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左磐起身。窗外天光未亮，昨夜的月亮还淡淡的挂在天幕的边角上。
身旁的左蒲睡得安稳，不曾被自己的动作扰醒。左磐把自己起身后被窝的空隙掖好，便收拾了东西洗漱出门了。
破旧筒子楼的第一层的住户基本上是商住合一的形式，前面做些早餐麻将馆之类的生意，屋子后头腾出一块地方放床睡觉。
“杨姨！一份煎饼加蛋打包带走。”左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12块的散钱，递给还在整理食材的卷发女人。她手在围裙上擦了两把，接过钱。杨姨是个寡妇，男人在小孩八岁的时候死了，她自己远嫁到南方这座小城里，一个女人把那孩子独自拉扯大，很不容易。在只有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的沟壑却是深深的好几道。眼角唇边的细纹密密麻麻，不忍细看。不过杨姨的孩子懂事，一门心思读书，现在在重高读高三尖子班，也算是让杨姨少操了一份心。
“这呢！”杨姨掀起一旁的电饭锅，“给你放这里头热着的。昨天的火腿没卖完给你加了俩片。”
杨姨瞥见左蒲又要伸进衣袋的手，忙笑道：“当我谢你每次的12张零钱，帮了忙得嘞！
杨姨见左蒲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又制止他：“硬要给下次就别叫姨了啊！”
左蒲不好意思地笑笑，接过煎饼，说：“那就谢谢您啦，杨姨。”
“哪里的事！给俺家囡囡讲题的事都没来得及好好谢你嘞，”杨姨嘴里说着话，手上又开始忙碌起来，“你弟弟的那份还是一样啊，我到时给他送上去。”
“杨姨，真是麻烦您了，每天都要多爬几层楼。”左磐道完谢，便把煎饼在自行车把头上挂好走了。杨姨热情起得早，食材也新鲜。附近上班读书的住户，基本都会先来杨姨煎饼铺买个煎饼豆浆饭团之类的填饱肚子，再成为在通勤路上填饱肚子的牛马。待到差不多八九点钟的样子，牛马们吃完了，杨姨便会用剩下的食材做一份大杂烩给左蒲送去。
今天是半根肠半片培根的煎饼，里面夹着一小团紫米饭。
叩叩。杨姨敲完门后，便把早餐放进外面的牛奶箱中下楼了。左磐那小伙子说他弟弟怕生，鼻子又很灵，让自己每次放在牛奶箱里就算。自己也没那个心，硬要看到那小伙子弟弟拿走早餐才算完。虽说是自己每天都有来送早餐，却不知道左磐那宝贵弟弟长个啥样。不过左磐这个小伙子人还是不错的嘞，人长的灵醒，讲话做事也正经利索，年轻又上进，还只大囡囡三岁，要是能给我当女婿可不敢想有多美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啪塔啪塔...随着杨姨水晶拖鞋及拉着下楼声音越来越远，那扇掉了漆皮的绿色防盗门轻轻地拉开，一只手伸出去勾到牛奶箱中的煎饼后立马缩回去并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一切都没有被惊动。
与此同时。
左磐控着自行车停下，在等待漫长的80s红灯中迅速解决掉煎饼，在还剩5s的极限时间中吞下还剩一点温存的坚硬饼皮。
咳咳...嗓子有点干。等会喝点水吧。左磐伸手去摸水，结果是啥也没摸到。昨天记得是把水壶插进书包侧边的袋子里了啊，难不成是刚才骑车的时候掉出去了？
不至于吧，没那么背时。应该是昨晚洗完澡后，太晚了着急睡觉，直接塞进书包内层了，等会找找。左磐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的学校大门，加紧了脚下踩自行车的频率。
....
左磐心满意足地喝上了水。果然如他所料，深蓝色鲨鱼纹图案的contigo好端端地躺在书包内层。这杯子左磐用了得有五年了，图案有些刮花，杯底还有点怎么刷也洗不掉的黄色水垢。左蒲也有一个类似的，是一群黄色的跳舞小水獭的图案。当时是他们生日的时候买的，自己16，左蒲14。兄弟两人的生日在同一天，庆祝时也没特意去分个彼此。左磐自己是个很恋旧的人，一个东西没用坏就能一直用，舍不得丢。左蒲的倒是很早就弄不见了，他从来不是一个能珍惜东西的人。
“磐哥！我可算是赶上你了...”一个女生向左磐跑了过来，“刚才你在北门，我一直在叫你，你头都没回！”
左磐不用仔细去看就知道，这女生肯定是罗凯琳。放眼望去，偌大一个N大，也只有她这样一个剽悍的女子，能够做出跟着自行车怒跑一千米的行为艺术。
“...抱歉啊，凯撒，”左磐看着眼前一滴汗都没出的奇女子，微笑道，“我没听到，脑子里想事情去了。”
“哎呦没事没事，反正我平常拉练十公里都是常有的事情，一千米洒洒水啦。”罗凯琳挥挥手表示不在意，“我是想问，佘正浩到底还想不想做分给他的任务？他要是还没把调研数据给你，要不我们干脆直接和导师说明情况，让他独立出户得了。”
“没做事还想白嫖90，梦都做到你大爷我凯撒头上来了，想得美！”罗凯琳愤恨的比划了个上勾拳，并顺带展示了下她健美的大臂肌肉。
“待会碰完头再议，”左磐从兜里掏出根橙子味的棒棒糖，塞到罗凯琳愤恨的上勾拳中，“这手臂线条是越来越好看了啊。”当时罗凯琳拜托他找教练这事，自己可是仔仔细细地寻了好久。虽然说是和调研一起做的，没跑多路，但至少货比八区，还算是找到了一个满意的。
“包的啊，磐哥你选的教练，那可不好吗！”罗凯琳小嘴叽里咕噜地说个不停，现在开始讲早上插她队的恶臭顺直男了。左磐乐意听她说些琐碎有趣的事。这些事情都不算是个什么重要的，可能转头过个一两天就全忘干净了。可能在左磐这里，“校门口的保安大叔换人啦”“谁谁谁转专业啦”“路边上的观赏树被砍掉一棵啦”之类的事情，甚至无法停留在脑海里一秒钟。左磐没有这个心，也没有一定要去记住的想法。
但是。
左磐瞥了一眼身边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罗凯琳。她笑的大方自信，脸颊上散布着几颗小雀斑，更显得她灵动阳光。好像天生活在盛满爱的蜜糖罐里一样，从她身上洋溢出的蓬勃的生命力，像极了以前的左蒲。那个在篮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笑容热烈真诚的、他的弟弟。
如果不是那场事故，左蒲也会是像她这样上着大学，无所顾忌地与同伴说笑吧？
而不是和现在一样。只能活在那个小房间，无法走出阴暗潮湿的筒子楼。
两人走进教室，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教室里面稀稀拉拉散布着几个人，同一组的另外一个也到了。那人一看见左磐和罗凯琳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眼镜里的贼光都不加掩饰地现了出来。
“小卓，今天来这么早啊！”
“那可不是！我着急死了，敢不早点吗！”小卓推了推眼镜框，招呼他们过来。
“正浩哥的那部分发给你了吗，磐哥？”
左磐摇摇头，道，“没呢。”
“我就知道！正浩哥昨天给我发消息，要我把他那个调研一起做了。这不搞笑呢吗，分配下来的任务量原本就不少，他这昨天和我说，我是想帮都帮不了啊。”
左磐大学学的是法律专业，民法老师这学期布置的结课作业是总结一个时事热点的争议，并最终报告得出是否应该纳入法律制裁的范围之内。
左磐、罗凯琳、小卓和佘正浩抽到了一个小组，最后抽到的时事话题是“女性向游戏背刺玩家是否违反双方契约关系”。这两人都算还行，虽然说报告质量不算太好，但总算是自己一个一个人调查出的真实数据。就是这个佘正浩，上学期专业课挂科，这学期重修，人就是死不长记性，吊儿郎当的样子是一点不收敛。小组分配的任务一个不做，开会也是一次不到。
“人家就等着我们帮他做，好等着白嫖个A呢！”罗凯琳锤了下书包，愤愤道，
“要不今天就找教授说了算，咋还真能不出力讨巧了？”
“别。”左磐掏出课本，安抚道，“正面起冲突是兵法的最下策。我做调研时考虑到他可能不会按时交，把他那一份也做了。”
“既然不想做，那干脆一点都别做了。”左磐翻开课本，找到老师上节课讲到的点。抬头正好与刚跨进教室的佘正浩对视。
左磐微微抬起嘴角，伸出手打招呼道：
“正浩哥，和我们坐一起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