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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兄弟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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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张亚一月三度的休息日之一,她趴在茶几上,对着一个破旧的笔记本画来画去。
她小学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识字但不多,写的歪歪扭扭,笔画也很生硬。
何越竭牵着何阳回家,一进门就看到张亚坐在那里,他脱下鞋子换上拖鞋,走过去问:“妈,你在干嘛?”
张亚没抬头,计算纸笔记本上的账目,“这是之前借你大伯家里钱,我算算看还差多少,等今晚他们回来,我多少先还一点。”
“他们去新疆旅游去了这么久?”何越竭坐下来,从茶几上拿过笔记本对了一下帐。
上面的项目又多又杂,就连交话费这种小事后面也有账目,这些都是张亚从借的钱里面抵扣的,平时大伯家的电费话费都是张亚帮忙缴。
张亚算了半天,抵扣的钱大概差不多有一千八百多,其中还有很多几块几十的,她都没算。
钱是许非昨的爸爸生病时借的,总共借了5000元,给大伯家还完帐就平了,张亚这个月的工资又是一点没剩。
“愁死人了,借的这些钱慢慢还也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等还完了,你要上大学。好不容易供到你毕业,阳阳又要上大学,你肯定也要结婚。”张亚嘀嘀咕咕地说着,说一句叹口气。
她把笔记本压到自己的床底下,声音从她房间里面传出来,“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啊,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何越竭用及其放松的姿势窝在沙发里,脸上是张亚的同款愁容。
从小在张亚的“熏陶”下,何越竭也养成了为钱发愁的习惯,手上要是没钱,就会心慌的睡不着觉。
这个年龄的孩子放假基本上都在玩,只有他从上初中时就开始打暑假工,初三的时候给家里买了一台电冰箱,之后又陆陆续续买了其他东西。
按理来说他已经足够努力了,家里的情况却还是没有好转,“穷神”如影随形,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
他也该计划着为自己的以后着想了。
何越竭从沙发后面露出头,看着张亚忙碌的背影,担心她又没吃饭,“妈,你中午吃了吗?”
“吃了。”她在扫地,微曲着身子,声音有些闷,“不吃等你给我做,我都能饿死。”
“那就行。”何越竭习惯了张亚的说话方式,但有事仍旧会觉得生气。
张亚把整个家扫了一遍,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何阳殷勤地跑过来,把自己从饭店里面带回来地饮料递给张亚。说:“妈,你喝点。”
张亚用好奇地眼神看着何阳手中地饮料,眼神中明明满是渴望,却故作一副嫌弃地表情,说:“这看起来就很难喝,你自己喝吧。”
这句话,何越竭从小到大听了无数次,每次她这样说的时候,何越竭就会假装要把东西扔掉,张亚拮据惯了舍不得扔东西,就会乖乖收下他给的东西。
何阳也有样学样,端着瓶子悬在垃圾桶上面,威胁说:“你要是不喝我就扔了!”
张亚果然制止了他,认命般说:“没事,你放下吧,妈等会喝。”
何阳强忍住不舍,把饮料放在张亚面前,随后飞快地跑去点开电视,以防自己反悔。
即便这样,他依旧每隔几分钟就看一眼饮料,口水都快要掉在地上了。
张亚躺在沙发上,忽然想起什么东西,用脚轻轻踢了何越竭一下,何越竭看着她,问:“怎么了?”
“你大伯说让帮忙把他家门口的砖铺一下,明天要下雨。”她说。
何越竭有些不愿意,大伯明明是老大还是个男的,每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让张亚帮忙,张亚不去他们夫妻两就会发脾气,在人后说张亚没良心,让帮个忙都不帮。
张亚有时候忙,抽不开身,还得想办法给人家把忙帮了,有时候大半夜十一二点回来都闲不下来。
何越竭不止一次让张亚别总是帮忙,张亚也没办法,她说:“没办法,谁让咱家欠他们钱了,不帮忙心里过不去,等明天把钱还了就好。”
他知道自己怎么说也没用,就不再说了,“行,等会儿天气凉快点我和你一块去。”
“嗯。”
下午五点多钟,张亚拉着何越竭,手上还带着些锄头,铁锨去给他大伯家修门口的石砖路。
活干起来其实也没多累,何越竭就是心里不舒服,他很讨厌大伯一家人。
爸爸生病当时花了□□万,大伯家就借了5000,虽然借不借都是应该的,可这之后他们就借着这5000元的由头,让张亚帮了不少忙,真把她当奴隶使唤。
他越长大,这种厌恶之情就越深刻,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
两人忙了一个小时,把地上的转头挑起来重新铺了一遍,张亚干活很认真,铺的整齐又漂亮。
地很滑,何越竭还摔了一下,膝盖那里青了一块。
他一声没吭,起来继续干。
干完这些后,他们脑袋上出了一层汗。
张亚从何越竭手中接过工具,看着他说:“把我娃累坏了,等会我给你发点钱,你给自己买点零食。”
何越竭用一句话俗话说,就是掉到钱眼里面了,他身上有钱,但是张亚给的他还是会收着,一分一毛都不放过。
大约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外面渐渐下起小雨,张亚在房间里面补觉,或者在看手机,反正没在外面。
何越竭已经做完了作业,区区21套卷子罢了…
他满脸疲惫地走到窗边卷起窗帘,看见何阳从外面跑回来,身上湿漉漉的,走进来准备换鞋。
“你野够了?”何越竭从衣架上扔给他一个毛巾,“野够了就赶紧去洗澡,要是发烧了那可不得了。”
何阳接过毛巾没用,低头一声不吭地贴近何越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
可这是何越竭,他把何阳一手带大,说难听点撅个屁股都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他轻声骂了句:“滚!”
何阳见计划败落,脸上露出傻笑,不再掩饰自己的意图,直接扑到何越竭身边,抓住他的衣服,跟狗一样把脑袋上的雨水甩了他一身。
“噗~你狗日的想死。”他闭着一边眼睛,语气十分无奈,恨不得一脚把何阳踹飞。
“哈哈~”何阳假装没听到,何越竭躲在哪里,他就追到哪里,弄了一屋子水。
最后不得已,两个人一起洗了澡。
上了高中以后,何越竭再也没和何阳一起洗过澡,并不是说讨厌或者嫌麻烦。
似乎到了这个年纪,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一点秘密,不想被被人窥探到,何越竭自然也是如此。
特别是赤身裸体的情况下,更有种小秘密被暴露在天光下,无所遁形的感觉。
何阳把毛巾放在自己跨前,夹着屁股一点一点挪到何越竭身边,给了他两个屁股蛋子。
“你干嘛呢?”何越竭看着他的模样,就想狠狠欺负一下,于是一把拽开他的毛巾,搭在何阳够不着的地方。
何阳有些着急,想去抢,但是抢不到,他撅起嘴巴改用手护着自己的小象,嘀咕道:“哥哥你赶紧把毛巾还我。”
何越竭笑着,他本来就是故意这样做的,怎么可能把毛巾还回去?
他一把抓住何阳的胳膊,把他的手从胯部移开,不顾何阳窘迫的表情细细品鉴了一番,最后给出结论。
“不行啊,好像没你哥那时候发育的好。”
这句自然是假话,他的记性还没好到记着这么细节的事情。
何阳倒是认真,他红着脸蛋用脑袋顶何越竭的大腿处,大有鱼死网破之势。
何越竭一只手就把他随便搞定,他开玩笑地问:“怎么,是不是成天在学校和同学比,结果没比过别人?”
“啊…哥!”何阳一下被说中心事,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谁不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何越竭用脚趾头都做的何阳在想什么,他用手在何阳的小象上拽了一下,劝道:“你还小呢,过几年你就会发现,你可能就是比别人小,哈哈哈~”
何越竭不会安慰人,每次说出来的话比麻花还别扭,惹得何阳更加生气。
他气呼呼地转过身子,坐下来给自己搓澡,搓着搓着他忽然问道:“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黄头发的哥哥?”
何越竭愣住了,心想自己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他一边冲澡,回答道:“是有点,毕竟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你忽然问这个干什么?”
何阳听到这个问题,心中有些委屈,他小声说:“因为哥哥从来没带我见过陆尧哥哥之外的人。”所以他以为哥哥不想让他见到自己的朋友。
何越竭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不免有些苦涩,这不是何阳的问题,是他的问题。
“没有,你别胡说,是我不想带同学回家。”
没错,自从何越竭的爸爸去死,他已经有九年没带过同学回过家了,理由也着实可笑,说白了就是自卑,担心被人嘲笑,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家的情况。
所以这么多年,何越竭在家人眼中就好像除了陆尧,再没有其他朋友一样,张亚也不敢问。
他不觉得这么明显的行为没人发现,但他确实没有想到,会是何阳先跟他说这件事。
果然有句话说的话,千万别想骗小孩,他们比你想象中聪明得多。
何越竭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他摸着何阳的头,说:“和你没关系,别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何阳点点头,回过头拉住何越竭的手,眼睛里面闪着光,他说:“那你什么时候把他带回来吧,我想和他玩。”
何越竭看着他,微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