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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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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城的外围不发达,但却更有烟火气。
早上天刚蒙蒙亮。
街上就到处是热气腾腾的白烟,早餐店老板即便带上口罩也能通过眯起来的眼睛和爽朗的声线,判断出他们第对生活的憧憬。
这里的小店大多是夫妻店,没有员工,亲力亲为,更有人气。
楚尽语因为生物钟的关系,周六早起,买了份早餐回去。
他把烫热的包子豆浆放在屋内的小桌子子上,
“老邹,给你买了早餐,醒了记得吃。”
邹渊估计还在睡梦中,呢喃听不出的话,又睡死过去。
他端坐在床上,吃完豆浆和油条,背着书包,扣上门离开了房子。
A城的外围是没有地铁的,只有公交,他搭乘公交前往市中心,养育他的地方在市中心——星星福利院。
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的公交人很少,只有三三两两的人。
和他一起上公交小孩路过他时,捂嘴偷笑。
这让他满脸问号。
现在的小孩的笑点这么奇怪吗。
这么快就有代沟了?
不过他也没多想,径直走到空的公交站着。
对,就是站着,他不习惯做公交的座位,因为那样会晕车,但奇怪的是站着不会。
当他想插入耳机听听音乐时,忽然觉得不舒适,不是公交开动带来的头晕目眩。
而是似乎有什么人在注视着他的感觉。
抬眼望向那股令他不舒适的角落。
然后。
他怔住。
从小到大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各种各样的眼神,有疾言厉色的,强势霸凌的,从容镇定的,羞怯含蓄的,胆小怕事的……
但没有见过这么美好却赤裸的目光。
视线的主人是个男人,他很美丽,不是女相的漂亮,而是清秀干净清瘦的外在透出的从容淡定气质的美丽。
男人单手倚着前排的座位,一手撑着下巴。
伴随着楚尽语的抬眸和男人的凝视。
就这样对上了视线。
阳光格外的偏爱男人,一层美好的金色光晕轻柔落在他的身上,一点斜侧的金光穿过他长长的柔软上翘的睫羽,贴近他褐色的瞳孔,恍惚间幻视睫毛是金色的,眼睛微弯,是在笑。
眼色里满是温柔的神性和冒犯的玩味。
才发觉他整个人都是明亮的。
楚尽语低下来头。
他不是一个敢于长时间和人对视的人。
这毛病可能是初中看到别人有家长接送而他没有时才有的。
也可能是小学时,在受伤哭泣无人理会开始的。
这些太久远了。
——他有些不记得了,但身体却很深刻。
他悄悄抬眼一瞥发现,男人还在向这边看。
再看看自己身后。
——有人!
可能是他先入为主了,这么美丽的人也许不是在看他。
他后面还有人,可能是看身后的人。
于是,他往左边移动,想让视线的主人看清楚些。
可他好像失算了,那视线就跟着往左边移动,他往右移动,那视线就跟着往右移。
他现在很确定了,那个男人就是在看他。
他再一次抬头
——与男人对上目光。
为了保持他的体面,他强忍住被冒犯的不快上前走到公交后层与男人对话
“你好,先生,我的脸上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句问题背后藏着几层意思,一楚尽语是一个和善的人,二男人的视线很冒犯,三请你移开视线。
男人听到他的话语,放下撑着下巴的手,
“你好高啊,我抬头很辛苦的,你先坐下来。”
男人拍拍她旁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让楚尽语蒙了,搞不清他的想法,眉间轻蹙,
他伸手过来时,下意识的楚尽语却退一步,
“先生?”
——再一次不礼貌的行为。
垂眼看那笔直干净的手,不由皱眉。
男人好似没有听出他言外之意,只是抬起好看的面容,不可思议失笑道:
“你在想什么,不说你说脸上有什么问题吗,你这么站这么高,我怎么指给你。”他的食指圈圈地比划着,好像没有明白他的话外之意思。
他的嗓音带着成年男性的低沉,却温柔有力。
楚尽语回过神来。
是自己失态?
注视男人的眼睛,那双眼此时微微笑意下带着点疑惑。
楚尽语抿唇不语。
顺着男人的话,坐公交车的座位上。
他很少做公交车的座位,每当他坐下时,总是很晕,特是早点时刻坐下之后,身边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高大起来,像是被围困,低一点的空气并不好,满是人挤人的气息。
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晕了。
而且视野是开阔的。
他坐下金光也慷慨的一点点的拥抱他,身上是暖洋洋的不在刺眼夏季阳光。
忽然间鼻翼钻进幽幽香气。
他想这一定不是他自身散发出来的,因为他洗澡总是用香皂。
“你不转脸过来,我怎么指。”
耳边的声音促使着他转头。
他刚看向男人。
忽然间,那双纤长的手点在他的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一惊,他挺身后倒,想躲过忽如其来的触碰,到下意识的后撤,那里比得上有意识的接近。对方的手还是按住了他的嘴角。
下意识的他没有动弹,脑子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方法措施,只能呆愣住。
甚至屏住呼吸。
在对方手放下之后,才得到了释放,呼吸突然顺畅了。
男人转身对着他说:
“我有这么吓人,你已经退了两次了。”
男人苦恼纳闷的表情不似做假。
“嘴角上的馅,最好擦擦。”
这次他只是点点他自己的嘴角示意。
楚尽语有点尴尬,
“抱歉,我可能没有这么自来熟。”
随后他用手指拂过男人点触过的位置,那里油腻腻的。
放下一看,是早上吃的豆沙馅包子粘到嘴巴旁边了。
精神放松下来,屁股一半落空,是刚才……
“抱歉。”
自己这样抵触,不也是一种冒犯,何况他也没有恶意,只是行为有点活跃罢了,也许e人的世界他不懂。
安稳坐合位子。
视线突然里多了一张纸巾。
顺着握着纸巾的手,看向它的主人,
“用纸巾擦擦吧,用手擦可不是一个好方法。”
“喏。”
那双手往上提了提。
楚尽语拿出过纸巾,擦掉手上和嘴上的馅料,捏着纸巾沉默不语,片刻后,
“谢谢你的纸巾。”
“没事。”
“我应该没怎么可怕吧。”
良久,男人道。
楚尽语不知怎么回应才好,在公交车上遇到健谈好看的人,这个人还向他搭话,还要叫他回复实属是难为他了。上大学的时候,在同学眼里他是沉默寡言的高冷形象,其实不是,他并不高冷,只是不善社交,可能是身高太高低头注视给人的压迫感太强,所以其他人眼中楚尽语总是冷漠的样子。
就在此时,公交车的广播音响起,
“即将到站,市民广场,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这声广播好像他的救命线,他要死死拉住,
“抱歉,我到站了。”
“那再见。”
男人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只是轻轻挥挥手,好像他们真的是朋友一样在离别,而不是陌生人。
他挠挠头,没有对男人说“再见”,因为他不想再见,因为对于自己来说,没有无缘无故闯进自己世界的人,虽然看不出对方是真的自来熟,还是另有所图,还是保持点距离。
他只是微微颔首,站起来下车了。
刚下车日头的灼热一下子透进身体,原来刚才的暖样只是错觉,夏天的太阳就是毒辣的,只不过被公交车内冷气过滤,假装变得温暖可亲。
蓊蓊郁郁的绿化带慢慢挡住车轿车,在他眼中消失不见。
其实,星星福利院不在市民广场。
他刚才想起,去自己的半个老家,不应该带点礼物吗,所以他就下车了,来到商场逛逛买些小玩具给福利院的孩子。
忙碌一会,东挑西选,在老板的使劲撺掇下,买了一大堆东西。
这些肯定够了。
——花了他半个月工资呢。
再次乘坐公交车是时,没人搭讪,一路顺利的到了福利院。
硕大的几个字“星星福利院”,挂在大门顶部,看着崭新的颜色,估计院内又翻新了。
还没等他和保安说明来意。
保安张叔见有人到访,拿着燕京带上,眯了会眼的瞬间就眼睛睁大,像是看到多年未见的好友,目光发亮。
“哟,这不是小语嘛。”
张叔急急忙忙的从保安亭出来。
楚尽语自记事起就认识张叔,那时的张叔还不是保安,而是社区警察。二十年前A城只是一个小城市,治安不好,年轻的张叔就是保护福利院第一把手,每次院外有流氓闹事张叔总是第一个抵达现场清理流氓的人,所有院里的小朋友都崇拜他,他过来时孩子们都愿意把糖分给他。只是时过境迁,张叔年轻不在,步伐没有以前轻快。好在A城发展起来了,治安变好,张叔也不用这么累,他退休后就在福利院里当了保安,那年楚尽语当上大一。
四年不见张叔,他眼角的皱纹更深了,眼睛混浊了,但比同龄人还是精神很些。
“张叔,好久不见。”
等来的事张叔的一闷掌,疼得他龇牙咧嘴,
“张叔,好疼啊。”
没想到张叔年纪大,力道和当年比起来没差多少。
“疼啊,疼点好,上了大学也不回来看看,就在A城里,你也不在回来看看张叔和迟混蛋。”
张叔眼底似乎泛着泪花。
“迟老头”全名是迟间,是星星福利院的院长,就是他创办的福利院。
楚尽语自知理亏,
“我这不是来了吗,你看还给您带来礼物。”
从手上的密密麻麻的礼盒中拿出一个,
“张叔,你最喜欢喝的茶叶。”
张叔没有接住,还在声楚尽语的气,
“我错了,张叔,别这样。”
张叔也见好就收,接过李贺放在亭子里,
“去吧,迟院长,在等你呢。”
他拍拍楚尽语的侧身,走回保安亭。
时隔四年,他还是回到了这里,在他的记忆里,福利院的扩建好像是与A城的发展同步,而且福利院的修缮比A城的基建更快一步。现在好像更大了些,设备也更新了,院里招了更多护工,院长不用事事亲力亲为了。
送了些礼物给管事的护工,同孩子玩闹后,分发玩具给孩子,就提着最后一个礼盒赵院长去。
院长喜欢瞎溜达,不在办公室的可能性大。
一问护工,院长还真的在办公室,在接待客人。
来到院长室门口。
他再门口踌躇一会,见里面没有声响,客人应该走了,就敲响了门。
咚咚——
敲门声贯通一扇门内外的联系。
“院长,在吗,我是小语,我来看你了。”
等了一会。
门内响起机芯扭动的声音。
吱呀——
门开了,向内移动。
但他没有见到记忆里熟悉的脸庞,而是一个完全年轻却眼熟的面孔。
门里的人道:
“我们真的再见了。”
楚尽语皱眉,
“你怎么在这?”
打开门的人是刚才公交车遇到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