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神》川十七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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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棐成好像成长了，这个成长不是说身体上的，而是说心灵上的。

　　用温柔一点的说法，就是他成长了。

　　用我喜欢用的说法：就是我儿子终于长大了，成长了，为父甚是欣慰啊！

　　——欣慰个屁。

　　这人拉那张脸盯着我俩的照片半天了，还没有看够。

　　我刚开始还以为他是在看钱包里的钱呢，转念一想不对啊钱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又不是没有。

　　凑过去一瞧，原来丫是在看照片。

　　还是我俩的双人照片。

　　“看够了吗？”我忍不住贴脸问他。

　　我觉得人是一种很会犯贱的动物，犯贱就犯贱在我的心情已经从刚开始的臊得慌变成了怅然。

　　我甚至开始觉得有点儿难过。

　　他还是没有鸟我。

　　当然，他如果鸟我了的话，这大概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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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飘到他的另一边。

　　“差不多得了，”我继续跟他说，“你是没见过如此帅哥还是怎么着？”

　　他依然不鸟我。

　　他手机响了。

　　邱棐成站起来，站起来前还不忘把照片小心放回去。

　　我一个人……我一个鬼就在原地飘着，等邱棐成回来。

　　我好像看见邱棐成哭了。

　　但是他好像又没有哭。

　　我希望他哭，又不是很希望他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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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习惯，邱棐成走到窗边接了电话。

　　他接手机的时候我没听，但看表情，估计是公司里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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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出门了，我也跟着他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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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棐成。”我跟在他身后，准确的说应该是飘在他的身后，“挂个死人脸是要给谁看，来，给老子笑一个。”

　　邱棐成没有理我。

　　他头也没回，开了车，然后到公司，然后坐直达电梯，然后大步走进他的办公室。

　　然后就开始训他的下属。

　　他骂他们居然这么一件小事儿都做不好。

　　下面的人都低着头，任他骂着，也不吭声。

　　我从他们跟前飘过去，没人的表情有异样。没人觉得不服，甚至还有人在因为被训而偷偷抹眼泪。

　　我于是在心里感慨：邱棐成真的成长了。

　　成长了的邱棐成开始骂他们都是傻逼。

　　我觉得他是在骂我。毕竟以前我这么喊他都铁定被这两个字给堵回来。毕竟我连挑爱人这事儿都没有做好。还被自己爱人的朋友给直接捅了一刀。毕竟我现在只能飘着看他训下属。

　　我要是脚还能站在地面上，是以前的那个形态，那么我就可以坐在椅子上，一边转椅子一边就着他的骂声看他公司的文件。

　　等邱棐成骂得差不多了，我就会抬起头问他：“总算骂完了，说吧，今天晚上吃什么啊？”

　　邱棐成会回我一家餐馆的名字，然后跟我说自己已经订好座，我们一会儿直接去就行了。

　　傻逼。

　　我真他妈的是个纯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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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棐成骂完了。

　　我也听完了。

　　骂的是真文明啊，半点都没有每次跟我对骂时候的功力。

　　我俩真上头了对骂的时候可以不带妈字，但是必须要骂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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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骂完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我也跟着回了邱棐成的办公室。

　　邱棐成锁了门。

　　邱棐成躺在了沙发上。

　　我在沙发的背面飘着，我也学他那样抱着胳膊躺着。

　　我正在思考。

　　我在思考我的这一生究竟有多失败，才会让自己的生命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走向结束。

　　最终我没思考出结果，并不是因为我的人生失败到已经思考不出结果了，而是因为我这个人从来就不喜欢思考。

　　脑子里才过到小学跟人打架结果没打赢的时候，我就不想再继续思考下去了。

　　我不想思考了。

　　思考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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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棐成睡着了。

　　你大爷的老子还在思考呢你凭什么就睡着了？！

　　我很不服气，很不服气地盯着他的睡脸，然后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鬼不会睡着，但是可以闭目养神。

　　我不会睡着，但是我可以闭目养神。

　　于是我闭上眼睛，假装我也睡着了。

　　因为只有我也睡着了，我才可以不跟挂着黑眼圈的邱棐成计较我在思考他却睡着了这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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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法闭目养神。

　　因为闭眼没一会儿，我就看见了铺天盖地的血。

　　血渍呼啦的。

　　眼睛里全是血，我还感觉我整个人都好冷，冷得都有点儿不正常。那把刀从我身上直接穿过去，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而是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现在正在流血。

　　我在流血。

　　这原来是我的血。

　　我为什么会流血？

　　因为向乘风捅了我一刀。

　　为什么向乘风捅了我一刀？

　　因为他觉得我这样的富二代可以得到白木肯定是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

　　因为我那会儿正在忙着跟白木吵架，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阴沉。

　　因为他觉得如果我跟白木吵架，结果肯定是我会伤害白木，所以他决定先弄死我。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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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理解。

　　我大受震撼。

　　我恨不得现在就制造点灵异事件吵醒邱棐成，然后告诉他老子现在就要看到向乘风的尸|体。

　　小说里的总裁都爱说天凉了，所以让王氏破产吧。

　　我凉了。

　　所以该让向乘风这瘪犊子也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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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算了。

　　邱棐成是无辜的，他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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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死了的第因为我是葬礼后才成为的鬼所以现在我也不知道的几天。

　　今天我忽然有点想见白木了。

　　我觉得这样想的自己实在有点犯贱。

　　好像不是有点儿，是非常的犯贱。

　　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向乘风到底有没有被抓进监狱，见白木是次要的。

　　对，次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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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是去见了向乘风，不是我自己去见的，而是因为邱棐成去见了他。

　　向乘风没有在监狱，他在看守所。

　　他的脸色很苍白。

　　我在旁边拼命鼓掌。

　　他说我这样的人，死了也活该。

　　我鼓掌的声音渐渐慢了下来。

　　他说我这个人根本不配得到白木。

　　我没心情鼓掌了。

　　你配，就你配，你他妈的跟白木天仙配。

　　老子追他的时候你不知道站出来跟我公平竞争，天天搁那儿散发绿箭的清香，说什么你对他就是哥哥的喜欢，眼看着老子追到手了你就开始骚了？

　　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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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乘风最有病。

　　他能隔着玻璃对邱棐成吼那个纨绔就该去死。

　　邱棐成也有病。

　　他能明知道这人是在瞎放屁还要让旁边负责的人把门打开，就为了进去给向乘风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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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飘出去了，因为我不想去看邱棐成捏得死紧的拳头，我也不想听向乘风继续说我的坏话。

　　我忽然有点儿想摊着。

　　猫都可以随便找了地儿摊着，那人为什么不可以摊着？

　　我现在就想像饼子那样摊在锅里，只用等着被人吃掉，不用思考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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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邱棐成的公司的时候我没看见他，所以我回了他的家，结果还是没有看见他。

　　我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往外面飘了出去。

　　不过没关系，我知道要去哪儿找他。

　　我总能找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