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高危人员谨慎恋爱》鹤归风歇时

35、荆棘

　　褚莳修接过邱亦辰递过来的笔，在协议书的最后一页签上名字。
　　刚把笔帽盖上，褚莳修面前又递来了另一份合同。
　　追辰娱乐艺人签约合同。
　　褚莳修不明所以地看向邱亦辰，后者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淡薄：“签完你哥的合同，该签我的了。”
　　“你哥把你交给我，让我照顾你，我可以接受，但我不会愿意白白多你一个负担。”邱亦辰说这话的时候，看着褚莳修的眼睛。果不其然的是，褚莳修听着听着眼眸就垂下去了。
　　邱亦辰确实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么一个“杀夫仇人”，但话说得狠了，他又不禁别开了视线。
　　他看向车窗外，等褚莳修自己慢慢看合同决定。
　　不过没过几秒，耳边就传来了笔画声。邱亦辰回头，发现少年低着头，没有半分犹豫地在签约合同上签了字。
　　“你不看看条款？”邱亦辰没反应过来，问他。
　　褚莳修闻言愣愣地抬头，然后才慌乱地翻回合同前面看见了那些霸王条款。
　　不过他心里没什么波澜：“没事的，我愿意签字。”
　　邱亦辰呼吸一滞。
　　相比那个如同深渊的原生家庭，现在的一切已经太美好了。褚莳修心想，他犯了这么大的错，怎么配有这么好的结果。
　　褚莳修把合同书合上，双手递还给邱亦辰。
　　等车厢里重新恢复安静，褚莳修把手掌掐得发痛才终于鼓足勇气，微微侧身，头却没抬起来：
　　“对不起。”
　　抛却窗外车流嘈杂声，周围安静得只剩浅浅的呼吸声，连邱与珏好像都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圆溜溜的眼睛在两个长辈之间转。
　　“这些没有意义的话就没必要说了。”邱亦辰始终没回头看他。
　　这件事情里，所有的当事人可能都不知道该怪谁。
　　怪意外分化的褚莳修？怪那场让褚季珩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车祸？还是怪没有起到效果的抑制剂？
　　没人知道正确答案，但现在邱亦辰只能去怪褚莳修。

　　一年前刚出事的时候，邱亦辰在大雨里几乎流干了泪水，后来情绪激动晕厥被送往医院。
　　刚刚清醒过来，他又要一边忍住悲痛料理褚季珩的后事，一边应付褚氏那群对褚季珩虎视眈眈的老家伙。
　　说来可笑，神坛上活了二十多年的完美继承人死于意外后，居然没人为他惋惜，而是争先恐后地瓜分褚季珩在褚氏公司的一切。
　　那段时间邱亦辰也是心力交瘁，可一旦休息下来，闭上眼睛又是挥之不去的悲痛回忆。
　　只能在梦里相见的爱人，成为了邱亦辰心里闭口不提的天上月。
　　可邱与珏仿佛和父亲心有灵犀似的，知道爸爸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希望了，所以拼命地活着。
　　孕后期，没有伴侣信息素安抚的邱亦辰每天都活得难受且悲戚。

　　于是想要死。

　　凭什么褚季珩死了就死了，他却要一个人痛苦地活着，还不由分说把褚莳修留给他照顾。
　　可是他也永远不会再接受任何一个不是褚季珩的alpha，那做个赌注吧，去摘除腺体。
　　他在十赌一的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一个人毅然决然进了手术室。
　　邱亦辰从来不欠谁的，死了就当殉情了，去问问褚季珩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明明知道自己可能会死，却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给自己安排了后事。
　　可是，邱亦辰真赌到了那十分之一的可能活了下来，睁眼的时候，他终于坦然地接受了那就是他的命。

　　车在最近的云锦商场停下，褚莳修亦步亦趋地跟着邱亦辰下车。一年时间，他的身高已经超过了邱亦辰很多，但始终满他一步，直到邱亦辰在一家服装店里停下。
　　见到褚莳修第一眼，邱亦辰冒出来的想法就是，这孩子衣服不合身了。
　　想来唏嘘，褚莳修从小就比同龄的omega基因的孩子高很多，现在看来，可能就是高危omega的潜质吧。
　　“进去挑，一次性买够，以后我没时间陪你出来。”
　　褚莳修愣愣的，但还是照做。这家店全是当季潮流有适合年轻人的衣服，褚莳修看着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衣服，挑出来的却非黑即灰。
　　不经意的，他好像已经习惯那种暗沉的颜色。明明那一点都不适合他那样一个漂亮的17岁omega。
　　云锦是国内最大规模的连锁商场，邱亦辰此行目的也是为了把褚莳修回来要用的东西都一次性买齐。
　　邱亦辰把褚莳修送到了一个没有烟火气的公寓，精装修却没有生活的气息。
　　司机把刚买的东西都提了上来，邱亦辰看着褚莳修进门，扫视了一圈这个公寓。
　　“你以后就住这，每天会有阿姨过来，给你办理了复学，下学期回学校上学，公司新人培训章程我等会发给你，我先走了。”
　　褚莳修看着邱亦辰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下意识前踏了一步又滞在了原地。
　　等到门被司机关上，偌大的公寓只剩下褚莳修一个人，日头偏西，落地窗外是热闹的首都。
　　褚莳修不知道这半天下来，自己想了些什么，又回到一个人的环境里，他好像才突然放松了身体里那根弦。
　　晚上阿姨过来做了晚餐，是个很健谈的阿姨，但发现这个高高瘦瘦的孩子不怎么爱说话之后，也安静下来了。
　　褚莳修抿抿唇，终究是没说什么。
　　邱亦辰的文件晚饭后才发过来，褚莳修认真看过给出回复后，打字道：
　　我可以去看看哥哥吗？
　　那边安静了好久好久，等到褚莳修以为邱亦辰不会回复了才有消息发来。
　　那是一个墓园的地址。
　　等洗漱完躺到床上，褚莳修突然有些害怕闭上眼睛。
　　因为害怕闭上眼睛后，再睁开会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暗无天日的生活。
　　房间里的灯光熄灭，周遭陷入黑暗。

　　呼——
　　褚莳修在几乎无光的房间里醒来，凭习惯按了开窗帘的开关。床头的闹钟显示着七点过的时间。
　　发情期过后，他的作息又变得规律起来。
　　今天是十五号，到了去研究院录节目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