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年冬》莫需辞

41、第 41 章

　　“是他吧？”

　　“是是是，就是他，那天我做前排看得清楚，就是他！！”

　　“我去，他长得好帅啊！”

　　“哎！他旁边那个不会是那个谁吧？”

　　“哪个谁？”

　　“就是那个学校里都知道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人！！！哎呀，管他呢！咱来又不是看他的！”

　　“啊啊啊啊啊，快走快走，他看过来了！！！”

　　教室后门时不时伸出几颗头，鬼鬼祟祟，他们班级门口最近被女生经过的频率过高，李格不用想也知道跟他有关。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时间了，上个星期在文艺汇演上唱了一首歌，之后他走在路上的回头率珠穆朗玛峰式暴涨。

　　现在这种状况与李格初来时的想法有种极大的反差，他当时真没考虑那么多，就想唱首歌而已，真没想到会在这学校里反应这么激烈。

　　夏寒之因为跟李格走的近，因此，已经被遗忘的人忽然一下子闯入大家的视野，连带着那些好像已经被忘记的闲言碎语一起。

　　那几个女孩被李格一扭头给吓的把腿就跑，下午的上课铃声也响了，李格拿出书，这节课是物理课。

　　课本放在面前，李格找到上课的内容，手放在课本旁边，瞄瞄自己的课本，又瞄瞄夏寒之，扣了扣指甲，最后在他和夏寒之中间的课桌上轻轻敲了两下。

　　看书的夏寒之先是看向敲响桌子的手指，眨了下眼睛，不明所以得看向李格。

　　李格架着胳膊，耸着肩膀，垂着眼睑，斜眼看夏寒之，歪嘴打个响，对夏寒之扬了下眉尾。

　　夏寒之眉头微蹙，疑惑说：“恩？”

　　李格勾了勾嘴角：“没事儿。”

　　物理老师又跟卖烧饼的杠上了，所有的学科，李格也就物理课能听听，虽然经常他很同情卖烧饼的。

　　夏寒之同样也是。

　　牛奶已经和他们在一起生活快一个星期了，从一开始的担心它一只猫在家，到不再担心它一只猫在家，再到现在完全放心它一只猫在家，全都因为，牛奶太乖了。

　　比它妈妈还乖，虽然每天早上走的时候，都会用他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李格看，也不叫喊，叫也只是小小声的一点点，使得李格每天早上走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像是犯了天大的罪一样愧疚。

　　所以平时李格对牛奶格外溺爱，照顾的比公主还娇贵，牛奶刚来那会儿不敢自己在猫窝睡觉，都是李格抱着睡的。

　　有一次李格实在心疼还把牛奶带进教室。

　　“能行吗？”夏寒之担心的说。

　　“管他呢！带点猫条，叫了给他吃。”李格向来胆子大，不在乎这个，小破学校，都不学习，还管这么宽呢！那学生讲话都没事。

　　夏寒之虽然担心，但也不太忍心把牛奶一只猫放家里，虽然是他在养但每天也只有中午，早上晚上一会儿能见到它，他上夜班的时候，会抱着牛奶一起下楼，到了地方李格再抱着上楼，偶尔李格会抱着它在网吧里待一会儿，感觉它不舒服了再上楼。

　　所以当李格提出要抱牛奶去教室的时候，他有点担心，但也同意了。

　　好在牛奶真的很乖，只要有人陪着就安安静静的窝在夏寒之腿上，夏寒之睡它也睡，也不出声。

　　李格担心夏寒之的腿，趁他睡着给牛奶抱起来，放自己腿上。

　　他动作已经很小心了，就怕惊动牛奶，吓着他，结果还是吓着了，小小的喵了一声，但那会儿班级里嘈嘈切切，没人注意。

　　“小胆儿。”李格在牛□□上抓了两把，给它放自己腿上，让它继续睡觉。

　　他们现在中午基本不在外面吃饭了。搞得陈龙王雏意见很大，尤其陈龙，说老大跟他们不亲了，他出抗议，说他们也要去吃饭。

　　“别来！”李格说。

　　“为什么？”陈龙闹着指夏寒之说：“凭什么他可以？”

　　“少管。”李格说。

　　李格不理他们，但无论他们开始是怎么认识的，也算李格来这交的朋友，李格找了个时间请他们一起吃饭，陈龙也不再说什么。

　　真的快要月末了，也不见学校开始月末考试。

　　李格这段时间以来，发现夏寒之的学习很吃力，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感觉他除了睡觉吃饭时间，连上班都在看书，做题目，这种认真程度不应该只是这个分数。

　　他要是有夏寒之这用功劲儿，他在原来的学校早就学校不说前几名吧，至少也百名以内。

　　有次李格实在忍不住问他：“你都是怎么学习的？”

　　夏寒之先是一愣，然后呡了下嘴角说：“随便看看。”

　　李格也没再深问，在问感觉就是质疑别人智商一样，就差说人傻了。

　　又下了几场秋雨，空气里的燥热层层退减，终于到了一个舒适的温度。

　　中秋李格没有回家，张女士打了电话，言语间李格能听出担心，李格让他们放宽心，说自己在这边很好，不想回家主要是怕麻烦。

　　张女士这才放下心来，但还是隔两天一个电话，有时李格忘记打了，过了时间点，张女士就会主动打过来。

　　有次中午他俩一起坐在沙发上，准确来说是李格躺着玩手机，夏寒之坐着牛奶窝在他大腿上。

　　那时候智能手机刚刚普遍流行起来。

　　李格忽然间想到，他还没有夏寒之的联系方式，也没见夏寒之用过手机，连按键式的老手机都没有。

　　李格用膝盖碰了碰正在抱猫的夏寒之：“你手机号多少？”

　　夏寒之眼里都是牛奶，也没看他一眼，平静的说：“我没手机号。”

　　李格一下子做起来，从夏寒之腿上给牛奶抱走，这时夏寒之的视线才随着牛奶落在了李格身上：“我用不到。”

　　夏寒之想握握牛奶的肉爪，李格掐着牛奶胳肢窝举起来与自己视线齐平，夏寒之刚好错过牛奶的肉爪。

　　“没有要联系的人。”夏寒之无奈解释道，心里只犯嘀咕，好矫情。

　　“哦。”李格应了一声，看到牛奶歪着头找夏寒之，李格眯着眼，左右摇晃牛奶，赌气说道：“小没良心。”

　　夏寒之一听他说这个就忍不住想笑。

　　说来也奇怪，当初提议要养牛奶的是李格，每天晚上抱着他睡的也是李格，成天学习养猫知识，担心它别生病的都是李格，但牛奶偏偏就是比较亲夏寒之。

　　夏寒之从李格手里把牛奶解救出来，笑着说道：“我们才不是呢！”

　　李格有瞬间愣神，此刻的夏寒之温和的看着牛奶，看着比刚抱回来大了一圈的牛奶，眼睛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来。

　　夏寒之跟李格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有了让人感到明显的变化，李格清楚的记得他见到夏寒之第一眼的感觉。

　　那双美的惊心动魄的眼睛里透着股清冷，只一眼就能贯穿对方心脏的眼睛。

　　后来他知道那双眼睛里并不是清冷，以及萦绕在他周围的疏离，那是一股死气，如一汪死水般死气沉沉，没有一丝鲜活。

　　跟现在比虽然面前站着同一个人，但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现在的夏寒之仿佛在那潭死水里放进了两只鱼虾，他第一拥有这种活物的感觉。

　　不过这种状态只是在李格面前，到了外面，即使有李格、牛奶在身边，夏寒之还是原来的样子。

　　就比如上次李格有意带牛奶去班级，虽然他很担心，很想关心牛奶，但也只是默默地把他放在腿上。

　　李格有种夏寒之想要珍惜这些感觉的想法只是，尚未找到方法，做出行动。

　　中秋过完，没多久就是小长假，这次张女士强烈要求李格要回家一趟，并且恐吓到如果李格不回去，那她就和老李头一起过来。

　　李格连忙让他们打住，说自己回去。

　　不让他们来是怕来了啰嗦的他头疼，再一个他们来了，夏寒之就没地方去了，也不知道要住几天。

　　临走前，抱着牛奶，牛奶转头眼睛盯着夏寒之，李格说：“还不赶紧跟我抱抱，夜里没人抱你睡觉。”

　　夏寒之挠挠牛奶下巴眼睛里含着笑意，声音里都是委屈说：“快好好抱抱吧，马上要抱不着了。”

　　牛奶像是感知到夏寒之话语里的情绪，小声的叫了一声，转头看着李格，伸舌头添了添李格的脸颊。

　　“哼。”李格没好气的发出一声，转头对夏寒之说：“你白天没事就在这里待着睡觉、学习都行，牛奶也离不了人，他现在比较粘你，晚上上班它要是不想在家，你就带着它。”

　　李格临走前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絮絮叨叨，最后终于说到重点：“虽然劝你别回家感觉挺不合适，但你能别自己回去就别回去。”

　　李格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段时间夏寒之也回去过，起初李格强烈反对，对于那样的爹，谁不想离远点，更何况还不是亲爹。

　　但夏寒之坚持要回去，他只说了一句，就让李格无话可说：“那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跟他有关系的人。”

　　李格妥协了，他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如果没有那个人，夏寒之与这个世界的羁绊也就消失了，他会不知道被命运带到哪里，飘向何处，这个世界跟他在没有任何关系，那他的结果只有一个。

　　所以李格不能再拦着了。但他要跟着一起去。

　　夏寒之不同意，那是他不想被人看到的一面，丑陋，畸形。

　　李格再坚持也没用，只好同意，让夏寒之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赶紧回来，夏寒之答应了，李格才放他走。

　　好在那天夏寒之回来的很快，也没有受伤，夏寒之解释道，也不是每次都会碰上挨打。

　　“终于舍得回来了？”张女士瞥了李格一眼：“不叫你，家都不要了？”

　　李格见张女士有情绪赶紧安慰：“没有，这不您一个电话就回来了嘛！”

　　“心早跑野了！”张女士说。

　　“在这儿呢！永远都在这儿！”李格赶紧说道。

　　一顿彩虹屁放下来，张女士和老李头喜笑颜开。

　　“你拖你朋友买的猫粮，怎么你自己回来，猫呢？”张女士问。

　　“放同学家了，坐火车，不让带！”李格说。

　　“就你那性子还养猫？”老李头说：“养的好吗？别过两天给养死了！”

　　“呸呸呸，我们牛奶乖着呢！别咒我们！”

　　见李格护着，张女士和老李头相视一笑。他们觉得李格自己一个人在那养只小动物，陪着也挺好，同时可以培养他的责任心。

　　老李头话锋一转说：“你现在上的这个学校你也看到了，我想办法看过段时间能不能再给你弄回来，弄不回来，也不能就着样，要想想别的出路，我不要求你上什么明牌大学，但你要有个像样的学历。”

　　李格吃饭的手一顿，说句：“知道了。”

　　连续在家待了两天，李格觉得这实在不方便，早知道当时就给他买个手机了，又不贵，但是考虑到，夏寒之的性格，李格知道那么做夏寒之不会要，即使要了也会增加的他心里负担。

　　他想着回来拿个他一起用过的，这样夏寒之心理负担笑小一点。

　　但他现在想打个电话都没办发。

　　第三天李格去市里买了张卡，那时候的卡还没开始实名制，路边随便都可以买张电话卡。

　　李格买好了卡，又在家里待了一天，就跟张女士说他担心他的猫，收拾些厚衣服，背着他的吉他就要走。

　　等回到小破城，原本激动压抑不住的心情，在看到夏寒之萎靡的精神，以及浑身的青紫时，瞬间跌落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