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惊雨》岸边春

5、第 5 章

　　在跟周渠过了剧本大纲和人设调整后，韩溪雨就开始构思小甜剧的分集剧情。
　　工作室对坐班没有要求，她又喜欢闭关写东西，所以一般都在家里工作。

　　她的作息良好，几乎算是早睡早起，但闭关的时候不怎么出门，所以很少碰见陈逢。
　　也没办法通过匆匆一面的浅浅招呼得知他的现状。

　　勇气这个东西也是需要时机的。
　　韩溪雨觉得自己最后一句话算作一个粉丝的真心肯定，但这真心对陈逢来说究竟是不是微不足道，她并不知晓。

　　心中窃窃放不下，又不知该怎么办，剧情写着写着就有点焦躁。
　　忍不住把手机拿了出来，翻了翻微信聊天，打开了一个显示999+的八卦群。

　　这个群一直处于免打扰状态，常年潜水不冒泡，真亏群主好心还留着她。
　　顺着999+消息点上去，聊天记录的时间退到了一个月前。

　　韩溪雨百无聊赖地划拉着屏幕，都是诸如“某某准流量因为作妖翻车”“某某一线小花恋情将曝光”这种消息。
　　这些消息不打紧，热搜上得比八卦群发出来及时得多。
　　区别在于热搜消息不知真假，而这个群里大多是圈子里的人，许多消息来源都可靠些。

　　一略而过中，也有人说“某某上星剧已经定了顶级流量出演”“某某古装剧临时换掉了一个不知名演员启用了流量”……

　　韩溪雨波澜不惊地浏览这些信息。
　　国产剧流量当道的现状已经见怪不怪，两分演技八分流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标准答案。因为太过寻常，连一点多余的心情都生不出来。

　　屏幕飞速下滑，几张照片映入眼帘，似乎是个古装试镜照。
　　照片里的男演员容貌还算上等，只是仔细一瞧身体比例不是太好，肩膀又略微削低，戏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松垮无力。

　　底下跟着八卦王者甲的抱怨：“虽然这造型还行，但真不如另一个试镜的，那个人穿上古装是真的有气韵！”
　　八卦王者乙：“有气韵有什么用？没作品没名气一样是被换的命。”
　　八卦王者甲十分不满：“作品是要一部一部演的，名气是要一点一点攒的，我今天把话放这里了！”

　　韩溪雨从冰冷的文字里看出了掷地有声。
　　“那个男演员，只要给他机会，他就能大爆！”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看热闹的表情包。
　　韩溪雨只有一个感想——随便爆出试镜照，以后可能是要出事的。
　　想到此不由又想了一想，如果是陈逢穿上这个戏服会是什么模样。

　　在观看那部网剧之初，韩溪雨并没有注意到陈逢的脸。
　　一是她看的时候大多时间眼睛都没放在屏幕上，二是她本人属于氛围式审美，也就是说，得有一个具体的情境才能让她感知到一个人的外貌。
　　所以那五分钟的冬日戏份，才让她如此印象深刻。

　　从观众弹幕来看，陈逢并非一眼帅哥。
　　相比娱乐圈内遍地深邃大眼的浓颜系帅哥来说，日常的陈逢更近于邻家气质。

　　眼窝并不深刻，而眼神明亮锐利，有情有神。鼻子是得天独厚的完美鼻型，就算别人用尺子去量，可能也量不出分毫差错。

　　这样的眼睛与鼻子如果配一个薄削的嘴唇，那么就是一个典型意义的帅哥了。
　　可陈逢没走寻常路，淡粉嘴唇上薄下厚，长度微短，丰润刚好，再配上恰到好处的唇珠，一下子就有了极致的辨识度。

　　他的长相不显年龄，少年气很重，所以韩溪雨才觉得，她适合肆意洒脱的江湖侠客。
　　即便是照片上这张宫廷古装，他穿起来也该另有味道。

　　这么简单一想，韩溪雨自己都觉得自己对陈逢止不住的偏袒私心，但按捺不住。
　　要是陈逢当真不拍戏了，她可能会从病症里觉醒，长长地痛哭一场。
　　所以她暗自祈祷：“陈逢陈逢，愿你遇风借力。”

　　理性思索一会后忽然发觉，自己对陈逢的心思就像一个满怀期待的亲、亲、亲妈？
　　用小郑的话来说，她可能是陈逢的“亲妈粉”。

　　亲妈粉韩溪雨又刷了会八卦群，然后一声不吭地溜走，继续做一个合格的潜水艇。
　　退出之后忽然想起，那个试镜的古装剧名字非常耳熟。

　　《长安赋》？那不是周渠手下的本子么？
　　周渠原本是关之照老师的生活助理，后来似乎是发现了自己在编剧方面的才华，跟着老师学了一段时间，又经过几年磨炼，现在已经能独立完成一部大制作剧本，是韩溪雨这个小团队的头儿。

　　前段时间周渠一直在打磨一个剧本，据说还被关之照老师表扬了几句。
　　由于古装权谋不是韩溪雨擅长的范围，她也就没太关注。
　　现在……

　　韩溪雨打开了和周渠的私聊框，发了一句话：“周姐，你的本子男主已经定了？”
　　韩溪雨从没跟过组，对组里的事项都还不清楚。

　　周渠应该是忙过一阵闲了下来，回消息很快：“定了。你有事？”
　　“没啥事，就想问问怎么样。”
　　“试戏还行。”

　　韩溪雨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想起那个“有气韵、临时被换掉”的人，手快过大脑地打了字出去：“是不是有更好的？”
　　周渠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包：“投资方敲定的，还有什么更好的？”

　　唔……这话这表情真让人摸不准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只能搪塞一个表情包过去。

　　过了一会，在韩溪雨以为这话题就这么过去的时候，周渠又说：“我们作为编剧，写好剧本才是本职，别的事情我们不用管，也管不了。”
　　这话听着更像是说服自己。

　　榕城春日很长，日照也长。
　　韩溪雨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厅，卧室也作为书房，面积不小，采光很好。
　　自带了一个弧形飘窗，上面搁着电脑桌和靠垫，韩溪雨平常大多时间都在飘窗上干活。

　　聊天结束后顺手把手机扔到床上去，总算静下心来去磨剧本。
　　等到日头落下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肚子也开始出声反抗。

　　本想点个外卖，但她突发奇想，忙了一天做个饭还能活动活动筋骨。
　　结果翻箱倒柜后只找到五连包的泡面。
　　也行。

　　对于方便面，韩溪雨是煮面党。
　　就算只有一包面，什么配菜都没有，她也要扣出一个鸡蛋把面做成煮面。
　　但如果她知道她时隔大半个月开个火会把燃气开泄露的话，她是绝对不会煮这个面的。

　　世事就是这么无常，作为艺术从业者的韩溪雨更是深有体会。
　　其实从水开始在锅里滚沸的时候她就闻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但她那时处于放松状态，完全不记得自己作为艺术从业者的觉悟。

　　面下锅的时候她还用筷子搅了搅，正要去摸个鸡蛋时，感觉脚底热乎乎的，随意低头一看整个人就立刻跳了起来。
　　燃气柜子往外吐着火苗！

　　要不是屋顶限制，韩溪雨可能要蹦起三尺高。
　　虽然小郑担心过她这种不太具有生活常识的人一个人住不安全，但她非常自信。
　　独居的人恁多，不会就差她一个。

　　她没后悔不听小郑的话，但也着急，她确实有的时候欠缺常识。
　　比如现在，燃气泄露该怎么办啊？

　　火苗轻飘飘地用热气舔舐她的小腿，都快把汗毛给燎着了。
　　韩溪雨一跺脚，冲出了厨房冲出了家门，猛敲隔壁的门。

　　打开手机查搜索引擎是来不及了，而据她细心观察，陈逢今日在家。
　　门被她敲得“当当”响，伴着她焦急而不知所措的喊声。
　　“陈逢！陈逢！”

　　幸运的是，还没喊几声陈逢就开了门。
　　韩溪雨一把抓着陈逢的手腕，也不等他问，直接指着自己家门：“着火了！天然气漏了！”

　　陈逢闻言一下子放开了握着的门把手，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顺着韩溪雨的视线走近两步，闻到了燃气不适的味道。
　　他将韩溪雨挡在门口，低声又沉稳地说：“你别进来，去我家，关上门，用我的手机给燃气公司打电话，没有锁屏密码。”

　　韩溪雨离他特别近，能感觉到说话时的呼吸声都扑打在耳边。
　　陈逢的音色特别温柔，她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按他说的去做。

　　在韩溪雨的身影消失后，陈逢进了门，粗略地看了一眼客厅摆设，最后拿起了沙发上的薄毯子。
　　开了阳台的水龙头，很快把毯子浸湿，拿着湿毯子进了厨房。
　　火苗没有燃得太厉害，毯子足够将火苗全部盖住。

　　等到火彻底熄灭时，他伸手关上了阀门。
　　厨房的窗户开着，燃气灶上泡面几乎糊成一团。

　　陈逢出了厨房，见韩溪雨在门外探头探脑。
　　“问题不大，等燃气公司来做个检查。”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燃气灶，像平常一样笑着：“你这个面是不能再吃了。”

　　韩溪雨明白危险过去了，转而有点不好意思。
　　只跟人家做了没几天的邻居，就给人家添了几次麻烦，得亏陈逢不嫌弃她，还能这样随和地跟她说话。

　　她顺着陈逢的话说下去：“你吃饭了吗？我请你吃饭，你又救了我一命。”

　　陈逢的笑有五分疑惑：“救命？”
　　韩溪雨认真又肯定地点头：“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