是不服我而已。”

      刘长在马上探过身子来,笑得狡诈:“贤侄大可不必忧虑。朝中有我,朝外有白元。更甚者……贤侄身上还有——”他拍了拍刘陵的佩剑,“但有此物,天下之人不得不望风而降。”

      “分影剑?”

      “正是。”刘长笑着捋捋胡子,“而且,贤侄可知刘氏虽是长子继承,我却没有继承刘氏之权,而是独自进入朝廷打拼吗?”

      刘陵愣了一下,一个懂得都懂的原因跳到舌尖上,但因此语既不尊重先父,也不尊重先帝,故而没说出口。刘长见到他这副模样,一下子就猜出他心里的想法,大笑着拍拍刘陵的肩膀:“贤侄但讲无妨,此处有没有别人。”

      刘陵匆匆将周围环视一圈,才发现他二人速度极快,已经落下后面人一大截了。刘长笑道:“此话在宫中不可讲,在这里还有何妨?无非他二人是天真之人乎?”

      刘陵吓得左顾右盼,也不敢接话,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刘长特意来安排他的话。——臣近观刘陵,反形已露……

      而且刘长,也不是没有这么做的可能。他们两个,归根到底,一个是皇帝的人,一个是刘氏的人,皇帝还是想要除掉刘氏的,他们还是有利益冲突的……

      刘长见刘陵不说话,只好自顾自说:“此是其一。我之性格,贤侄恐也不难发现,先帝非我明主——此非谋篡之语。”刘长自作惊慌失措之状,自己笑了起来,想逗刘陵笑,对方却面无表情。

      “事实上,这些都是后话,都不是决定因素。”刘长悠闲地看看天空,“我最致命的缺陷是,这把剑,不认我为主。”

      “很可笑吧?继承如此大的家业的、最重要的条件,竟然是一把剑。此剑,难不成真有什么奇能,以至于把刘氏拱手让给如此之主?”

      刘长越说越激动,发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大,有点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但是嘛,我也不是很想来刘氏,毕竟大丈夫处世,哪能常思退步?刘氏不适合我。”

      刘陵正想出言安慰他几句,天上挂着欲落不落的雨终于来了,啪唧,啪唧,地面上点点湿润,仿佛一个隐形巨人的脚印。刘长道:“贤侄,我们快马先行,到府上再细细叙谈!”

      -

      叔侄对坐,焚香高论。刘陵时刻提防刘长提到继续刺杀白元的事情,闻到征兆便向那个方向继续话题,直到明明白白地告诉刘长“近日染疾,不堪驱使”。顺便给刘长看了看身上的伤口。

      刘长倒吸一口凉气,了然地点了点头,便叫下人过来。

      刘陵看到几个下人端着一个盒子朝他们走过来。刘长接下这个盒子,对刘陵笑道:“既如此,我也不便再论。只是有皇帝新赐木盆一个,现在终于可以交给贤侄。”

      刘长掀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正常脸盆尺寸的木盆,整体呈现黑色,内部有金色的暗纹,外侧是精致的镀金雕刻,树的年轮清晰可辨,幽幽散发出数目的清香。

      刘长笑道:“陛下托我临走之前,把这个木盆交给你。此物极其贵重,选用上好古木,实际上,这个木盆是整体从树干上截下来打造而成。”

      刘陵把木盆拿在手里,仔细把玩。除了木盆之外,里面什么都没有,“空”。

      刘陵一下子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木盆,华而容物,但若无一物,则需要他自己来填满。

      更甚者,若他不这么做,他可能就将成为皇帝送给他的另一样东西,“空”。

      刘陵跪下,对刘长磕头道:“谢陛下。我已明白陛下的意思……请静候佳音吧。”

      那几个下人才噌的一下把明晃晃的剑收进剑鞘,慢慢离开刘陵旁边,给两人留下一个空间。

      刘长依然是笑眯眯的:“公子既已明白,我便无甚事了。雨已停,即刻上路。”

      刘陵沉默地送刘长到家门口,天气放晴,明晃晃的日光直直倾泻下大地,灰墙青瓦投下的阴影相互共鸣、共舞,一片美丽的景色。

      刘长踏上归去的轿子,宫车隆隆,每一声马蹄都像是踏在刘陵的心上。

      他重重叹了口气,目视着宫车消失在路的尽头。一转身,就看到刘母和安平旍在看他,脸上全是担忧。

      刘母先说:“丞相说了什么?”

      刘陵摇摇头:“无非是继续追捕白元的事情。”

      “那你的回应是——”

      “听陛下的,接着去追捕他。”

      刘母没再说什么,只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这是你父亲临终时拼着最后一口气写下的,他让我交给你看看。”

      刘陵郑重地接过,刘母又道:“死不足惜,只要死的有价值。陵儿,我相信你可以给刘氏一个体面的结局。”

      刘陵听了这话,鼻子一酸,眼泪奔涌而出。他伏在母亲脚下:“儿敢不尽股肱之力!如今已上此路,不可回头;但当击之尔。”

      语毕,刘陵便跑进入后房,安平旍紧随其后。刘陵急拆开父亲的遗书,仅有几句:我观白韦,绝非往日之主。若能,则辅之;若不能,则避之。我素知子无应世之愿,不必自苦。”

      刘陵看了,只有叹息的份,朝廷有命,怎可不尽力?

      正叹息着,安平旍在他身后道:“啊,刘兄……”

      刘陵看到安平旍把手伸到她自己脖子后面,瞬间愣住了。

      几秒后,阴阳石就被递到刘陵眼前。他怔怔抬头看着安平旍,后者把阴阳石塞到刘陵手里,就拉开一段距离,装作不在意道:“送给你了,有这个的话,找到白元,更容易吧?”

      刘陵急忙摆手:“不不不,此物是令尊遗赠之物,我怎好夺之?”

      “不是夺,是送你一个人情,以后要来看我们表演。”

      刘陵摇摇头,决意要把阴阳石还给安平旍,后者连退几步:“刘陵真的不准我这个人情?”

      刘陵无奈地按住安平旍,把阴阳石重新挂到她脖子上:“真的不准。

      安平旍反抗不过,只好乖乖任刘陵重新把阴阳石绑到她脖子上。她叹了口气:“欲将我陷于不义之地的,就是你啊。”

      刘陵疑惑地眨眨眼睛,对方抓住他的肩膀,笑道:“我便和你一起去找白元好了。”

      刘陵这下瞪大眼睛,随后连退几步:“不可,不可!这太危险了。”

      安平旍紧追不舍:“可是根本不危险啊,阴阳石的力量在船上遇到刺客时不是显示出来了吗?简直是刀枪不入啊!”

      刘陵猛地摇头:“不可,决计不可!”他夺门而逃,安平旍差点撞到门上。她又拉开门,朝刘陵奔去。

      刘陵一个回头,看到安平旍正高速冲他跑过来,瞬间愣在当地。安平旍刹车不住,两人装了个满怀。

      刘陵疼得五官皱在一起:“我的大小姐,你就放过我吧,我们两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安平旍眼睛一转:“非也,我其实是想知道阴阳石的秘密。不是‘承香费文公’吗?我和你一起去。”

      刘陵叹了口气:“那也不行。我自己一个人去,然后写信告诉你,好不好?”

      “可是……”

      刘陵推着安平旍往屋外走,安平旍拗他不过,嘴里一直喊着“可是”,刘陵不给她一点面子:“去吧去吧,就这样吧。”

      关上院门,刘陵靠在门上重重出了口气。午后的蓝天蓝得理性无情,刘陵眯着眼睛思考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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