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障》挠狂

10、第十章

　　“别看他私底下说话快，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突，真的上班起来了，那样是不敢的，给客户投诉一下，那他完了。”
　　李业望向刘冠诚看着窗外的侧眼，说：“你还挺了解的。”
　　刘冠诚“嗯哼”一声，给出肯定式：“前同事嘛，这肯定知道。”
　　难怪这人如此轻挑，果真与他职业经历相关。

　　两人清净下来没多久，车到站了。刘冠诚催李业先下车，付了车钱，刘冠诚才开门往李业的方向走。刘冠诚伸大大的一个懒腰，李业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刘冠诚一边做伸展运动一边说道：“在那地方做一段时间，也不错？”
　　“还好，工作什么都无所谓，不然我也就不……”不跑出来了。李业一顿，不知是想到什么，又说，“我没有你朋友那么滔滔不绝，我不爱说话，也不习惯陪人说话。”
　　“我知道，哎。”刘冠诚泰然自若，但显然是明白了李业的言外之意。李业看着他的神情，不禁多嘴：“你不讨厌？”

　　刘冠诚回看一眼李业，问：“我不讨厌，你讨厌那种地方，那种人？”
　　“……那没有的。”李业说：“但我也应付不来。”
　　刘冠诚侧过头，觉得好笑，嘴角慢慢划开一丝弧度，笑意里又不冷不淡的，薄唇边带着点莫名其妙的嘲意。像自嘲，也像……
　　李业说：“怎么了。”
　　刘冠诚半张嘴，鼻子里长长地呼出一笑，一面吐气一面半笑不笑着说话：“没事，我有个好地儿带你去，吃烧烤的，你来么。”
　　“烧烤啊……”李业环视一圈回到刘冠诚的脸上，刘冠诚抱着手臂笑说，“看不上？”
　　刘冠诚的目光令李业倍感压力，李业顶着头皮说：“没有。”

　　“嗯，跟我来。”刘冠诚走到了附近一个隐蔽的路口，一拐，里面有一间放着帘子的小屋。刘冠诚撩起帘子探身而进，李业不紧不慢，跟在刘冠诚的身后既不超过，也不落后太多。
　　里面是一个逼仄的小厨房式的小屋子，戴眼镜的老头正在看报纸，白炽灯悬挂而上，冒着刺亮的光。
　　“我以前钱赚不到，来这吃白食，这里的老板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刘冠诚介绍道，“高叔，这是李业，我现在的舍友。”

　　李业“哦”了一声，那姓高的老头子乐呵呵说：“你好你好，好久不来了，还是老位子？”
　　“是，麻烦了。”老头子转身，走出了吧台拿烧烤架子。李业在刘冠诚身旁看了一阵子，低声地问，“这儿是顾客动手？”
　　刘冠诚点点头，看着李业笑了笑，“自己烧烤才有意思。”
　　……李业半天没说话，跟着老头子出了这间小屋，到后院地儿。路途中，刘冠诚戳了一下李业胳膊肘，“怎么，不会啊。”
　　李业眼珠随老头子安放到空地里的烧烤架子走，说：“不是。”

　　老头子放好了架子，旋起开关试了试前戏，然后说：“阿诚，还是老样子？”
　　刘冠诚知道老头子说的什么，回答道：“对，先照以前点的都每样各上来一份。”
　　老头子点点头，又看看跟旁的李业，刘冠诚说：“这孩子怕生，不太会讲话，先吃这几样，待会儿再点多的。”
　　老头子笑道：“好嘞，老高我心里有数。那要来点什么喝的？”

　　刘冠诚看了一眼李业的脸，李业正好也对望过来，眼角边是一抹暗暗的斜睨色。
　　刘冠诚还没说话，老头子就说：“啤酒怎么样，刚进的。”
　　李业听到酒的字眼，赶急赶忙把自己的眼球正游了回去。
　　“啤酒啊……可以啊。”李业在听到刘冠诚私语的这一句之后，目光如同弹簧片，嘎地一下弹回刘冠诚身上。
　　刘冠诚似笑非笑看着李业，对老头子说：“小孩子还是不要喝酒了。”又点了两罐饮料，坐了下来。

　　架子后摆了各一把椅子，烧烤架算是干净，擦得一尘不染。厂家的商标大大地贴在面向李业坐的那一方。
　　刘冠诚两只手插在兜里，望着院子的天，说：“算算日子，我也好久没来这吃了。”
　　李业掰开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声。刘冠诚感慨了一半，菜就上来了，摆在几只盘子中，有各色各样的肉类、蔬菜、串串。
　　刘冠诚点了架子的火，涂上酱料，戴了手套，把肉剃出来，插进细细的木条子上烧烤吃。

　　李业手边也有很多的菜和肉，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吃着肉。烟熏越来越多，飘到半空上，雾蒙蒙的云彩一样四处缭绕。
　　刘冠诚看了一眼李业，李业的脸因热温而红，额头上全是汗水。
　　“不是头一次吃吧。”
　　李业应道：“不是。”
　　刘冠诚不知所云地哦了一声，抽纸巾擦擦嘴，喝一口啤酒，摇晃酒身，问李业，“那这个呢，喝酒么。”

　　“额……”李业意识失嘴，补上一句，“我不喝酒。”
　　刘冠诚说：“怎么不喝？”
　　李业摇摇头。
　　刘冠诚说：“不会喝？”
　　李业还没来得及点头，刘冠诚的下一句又接了上来，“不会喝还是不敢喝？”
　　“从来没喝过酒，我不会喝。”李业吐出一口气，说。
　　刘冠诚观察李业的表情，脸上还是笑的，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李业侧开眼，自己低头擦了擦杯子，倒进饮料。

　　肉块放在烤板上，滋滋滋地冒烟，李业一口连一个吃了好多块。肉和肉是方块的，一口一个正好。
　　“呵呵呵……你还是个无酱派。”刘冠诚眯起眼笑了笑，一手拿着一把剪子，将肉剪成合适的方形，一边说得李业把目光从烤肉重又转上刘冠诚的脸孔。
　　“嗯？……什么？”李业微张开了嘴。刘冠诚看着李业这副并不很明白的姿态，左右转动了一下脖子，仿佛在活动筋骨。
　　“酱料的酱，……没事，现在知道了就好，不是什么暗语。等着，我去找店长拿点辣椒酱，花生酱，我喜欢混那两个一起配烧烤吃。”
　　李业在心里默念了两遍无酱派，起身。刘冠诚管着火，听李业低低叨了一声说：“原来你是酱料派——。”
　　“……”刘冠诚回头看了一眼，去了前厨房，找店长要了酱，拿着两只碟子回了院子中。

　　吃到兴上，浓烟正密。刘冠诚夹了烤熟的牛肉，放进李业的碗里。
　　李业坐下，刘冠诚拿杯子，伸向李业说，“来，碰个杯。”
　　李业低声“嗯”了一下，也拿起手边的杯子要喝。
　　刘冠诚“诶”的一声，李业问他：“你怎么了？”
　　“不是我怎么了，我是说你，你怎么了，怎么一口一口的喝，一点也不爽快。和我一样把这杯一口气干了。”
　　刘冠诚的一只手还拦在李业拿饮料杯的右小臂上，李业顿时沉默了，几秒之后，缓缓地问：“为什么？”
　　“我干了这杯，你跟着也要一起做，因为我们碰过杯了。”

　　刘冠诚一口干尽，杯子空了。他收回手，把杯子倒扣，杯口朝下给李业左右晃了晃展示。
　　李业没动静，刘冠诚眉毛一挑，又给自己倒了满杯的啤酒一口气喝净。
　　刘冠诚豪爽一推，意义已然不言而喻。李业看了看刘冠诚，又看一下自己杯子，没辙，被刘冠诚一路注视着硬生生喝掉了自己的那一杯。一口气太急，李业咳嗽了起来，好一会儿匀回气。
　　刘冠诚没忍住笑，李业看过来，刘冠诚又拿了满的一杯酒，推到李业跟头。
　　“……”李业说，“我不会喝。”

　　“试试呀，总有第一次的，喝酒嘛，男人女人多少都会点的。别扭捏了，来吧。”刘冠诚笑了笑，碰碰手里的杯子。

　　后劲涌上喉咙口，李业猛呛了两口，呛完了他一抹嘴，朝刘冠诚向左一遍，向右又是一遍地横了两下脖子。
　　“我不太会。”最终，刘冠诚等来了李业这么一句话。
　　“不会就学，不是大不了的事。”刘冠诚一摆手说，拿起了手里那只杯子。李业看着刘冠诚喉咙一动，又是一杯下肚了。

　　“我喝过了，现在到你了。”刘冠诚举起沉甸甸的酒瓶子，放到桌上，还没碰到李业那杯，李业仿佛警惕无比，手从桌下直直地伸出来。
　　刘冠诚说：“李业你还是得被教训教训。”
　　李业到一半的动作，于是生生地停住了。
　　“……？”李业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出卖他的是小臂上一条一条分明的手筋。
　　刘冠诚仿佛自言自语似的低咕着说：“被教训才会听我的话，孩子似的。”刘冠诚忽然不擦拭酒瓶了，抬头，见李业变化的脸色，不禁笑了：“还说你不是——”
　　“喝就是了。”李业都不去看刘冠诚的眼了，低声。

　　刘冠诚见状，更是游刃有余，把瓶子放回桌子，说道，“哎呦，只吃巴掌，不吃糖。”
　　感慨一般的“啊”音还来不及拉出尾，刚放下的酒瓶不见了影。咕噜咕噜几声，李业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接下来直接喝进去的酒。
　　这次也是一下子。喝完了，李业长长地缓缓地深吸进一口，同时闭上了眼。
　　刘冠诚一斜半边脸，盯着李业那看过去。
　　李业张开嘴，一边睁眼一边吐酒气，忽然呛了两大口，刘冠诚正好冲李业方向说：“今天这一顿，基本来对了。”

　　嗓子眼下的酒又一个劲涌到上头，李业用力咽掉那一口，指着手边的瓶子接话：“就为了这个么。”
　　开瓶器撬开了一瓶新的，刘冠诚一边说：“倒也不是。”
　　李业把手伸过来，刘冠诚转身，背对背地挡住了李业的动作。
　　刘冠诚撬了第二瓶啤酒，李业在后头说：“你这还叫不是？”
　　“一起喝。”脊背后面的李业越是躁动不安，反之，刘冠诚就越安然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