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梦想二手贩卖

38、利用

　　“摸着没什么事，也没骨折，只是肿了，回家喷点云南白药再养两周就好了。”医务室的老师上手在袭雨威脚腕轻捏了两下判断伤情后诊断道：“这几天走路的时候慢点，别再二次受伤。我去给你拿冰袋来敷一下。”

　　“真没事？他那脚当时都快成崴成直角了。”聂商海跟在老师身边关心道。

　　“他脚腕上也没有什么痛感，摸着骨头也没断。”

　　“那万一是骨裂呢？”聂商海问。

　　“这种程度的骨裂只要不再剧烈运动就能自愈，不放心的话平常走路的时候可以拄个拐，也别长时间走动。”老师说着将冰袋递给聂商海说：“你把这个拿去给他脚腕敷上，我去拿药。”

　　聂商海手里拎着冰袋推开小病房的门进去，跟正对着的门坐好的袭雨威对视上。他向前几步靠近，将手伸向那位病号的两条腿，一条手臂往膝盖下一探再向上一捞便能趁人没反应过来时轻而易举地掀翻在床上。把袭雨威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拽住两侧床单。

　　“给你冰敷一下脚腕，你躺好就行。”聂商海说着，转身坐在床上，将袭雨威两条小腿抬起来搭在自己大腿上，用手拿着冰袋轻轻摁在发肿的脚腕上。

　　袭雨威想挣扎，但自己两条腿都被聂商海摁住，况且受伤的脚腕还有些胀痛，他怕动的时候再不小心扭到，便只能放任对方这样的动作，开口道：“你松手吧，我自己来。”

　　“你躺好就行。”聂商海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又说：“被人主动伺候还不愿意？”

　　“我有脚臭。”袭雨威说，“怕熏到你。”

　　聂商海被这话逗得笑出声，回应道：“咱俩都在一起住一个月了，你脚臭不臭我还不知道？”

　　“但是我刚打了比赛……“袭雨威话刚说一半，老师忽然推门进来，看到俩人这姿势，开口道：“不用这样敷，你让他侧躺在床上，再把冰袋搭在脚腕上就行。”

　　“没事老师，这样也行。”聂商海笑着回应。袭雨威则尴尬得转头看向窗外，不想和这两个人其中任何一个对视上。

　　“药放在桌上了，云南白药喷剂和几粒消炎药，回去可以再吃点钙片。等敷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回教室了。我先回办公室了，有事叫我。”老师将东西放在桌上，嘱咐完最后几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还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你要不在这儿睡一觉吧，反正下节也是体育，再下节是自习，再然后就放学了。”聂商海提议道：“你反正每天都睡不够，正好还能在这儿补个觉。”

　　袭雨威将视线重新移到聂商海脸上，没回答他的提议，而是动了动腿说：“你换一面敷敷，我脚那儿外侧的踝骨都要被冻住了。”

　　聂商海闻言拿起冰袋重新贴到了对方脚踝内侧。

　　“那我睡一会儿，放学了叫我。”袭雨威挪动几下身体找到舒适的位置，伸手将头顶的枕头拽到脑下枕好，闭上眼睛准备入睡。才过去几秒，他忽然感觉身上一热，上半身被披上了什么，睁眼一看，发现原来是聂商海的校服。

　　“你旁边不是有被子吗？盖衣服干嘛？”袭雨威虽然这样问，却还是伸手将校服向下拽了拽，掩好下摆和裤子腰两侧露出的空隙。

　　“这被子是公用的，不一定干净，万一被传染了什么皮肤病呢。”聂商海回答：“但我这校服可是天天都洗，你完全可以放心。”

　　“怪不得都掉色了呢。”袭雨威小声吐槽道。

　　宁为豪他们组团来时兴奋到一掌推开医务室的病房门，一声震天响瞬间传遍整间小病房。聂商海手里正攥着袭雨威比赛时穿的那件篮球服轻轻摩挲，听到声音猛一抬头便和门口五六个人对视上。

　　他又立马转头看一眼袭雨威，对方只是下意识将盖着的校服向上拽拽，掩住了眼睛和耳朵，并没醒过来。

　　“大海！我跟你说！咱们……”宁为豪激动地向前大跨步冲过来，试图将自己班级获得胜利的这个好消息告诉聂商海，结果对方抬手伸出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嘘”，让他静音。

　　宁为豪这才注意到袭雨威原来在睡觉。刚才太兴奋了导致自己只看到了聂商海一个人，甚至看到聂商海的那一瞬间都忘了他们来医务室的原因了。

　　于是他噤声靠近，询问袭雨威的情况。

　　聂商海正要开口解释，刘敛突然中途插嘴道：“你俩现在这是什么姿势？”

　　袭雨威的两条腿还在聂商海大腿上搭着。

　　经刘敛这么一说，大家也才将注意力放在袭雨威腿上。其实不细看并不太能清楚看明白这动作，毕竟聂商海手里那件黑白篮球服几乎盖住袭雨威的腿，只能露出对方的膝盖。

　　“这也有点儿太……”刘敛又继续开口：“这可是医务室啊，怎么也算是个公共区域了吧，就算只有你俩，那也别太腻歪。”

　　“白文清，你跟初一会这样吗？”沈岱在一旁补刀问：“她睡觉的时候会像这样把脚搭你身上吗？”

　　“你别瞎问，我俩还从没一起睡过。”白文清辩解道。

　　□□帅需要去操场继续训练所以没时间跟他们一起来医务室，所以遗憾错过了这个场面。

　　聂商海等他们吐槽完，屋里安静后，才得以开口解释：“他脚受伤了。”

　　“大海哥哥，人家的脚也受伤了，给人家也搭一会儿呗～”距聂商海最近的宁为豪率先发起攻势，边说边抬腿准备脱鞋往床上爬，却被聂商海大手一拦截停在一臂的距离外无法靠近。

　　“别在这儿恶心人奥。”聂商海说。

　　“我们也受伤了，我们也受伤了，我们也想在大海哥哥腿上搭一会儿～”离得远的那几个也赶忙靠过来把聂商海团团围住小声撒娇。

　　许是察觉到了吵闹声，掩着头正处于睡梦中的人下意识向上蜷了下腿，聂商海也顺势向反方向挪腾，袭雨威的腿便在无任何外力作用下顺利被撂在床上。

　　“走走走，出去说。”聂商海起身带头领着这几个“嗲精”出了小病房的门。

　　“咱班给艺体班淘汰了！”宁为豪出门后才得以接上进门时说的话，“这次篮球赛咱能稳拿第一了。”

　　“哦。”聂商海冷漠回应。

　　“袭雨威的脚不严重吧？用不用去医院看看？”刘敛截止到现在终于问出了一句人话。

　　“医务室那人说没什么事，养个一两周就好了。”

　　“没什么事就行，那他暂时还能走路吗？用不用整个轮椅？”刘敛又问。

　　此话一出，周围一圈人的视线都放在了他身上。

　　“轮椅就没必要了吧，又不是断了。”宁为豪在一旁吐槽。

　　“那需不需要拄拐？”刘敛继续问。

　　“非得整点道具是吧？”沈岱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不有大海吗？来回去哪儿让大海背着不就行了？反正他那一身牛劲儿也没地方使。”

　　“我又成龟奴了是吧？”聂商海忽然在旁边开口：“走吧，上体育课去。”

　　也不知道这几个人到底有多少精力，明明刚还打了场篮球赛，居然还能在接下来的这节体育课上继续打球，尤其是刘敛和沈岱这俩人。□□帅则更牛，不仅全场没下过一次，甚至比完赛后，还能在田径队的队伍里绕着操场套圈。

　　聂商海在篮球场旁边坐着，看着他们一群人抢一个球，只觉得无聊。没几分钟，忽然凑过来个女生自然而然地坐到他身边搭话。

　　“今天看到你在篮球场边上给他们加油，还背着受伤的那个学霸去医务室。”女生坐在旁边说。

　　聂商海没躲开，反而转头看向她问：“所以，你有什么事吗？”女生扎着高马尾，五官也很端正，但不是聂商海会喜欢的类型。准确来说，只看脸的话，聂商海谁都不喜欢，毕竟陌生男女在他的脑子里几乎都是俩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觉得你超级帅，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女生从兜里掏出手机解锁后抓在手里贴近聂商海说：“加一下呗。”

　　聂商海看着她这套动作，说了句“我没拿手机”后，接过对方手机在搜索栏输入了自己的账号，又在搜索到的账号后点击了添加对方为好友。

　　“那你回去记得同意一下。”女生接回手机笑盈盈地起身离开，回到她朋友们身边向那几人炫耀自己要到了好友位。

　　但她不知道的是，聂商海社交软件的好友申请列表几乎爆满。一直以来，他的账号里无非只有身边的好朋友和家人，宁为豪及刘敛等几个人也不会把他的账号分享出去，可自从加了楼方泽后，就开始不间断收到好友申请，几乎每次上号时都会弹出来一两个。逮住人一问才知道，这家伙居然把他的账号当钱卖，推一次十块钱，且管推不管加。

　　于是楼方泽合理地挨了一顿揍。不过聂商海也没不让他继续卖，毕竟人家标价卖的是社交帐号，又不是手机号，影响不到自己的日常生活，况且其他人也心甘情愿当冤大头花钱买，所以他想赚就让他随便去赚，出事了最后自己能担住就行。所以自这之后，只要有人来找聂商海要联系方式，他都主动给对方输入上去并添加好友，但自己这边偏偏不点同意。

　　给他人的感觉就像个渣男。托人拿自己社交帐号赚钱的渣男。

　　于是这标签便被他莫名其妙给背上了。

　　但他觉得这标签不错，背上之后那些觊觎和他交往的人明显变少了。

　　女生走后，聂商海继续坐了几分钟便悄悄离开了，匆忙回到医务室查看袭雨威的情况。袭雨威依旧睡着，身上盖着聂商海的校服，腿上则盖着他自己的校服，那几个家伙刚才来时顺便把袭雨威的外套也带来了，便刚好多了个能盖住腿的衣服。

　　袭雨威睡着后十分安静，聂商海等人离开时他是什么姿势，现在也还是什么姿势，校服掩住半张脸只露出额头，凑近仔细看甚至能看到校服布料随着口鼻呼吸微微起伏。

　　聂商海伸手将校服拽开，将袭雨威整张脸露出来。

　　他一直很想问袭雨威为什么会去君梦宴，但迟迟开不了口。毕竟那地方算是芜临市最为高奢的酒店之一。基于自己所看到的袭雨威现今的家庭情况来分析，他根本不可能有去君梦宴的机会。聂商海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一种可能就是，袭雨威那天接了什么不干净的工作。但他如果真缺钱的话明明可以收下自己每周都会转给他的“补课费”，为什么要选择去君梦宴？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补课费”太少了吗？

　　但他怕这话问出口后，会将好不容易积攒的好感度清空，会让袭雨威再次同自己变得疏远。他现在暂时还需要袭雨威陪在身边，保证每周有几天能够安稳地睡个好觉的机会。他不想因为这一次质疑而浪费自己之前付出的诸多努力。

　　他内心无比在意，思想却又强硬地控制着自己不去关心这件事，两种情绪交织于他脑中赤裸混战，彼此都无法占上风。在他看来，袭雨威的存在更像是让他拥有了一个带有尖刺的安抚玩具，自己需要先用耐心将它磨平，再用它来安抚自己，待彻底消化掉这段时间的创伤后，它便没了任何利用价值，可以被随意丢弃。

　　所以他“自以为是”地选择替袭雨威保守住这个“秘密”。毕竟对方的过去与未来、亦或是抉择与困境等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要自己能够利用好对方来安稳度过这长久以来恐惧的噩梦就好。

　　他看着袭雨威的脸，脑中不断自我安慰、自我挣扎，为自己赋明一个必须接纳袭雨威理由。并非是先拥有理由再去尝试接纳，而是在为已经发生的事思索出一个能够令自己满意的借口。

　　脑中思想正激烈运转时，他的身体却鬼使神差般蹲在床边看着袭雨威熟睡的脸，随后又将上半身向前探去，用自己的唇在袭雨威的唇上轻碰一下。

　　等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时，他已经将这件事做完了。

　　那一吻似乎将袭雨威身上的味道全部夺来放置在自己唇边，只需伸出舌头在嘴唇上轻抿，便能尝到那得以令自己心安的味道。

　　如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