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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失踪案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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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沈栩篱明确表示“家中管教较严,从不让我碰酒。”,但楚昌鹤还是买了一壶白堕,给的理由则是“庆祝栩篱第一次顺利除魔,买一壶尝尝。”
进院子的前一刻,楚昌鹤瞥了一眼小院前石碑上的“鹤莛”,若有所思地驻足了一会儿,最终也没什么动作,在沈栩篱身后抱着酒坛子进了门。
楚昌鹤坐在白桦树下,倒了一杯,正盖酒坛时,那杯酒被人端了去。
酒还未入口,他便捉住沈栩篱的手拦下:“若是不能喝,也不必勉强自己。”
本来楚昌鹤买这坛酒回来,不是真的为了庆贺他除祟归来。若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把人家多年养成的习惯给打破了,他可真的要愧疚死。
沈栩篱粲然笑道:“无妨,我也想尝尝。”他没喝过酒,把酒倒进嘴里囫囵一口往下咽,只见他微微皱眉,酒便入肠。
楚昌鹤见他那副可以用痛苦形容的神情,满脸都写着“不怎么好”,怔愣住了,随即无意笑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尝到酒的味道,辣辣的。在他的认知中算不得好喝,甚至可以说是难喝,换做以前大概是不会碰第二次了。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以后的他却会依恋上这个东西。
第二日沈栩篱出门的时候,发现门外的石碑有了改动,只见昨日的“鹤莛”两字变成了“云鹤莛”三个字。
他看着那几个字驻足不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恰巧楚昌鹤出门见了这幕,于是将他的思绪牵扯回来:“院子里多了一人,石碑上自然也不能落下。”
沈栩篱垂目笑言:“师兄倒是有心了。”
他时常觉得,楚昌鹤是个奇人。不单指这个人的修为,而是他自己也说不明白的一些地方。
比如,和这个人在一起总是能觉得安心,大概是作为师兄的安全感。再比如,这个人的一些举动总是能戳中他心里的某个点,就好比现在这个不足半人高的石碑上多出来的字、昨日安慰他的那一番话,再往前就是两人初见时的他留下的最后一句。
他不知道心中被戳中的那个点如何形容,总而言之,就是和这个人相处起来很舒服。
“幸好这个石碑够大,原先上面的留白也多。”楚昌鹤揉了揉眼窝,“我琢磨了一下该取你的哪个字才好,思来想去,‘云’字加上去倒是有点意思。”
“云鹤”——青云踩步升,仙鹤乘风去。
白桦树上的最后一片黄叶掉落,昭示着深秋的来临。秋风夹杂着丝丝凉意,不经意穿堂而过,倒是惹得人突然一个颤栗。
“昌鹤,昌鹤,”庭院中,阿莛可怜巴巴的拉着楚昌鹤的衣摆,“我觉得我各方面的修为都有所提升,你看我什么时候才能再去斛灵峰?”
初入长仙门的弟子只会分到一把毫无品级的佩剑,阿莛和沈栩篱现在的佩剑就是这种连三级法器都算不上的。
若是要想得到能够助长修为的灵器,还需得一番折腾。
门中弟子若觉得自己实力已经达到可以有自己佩剑的程度,那先得拿上自家师傅的荐帖去往斛灵峰。
荐帖只是第一步,到了斛灵峰,会有随机派出一名弟子与之应战。若是赢了,方可进入武器库。若是输了,那只得回去再修炼个几年再来了。
进了武器库并非就是万事大吉了。武器库里有上万的法器,每一把武器都是有灵性的,若是该武器觉得此人的实力可以匹配,它就会自己飞到那人的身边。若是侥幸赢了进到里面去,实力修为不够,空手进又空手出,还得闹出一番笑话。
因此,有的修士想要得到更好的武器,总是会再多苦修几年。
而楚昌鹤根骨奇佳,再加上后天的努力,实力在整个修仙界的同辈人里,也少有人可与之较量。
他的青魂是在他十三岁入门第二年就取得的。
楚昌鹤轻轻弹了他的额头,笑道:“别心急,今年之内。等你把剑术再练熟一些,我再带你去一次。”
阿莛的灵根算是普通人中最普通的,似乎在修仙这件事上完全没有天赋。之前带他去过两次斛灵峰,但都还没进到武器库,在比试的时候就被别人给刷下来了。
别人修个三四年就能取得佩剑了,他努力七八年也不一定能够得着。
此时快到十月份了,算算离年底也就只有两个多月。
阿莛闻言欣喜:“好!定不负昌鹤所望!”说完像是打了鸡血又开始练了起来。
正好从修炼场回院的沈栩篱听见这一番对话,半倚在门边颇有兴趣,道:“师兄,我刚听见你说,今年之内要带阿莛去求取佩剑?”
楚昌鹤看见白衣少年净白的脸上尽是密密的细汗,那是他练了一天身体给的反馈。楚昌鹤见状,拿出怀中的手帕近身递给他,轻言笑道:“嗯,我看他各方面都有些长进,想着再带他去试试。”
沈栩篱接过手帕道了谢,擦完脸上的细汗后准备递还给他,但犹豫了一下,想着还是先留着洗干净了再还,便顺手把手帕揣进了自己的怀中:“我也想去试试。”
楚昌鹤并没有在意到他刚才的举动,点头应道:“也好,总归是要去的,到时候随便带着你一起。”
亥时已过,福子刚从红香院里出来,裤子穿反了都不知道,脚底飘飘,站都站不稳。
拐进另一条街,路上只有他一个人。街边的篓子将他绊倒,他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朝那篓子啐了两口又踢了几脚,继续往辞龙巷的刘府去了,他是那儿的一个下人。
不知怎么的,福子走了好久,这条街他走过无数次,但从来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难走到头。
“走错了?”他不禁怀疑自己。
于是他又往回走,想看看是不是走岔街道了。
可是他又走了好久,怎么也走不到刚刚拐进来的那个地方。他四处张望,地上的一个东西把他吓得瞳孔猛缩连连大叫,是刚刚那个篓子!
这条街上仅存的零星几点灯火骤然熄灭,福子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见鬼了见鬼了!”他慌乱地爬着,找不清方向,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只感觉肩膀被人一拍,他整个人都在发颤,壮着胆子往后看了看。
“啊——”尖叫声划破黑夜,在无人能听见的地方。
竹叶轻摇,被一招剑气劈裂,发出“沙沙”声响。长仙门后山之上,多了几道人影。
“还差点力道。”楚昌鹤夺过佩剑,转身回旋,一剑劈下,动作行云流水,“像这样。”
“哗——”远处的常青竹应声而裂。
这个示范当真是漂亮极了,沈栩篱由衷赞叹。
他从楚昌鹤手中接过那把属于自己的普通佩剑:“师兄当真厉害。”
他是最近两天才跟着楚昌鹤到这地儿来的,上完每日辛玄在修炼台亲自指导的晨修,其余时间基本上是在这儿度过的。
楚昌鹤对他道:“你试试像我方才那样。”
“昌鹤昌鹤!你看我呢?”阿莛在旁边看了半天,勉强比划出个大概。
“姿势是对的,别浮躁。”楚昌鹤一言道出关键。
正想再说几句,却被空中飘来一根黑羽打断了。那黑羽周围冒着金光,是各长老用来传话的传音羽,六个长老传音羽的颜色不一样,黑色的则是辛玄的。
黑羽长了眼睛似的飘到楚昌鹤跟前,只见他左手两指隔空一点,便听见辛玄长老召他前往青前殿。
青前殿是长仙门掌门和各位长老议事之地,也是招待贵客的地方。
辛玄召他前去,如若不是招待与他有关的贵客,那便是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惊动派中各长老来解决。
对他而言,前者可能性几乎为零,后者的话,应该是个十分棘手的事了。
“我去一趟青前殿。”
踏进殿时,各长老眉头紧锁,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事。不多会儿,人便到齐了,个个端正肃然。
楚昌鹤观察了一会儿,这几位师兄弟师姐妹加上自己共六人。
都是六大长老的首要得力弟子,看得出来事态紧急。
掌门来了之后,也是愁眉不展:“今日召你们六人前来,是为了山下邪祟作乱之事。这并不只是简单的邪祟,不然不会召集你们几个这样的杰出之辈。”
原来,山下正西方七十三里外有个垒源城,虽算不上繁华,但常住人口偏多,也算是个颇有人气之地。且风景优美,来往之人大多为此美景吸引而选择多停留几日,也算是个游行圣地。
可近日垒源城已经出现了好几起百姓失踪案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当地百姓人心惶惶。也有人尝试过逃离那个地方,但是却发现那些出逃的人,出了城门不多时又灰溜溜的逃回来了,于是也不再白费功夫了。
现在里面只能进不可出,这些情况原本是无法从里面传出来的,但垒源城中有不少经过歇脚的修士,发现异况后想尽办法往外传递消息。
有一个能力了得的散修,自知无法破解,便通过一枚神秘铜镜,注入了半生修为,才将此消息送往了各大门派。
在召集他们六人之前,长仙门有派过其他弟子前去,且其他仙门听说了也有派人前去相助,但全都有去无回杳无音信。这才明白过来事情并不简单,于是决定派他们六人前往。若是他们六人也有去无回,那此事只得与各大派合力商议才能有办法解决了。
六人得了命令,先回各院带上随行物品,一炷香后在此集合便即刻下山。
刚回到院里,就见阿莛站在院中,似乎是在等他。
不知从哪儿得了楚昌鹤要下山去除祟的消息,阿莛眼中含着泪:“昌鹤,我听说那邪魔凶险万分,好多人都有去无回,以往从未遇到过如此凶险的状况。”他抹了把脸,“为什么非得是你呢?你能不能不去啊!”
以往楚昌鹤经常去往各处斩妖除魔,但听掌门的描述,此次的确是个难缠的东西。以往好歹还能知道作乱的是什么,这次连对方是个啥都不清楚。
楚昌鹤揉了揉眼窝似是无奈:“非去不可。你知道的阿莛,就算掌门和各长老没有派我前往,我也会去的。”他抬手轻抚阿莛的头,“仙门修者,本就有除魔卫道的责任。你不去我也不去大家都不去,人世间何来安定?怎可贪图享乐,遇到困难就退缩?”
这世道,总得要有人去守护这人人向往的安宁。
阿莛当然清楚他不可能不去,他知道,如果世间将亡,只需牺牲一人便可反转这局势,那楚昌鹤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但阿莛还是想试试能不能把他劝回来,毕竟此行过于凶险,他不想楚昌鹤把自己送入那个未知的魔口。
他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那我跟你一起去,我现在的修为,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娃娃了。虽然算不得高,但、但我还是能帮忙的……”
楚昌鹤拿他没办法,他知道,依照阿莛的性子,除非自己说不去了,不然阿莛会一直缠着他。
他极轻的叹了口气,抬起手来往阿莛额前一敲,阿莛便晕了过去。他将阿莛送入房间后,出了门,沈栩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此时正斜靠在院子里的白桦树下。
他一身浅金色劲衣,双手抱臂,修长的手指搭在自己的手臂上,发束之上是一支白玉簪子,与他温文儒雅的气质相得益彰,竟看出了一丝岁月静好的模样。只是眉宇不展,抬眸一瞬,眼中有似乎有担忧划过,但又很快恢复如常。
沈栩篱见他出来了,便开口:“师兄,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可!”楚昌鹤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才入门不久,修为还有欠缺,我不能将你置于险境。”
楚昌鹤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栩篱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此行万分凶险,城中情况不明。诛邪降祟这种事是循序渐进的,你经验尚浅,第二次就去应付这种情况,实非明智之举。”他对上沈栩篱的眼睛,那双眼里似有不安和愁思,“还有阿莛,他现在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希望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能帮我照顾他一下。虽十六七岁都快长成大人了,但还是小孩子心性。”
沈栩篱思索良久,半晌才道:“好,我会照顾好他的。”
他的目光随着楚昌鹤的脚步到了院门,两人一前一后隔了四五尺的距离。本来楚昌鹤不打算告别,但临了还是开口:“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说完便头也不回就走了。
沈栩篱立在原地,眯着眼看着早已消失的背影,神思着,心里已经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