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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黄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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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茶店内。
桌上的蜂鸣器开始发出“嘀、嘀、嘀”的声响,迟渊要拿起来,却被安意抢了先。
“我去端就行,你……”她停了片刻,扫了眼对面坐着的两个人,“跟你朋友们好好聊聊吧。”
这听上去更像是一句警告,电线和马国强将头埋得更低,仔细看的话,胖子脸上的肥肉还在微微颤动。
等安意带着响个不停的蜂鸣器走远了,这两人才跟按了开关似的大脑重启了,电线一改先前低头认错的小学生模样,嘴里不断地发出“卧槽”。
“卧槽!老子看见了什么?你和吉赛尔·邦辰搞到一起去了?我是不是被太阳晒出幻觉了?”
“你没有!”马国强也一脸蛋疼的表情,“我也看见了!”
两个人开始一起“卧槽”。
“什么鬼?你不是不能碰女人的吗?你的病好了?”
“妙妙怎么办呢?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迟渊说:“我可以解释,但在我说完之前,你们不能提问。”
电线和马国强一齐闭了嘴,眼巴巴地瞅着他,示意他快说。
迟渊先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一遍,电线听了沉默片刻,撞了下马国强的肩膀。
“我没听懂,你呢?”
马国强摇头:“我也不是很懂。”
迟渊深吸一口气:“简单来说,就是她是我的心理医生,负责治好我的亲密恐惧症,你们可以把刚才见到的……呃,接吻,当成是一种治疗。”
对面的人二脸懵逼。
电线扭过头,对马国强说:“我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你呢?”
“我也是,”马国强点点头,恨不得一指头戳到迟渊脸上去,“无耻!无耻至极!”
“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
“那你倒是说点人间话啊!”
电线骂他。
“接吻当成治疗?有这么治疗的吗?你打量我俩是傻子特好骗么?世界上要真有这种疗法,人人都上赶着得精神病瞧医生去了。你瞧瞧你,都是男人,怎么这么不坦诚?像安意这种长腿大美女,谁不想亲?我和胖子都……”
“你敢!”
迟渊瞪着眼打断了他。
电线被他吓得小心脏一抖,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连忙捡起掉在地上的威严。
“你喊什么喊?我还没说完呢。我和胖子是有贼心没贼胆,你呢,挂羊头卖狗肉!还好意思说是为了治病,真是为了治病,你怎么不找妙妙治呢?人家还是你正牌女友呢!”
迟渊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他的病是不能找迟妙妙治的,因为那晚在路灯下亲吻他的不是她,她也没有在每一个清晨走入他的梦境,尽管他内心有多么不愿意,安意就像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新世界,从前他觉得自己是个怪咖,是她让他知道,自己也不是无药可医。
他想了许久,最后只能对两个好友说:“安意她……她很不一样,她让我没那么抵触,你们能明白吗?”
马国强:“你是说你喜欢她?”
什么?不是!
“那只是治疗,是一种……科学,很纯粹的。”
“你想亲她么?”电线问。
迟渊很想否认,但他不能说谎。
“想。”
“那这就是喜欢啊。”电线摊着手说,马国强也一脸赞同地点头。
“才不是,你刚才还说,你也想亲她。”
说出这句话,迟渊立刻就有点不舒服,难道电线喜欢安意?
电线夸张地扶上额头。
“靠,你是真的什么也不懂,这是不一样的,谁还没点幻想?你敢说哪个男的没肖想过自己和杨幂接吻?但如果杨幂真的在这儿,他会亲上去吗?没腿软就是好的,幻想是每一个男人的劣根性,但真正让他把想法付诸行动的那个人,一定是他喜欢的,你看我,床头女神有那么多个,可我只会亲贝塔,实际上,你让她和妮可基德曼、安妮海瑟薇,再加你那位吉赛尔·邦辰排排站,我最后亲的人也一定是那个死丫头。”
马国强“哇”地一声,冲他挑起大拇指:“我没想到你这么爱贝塔。”
“别打岔,”电线严厉地瞪他一眼,“所以,你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对待迟妙妙?”
迟渊一时没跟上:“妙妙怎么了?”
电线叹了口气,第一次了解到了当老师的心理,他们平时看着那么多不开窍的笨学生,把知识反复掰开揉碎了,塞进他们嘴里,结果下课铃一响,就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他们心里该是多么无奈。
“兄弟,你真的情商太低了,我带不动你了。虽然,你的初衷是好的,想治好自己的怪病,然后和妙妙谈一段正常人的恋爱,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的治好了,但你站在妙妙的立场想一想,如果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和你拥抱、接吻,是因为有一个女人在她之前,已经大公无私地调教过你了,尤其是这个女人还长得美,腿又长,你觉得,妙妙是会开心的拍手呢?还是骂你渣男,嫌你恶心?”
迟渊脸色煞白:“我恶心?”
电线一下子就愧疚起来了,心想这就是个有心理问题的二傻子,自己干什么用这种字眼刺激他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女人跟男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你可能觉得自己是在解决问题,但女人才不管这些,她们就只看到一条,那就是你和别的女人接过吻了。”
他犹豫了会儿,又说:“何况,你不光身体不纯洁,内心也很有问题啊,你喜欢的明明是安意,那就不要让妙妙误会了,说实在的,你俩都是我好朋友,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任何一个受伤害。”
马国强点头附和:“我也是这样想的,你还是赶紧跟妙妙说清楚吧,别让事情越变越复杂。”
迟渊心里一头乱麻,皱着眉点了点头,承诺自己会好好想想,又突然记起正事来,只好赶紧说:“对了,今天看到的事,你们要保密。”
“为什么?”
“我姐。”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马国强就恍然大悟了:“放心,我不会说的。”
迟渊又看向电线,他正哭丧着脸,痛苦又纠结地说:“你们知道我不能瞒着贝塔的,她有透视眼,我一撒谎她就看出来了。”
“不行,”马国强推了推眼镜,“你不能告诉贝塔,贝塔知道就等于妙妙知道,相当于全世界都知道了。”
迟渊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候安意已经端着点好的奶茶,走了过来,她将奶茶分给他们,一样也没记错,电线的冻顶乌龙,胖子的阿华田,还有他和她的金桔柠檬。
做完这一切后,她在迟渊旁边坐下,跷着二郎腿,脚趾上的红漆剥落的差不多了。
“谈的怎样了?”
她吸了一口柠檬茶后问,在进来前,她一定抽过一支烟,也许不止一支,迟渊又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马国强没问题,电线不敢瞒着贝塔。”
他的坦诚相告很快换来了电线的一记眼刀。
安意“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抬起眼帘,问电线:“你平时什么事都告诉你女朋友?”
“差、差不多吧。”
“包括你今天和女网友聊天的事?”
电线猛地抬起头:“你……你怎么知道的?”
“不小心瞥到了,”安意耸了下肩,“我好像记得,你叫她‘宝贝’,还是那就是你女朋友?”
她扭过头,问迟渊:“贝塔的网名叫‘失落的翅膀’?”
“不,叫‘开飞机的贝塔’。”迟渊和马国强齐声说。
安意点了点头,又转向电线,好奇地问他:“这件事你会告诉你女朋友?”
“不、不会。”
安意眉头一皱,仿佛责怪似的说:“那你这是在瞒她了?”
“我……”
“既然一件是瞒,两件也是瞒,把我们的也顺便瞒了吧?”
“……”
电线都快要哭了,在安意淡然又暗含威胁的眼神下,他感受到了一种被大魔王支配的恐惧,而他的两个队友一个在看热闹,一个恨不得把他拽下火坑,可怜的他孤立无援,被朋友两肋插刀,只能把眼泪往肚里咽。
“好的,姐姐。”
走出奶茶店时,才发现已是黄昏,日影西斜,天空上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玫瑰紫和橘红色交相辉映,像画家的油彩泼溅开来,壮观又迤逦。
补习完的小孩子背着沉重的书包,拖着步子往家里走,夜市正准备开张,在马路边支起了红顶的油布棚子,小摊小贩们也拖着餐车,趁着城管不在,顶着尚未消散的暑气出来活动了,油锅一爆,香喷喷的炸串味儿就顺风飘了过来。
路边还栽了不少电线杆子,高压电线乱七八糟地扯着,上面立着七八只麻雀,被喧嚣声所扰,拍拍翅膀飞远了。
这是一副生动又悠闲的小镇生活图景,安意从包里掏出佳能相机,将眼前所见统统收进镜头里,瘦子和胖子夹着肩膀,臊眉耷眼地告了别。
她放下相机,有些不解地问迟渊:“你的朋友们为什么这么怕我?”
“不,他们不是怕你。”迟渊意外于她会这么问。
“那是为什么?他们在我面前总是不自在。”
原来她也注意到了,可这要跟她怎么解释?真相距她所理解的差十万八千里,他们并不是怕她,而是慌张罢了,就像《诺丁山》里的休·格兰特,在女神茱莉亚·罗伯茨面前慌手慌脚,不断地问她要不要喝茶?咖啡?橙汁?还是来点儿蜂蜜一样。
安意歪着头,还在等他的回答。
迟渊脸一热,告诉她:“因为你是吉赛尔·邦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