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仙》尘一心

7、一世一双

　　庙里有火光，苏青云愣在庙门外，以为是白微澜回来了。

　　脚下犹豫时，里面传来生疏打闹的声音。
　　“小九儿，小九儿，你来看看这个！“

　　“切，当是什么宝贝东西，原来是把烂剑！”

　　那声音很熟悉，苏青云仔细听，靠在门边往里望一眼，脑子一顿，是那两乞丐！

　　苏青云心里正有气，撸撸袖子想进去揍人，里面又传来声音。

　　“这剑是瞎子的，”两人一阵嬉笑，“瞎子道士我见过，住在破庙十年，每天吃些萝卜青菜，脸白的跟死人似的。”

　　“我以前还戏弄过他呢！”小九的声音，“不过，那瞎子耳朵厉害，我偷他的萝卜，他都知道，不过他从来不生气。”

　　“小九，那瞎子什么来路？”断剑敲地的声音响起，小九说：“我十年前就见过他，那会儿他是个从山上才下来的道士，青汉城闹蛇妖，他就自剜一双眼睛救下全城的人。”

　　“真是个傻子！”另外一个乞丐气愤，“昨天还用石头砸我的脸！”

　　“救了全城百姓又怎样？”小九的声音低了些，“小石头你不知道，青汉城的人啊当时以为那道士死了，要把人丢河里呢，要不是那瞎子吊着一口气，说自己没死，恐怕早被青汉城的人给害死了。”

　　“真……真可怕！”小石头说。

　　“还有更可怕的！你听不听！”小九儿故意吓小石头故作玄虚道：“有一日那瞎子问了路去青汉城寻药，我远远跟着，想去青汉城乞讨，到了青汉城……”小九儿脸刷的白了，盯着门口的苏青云，“啊！”的一声叫出来。

　　小石头溜烟儿似的就跑，苏青云没理他，直接一脚踹倒了小九，拎着小九的衣领子，他脸色冰冷，要杀人一般，“说！”

　　小九被逮住，口齿不清，“说…说什么？”

　　“你跟着瞎子走，去了青汉城……然后呢？！”苏青云也抖的厉害，可拎袖子的手越发紧，“说不说！不说，就杀了你！”

　　小九吓破胆，掐着苏青云那只拎领子的手，死死掐住，“我说我说！那瞎子看不清，白纱上有血…要去青汉城买药，许是…许是要治眼睛…瞎子问路，当时青汉城的人看瞎子回来了，都…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没人理瞎子…”末了，小九发抖道：“瞎了…瞎了也好…”

　　苏青云眼角发红，气急败坏，扯着小九的领子，两个扑倒在地扭打“你个狗杂碎凭什么这么说！”

　　“本就是！”小九倔强的反抗，执挪的辩解：“瞎了也好！若是能看见，看见青汉城的人故意不理他，还不得活活气死！”

　　苏青云手倏地僵硬，小九看他丢魂，一挣脱，慌不择路就逃跑了。

　　火盆里木块烧的噼里啪啦，苏青云呆滞坐地，感觉浑身难受死了一回。

　　“青云？”白微澜唤了一声，他何时回来的，苏青云没反应过来，呆呆的回头。

　　白衣袍，墨黑及腰的长发，劲松般的身子，苏青云脑海里闪过乞丐的话，“瞎了也好！瞎了就看不见青汉城那帮冷血的人！”

　　他鼻子一酸，冲上眼眶，哽咽着哭出声。

　　“窝囊，我真是窝囊……”他边哭边说，白微澜放下东西，以为怎么了，忙去安慰，“青云？你哭什么？”

　　“为什么走？”苏青云哭的像孩子，袖子擦一抹，执着的问：“你为什么走？！”

　　“青云，别哭了。”白微澜摸索上苏青云的脸，替他擦泪，“我说过今天要去医馆坐诊，你忘了？”

　　苏青云抓住白微澜那手，十指相交，柔润，冰凉，纤细，苏青云真想一辈子握住。

　　“为什么哭？“白微澜凑近了问。

　　为什么哭。苏青云不答，心底却发酸，他爹的话，乞丐的话一遍遍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像有人把苏青云心尖上的花儿捏烂了踩在泥巴里，再发狠跺上几脚那样！他知道，他是替白微澜这个人不值。

　　青汉城的人终是让人寒了心！

　　十年了……这样的委屈，他竟受了十年啊！
　　苏青云看着白微澜，心疼的想，城外的路崎岖不平，又有蛇虫猛兽，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走到青城山，又是怎么回去的……

　　“我……只是想你了。”苏青云像讨糖吃的孩子，哭着低语情话，白微澜听的清清楚楚，抿抿唇，居然没气，柔声道：“想便想，哭什么？”

　　要是早些遇见你就好了。苏青云心里那样想，看那唇，又忍不住靠近些：“微澜，我想……”

　　那一股温热的气儿冲上白微澜的脸，蓦地，他僵硬的往后想躲，惊弓之鸟那般，慌了口气，“青云，你想……你想什么？”

　　苏青云吸吸鼻子，倾身，手去扯那肩跟腰，可怜的祈求那般，“我想…我想陪着你。”

　　退避三舍的人没动，被吓着似的，发出些浑浊的气息，珠白的侧脸有一丝红晕，“苏青云，你，你真想跟我？”

　　话里没厌恶，这是允许？苏青云色胆包天，靠近些，真的就抱着那瘦窄的腰身，薄履的后背，他没亲，得寸进尺问，“这些年…你有没有过…那个…”

　　他话出口，小心翼翼去瞧怀里的珍宝，白微澜起先没懂，但一下子，他的淡眉拧紧，明白苏青云在问他什么，他直起身脱离苏青云的怀抱，故作烦恼道：“你真奇怪…问这些做什么。”

　　那话像听了情人甜言蜜语才有的窘迫与羞恼。

　　“我想跟你！”苏青云没强求抱着，眼睛亮闪闪，目光追随白微澜离开，真心话那般道：“从今往后我们一起过，”他喜滋滋的，吃了花蜜那样，“就我们两个，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样。”

　　白微澜听见，脸唰的红了，懵懂的站在一旁，想走又怕漏了什么，不走又心慌意乱，他问：“你……是真心？”

　　“真心。”苏青云去牵那手，贴在心口，“微澜，我真的不能再真。”

　　小庙静悄悄的，盆里的火光，照的苏青云心底发热，两人睡在一起，中间隔得有些远，他转身发现白微澜安静躺着，双手合上，睡得一万分规矩。

　　“微澜。”耳语般低唤，苏青云靠过去，他手悬浮在白微澜的脸庞，想试试他睡着没。

　　白微澜抬手去摸苏青云的手，苏青云一把抓紧。

　　“怎么了？”白微澜嗓音温柔，问着，另外一只手想去摸索，又被苏青云一把抓住。

　　两只手被擒住，白微澜轻拉，苏青云不放，他压近在白微澜眼前，吹了口气，白微澜缩了缩头，心底像被羽毛划了一下，他低头，脸颊微红，声音尽量端庄“青云，已经很晚了，睡吧。”

　　苏青云一看脸红了，兴奋的去抬那骨感的下巴，飞快的碰了一下嘴，这一下白微澜发了抖，双手去推搡，“你…青云…”

　　“道长还会害羞？！”苏青云去抱白微澜，两人推来推去，白微澜羞极了，想躲，草席就那么大，“你别这样…”虽然这么说，但言里言外，有种让人想这样的意思。

　　苏青云抱住他，嘴角上扬像只偷腥的猫，这人在他怀里真的很瘦，薄薄一片似的，让人想疼爱，他望了一眼门外的月亮，悠闲自在的说：“今天的月亮真好看，红艳艳的，跟血琥珀似的，要是能摘下来送给你就好了。”

　　怀里的人身子一僵，撑住身子硬挣开，“青云，你刚才说什么？”

　　苏青云没当回事，也起身，笑道“我说，我想把月亮摘下来给你。”

　　白微澜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完全生气了，“我说的不是这个！”他气急败坏，反复确认那样道：“你说，你说月亮的颜色是红的？！”

　　苏青云嘟囔下嘴，还以为是什么，“对呀，红色的。”他望了眼门外高挂的红玉盘，“不光今天是红色的，这半个把月都是红色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