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抬起头》papercutV

13、喜欢他

　　于竟闻低下头，嘴角含着一个微笑的弧度，像在认真地回忆很珍贵的过往，面部表情温柔而又恬静。
　　他微微张开嘴唇，将视线转向我的脸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只是说出了四个字：“当然记得。”

　　我本想变换一下躺姿，却一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顿时疼的龇牙咧嘴。于竟闻被我吓了一跳，慌忙地就想凑上前来，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帮我按下呼叫铃。
　　医生很快就赶来了，他帮我再检查了一下伤处，嘱咐我道：“这几天就先卧床好好休息，需要活动的话就喊家属多帮帮忙，需要用到肩膀的动作最好不要去大幅度做。”
　　于竟闻在一旁听得比我还专注，还用手机备忘录记下一些注意事项。
　　我急切地询问医生：“医生，我是个游泳运动员，这个伤会影响我之后的比赛吗？”
　　医生沉默了几秒，这几秒对我来说就像凌迟一样难熬。我害怕医生的嘴一张一合就轻易地断送了我的职业生涯。
　　医生沉思片刻，郑重地回复我：“我现在也不敢断定，一切要看你之后的康复训练结果，如果康复训练没问题的话，重回赛场是有可能的。”
　　我稍微能放下心了一些，于竟闻鼓励地捏了捏我的手心，给我带来了一定的信心和力量。

　　黄女士打来电话，说有一些比较棘手的事情要处理，实在很难抽身，让我好好休息，谨遵医嘱，她晚一些再来看我。
　　我躺累了，让于竟闻扶我起来，他给我拿来一个靠枕枕着腰，再拿来一个颈托，给我戴上，这样好减轻肩膀的负重，不会那么酸痛。
　　他怕我无聊，还给我架上手机支架，调整到一个我不会低头的角度，点开一集电视剧让我打发时间。
　　然后他慢悠悠地穿上外套，拿上车钥匙，一副准备要离开的架势。
　　我的注意力不能再集中在电视剧上了，急忙询问：“你要去哪里？”
　　在这样因为不确定而丧失所有安全感的时刻，我需要于竟闻陪伴在我身边。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走过来很轻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你知道自己已经几个小时没有进食了吗？你不饿吗？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感知到一阵饥饿感。
　　我只好委屈地撅撅嘴：“好吧，那你快点回来。”

　　于竟闻一走，我就觉得着偌大的单人病房实在是过于空旷了，满目的纯白色也十分地刺眼。
　　我对眼前的电视剧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兴致，但又不想伸手去关掉它，任凭它发出接连不断的噪音，我卸掉所有力气，靠在柔软的抱枕上发呆。
　　我有时候会反思，是否对于竟闻太过于依赖。在我们俩都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这样似乎也无可厚非。但现在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我对他这样的依赖和占有，会不会对他造成困扰？
　　思绪像缠绕的线团一样，越急躁越解不开。
　　就在这时，响起了几声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我以为是于竟闻回来了，兴奋地一下子腾起身体，却忽略了肩膀上的伤，一下子疼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来。
　　我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声音扭曲地回应：“请进。”
　　令人失望的是，来者不是于竟闻，而是一位出乎意料的不速之客。
　　——安以蝶。
　　她进了门，提着一个果篮，站在门口，有一些局促不安。
　　我顿时肩膀也不疼了，也不再想一些有的没的了，一下子进入战斗状态，觉得空气也有些火热了。
　　我皱了皱眉，说的话也不自觉地带着点攻击性：“你来干嘛？”
　　安以蝶像是找到了过去我们剑拔弩张的熟悉感觉，一下子游刃有余起来，走进病房，坐在病床旁边的一把椅子上，悠闲地架起二郎腿，笑得很欠打：“当然是来看望一下我的竞争对手啦，我可是很期待这次与你的交锋呢，要是你因为受伤不能参加比赛的话，我岂不是胜之不武啊。”
　　我气急败坏，开始使唤她：“谢谢你的好心和果篮，那就麻烦您给我剥个橙子吧。”
　　安以蝶：“……？”
　　我装可怜：“你来看望病人，不能只坐着吧，你看我，可是行动不便诶。”
　　安以蝶都快气笑了，但还是维持着最后的素质，忿忿拿起一个果冻橙，剥了起来。
　　我把头扭过去偷笑，像以前课本里面描绘的得志的小人。

　　过一了会，她真的给我剥好了一个橙子，放在一边的盘子里。
　　她抽出几张餐巾纸，很优雅地擦干净手上的汁水。她装似无意地问我：“对了，于竟闻怎么不在？”
　　我心中警铃大作，顾不上吃橙子里，一脸狐疑地上下打量她，持续追问道：“你为什么打听于竟闻的行踪？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在意他？”
　　没想到安以蝶非常坦然地回答道：“因为我喜欢他啊。”
　　看到我一脸震惊的表情，安以蝶反而有些不淡定了：“等等，你是真的没看出来吗？”
　　我机械般缓慢地摇了摇头，嘴巴因为太过震惊所以一时间合不上。搭配上我戴着颈托的造型，显得整个人有些滑稽。
　　安以蝶扶额：“我还以为已经够明显了呢。”
　　我倒是有些不可置信：“你为什么承认得如此坦然？”
　　这个话题不是比较敏感的吗，不是容易使人害羞的吗？
　　安以蝶反问我：“为什么不呢？我觉得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情。”
　　说完，她自顾自垂下头叹了一口气：“但是我不知道于竟闻他有没有感受到，又或者他可能只是装作不知道吧。”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此刻我的心中也有些五味杂陈，说不清道不明，并且，我没有立场，也不愿意安慰她。
　　安以蝶忽地抬起头，瞪了我一眼：“你真的一点也没看出来吗？你是感情白痴吗？”
　　被莫名其妙攻击了一波，我顿时有些坐不住，开始为自己辩解：“我才不是呢！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越解释越苍白，我索性闭嘴了。

　　我的手机铃声在此刻突兀地响起，但却拯救我于这尴尬的氛围之中。我把它视作救命稻草一般，赶紧手忙脚乱地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于竟闻熟悉而又温暖的声音，通过电信号传入我的耳中。说来也奇怪，于竟闻的声音于我而言就好像潺潺的温泉，能轻易地抚去我内心深处的不安。
　　于竟闻打电话来询问我想吃什么菜，我支支吾吾，眼珠子滴溜转，偷偷打量坐在一边的安以蝶。
　　我在犹豫要不要把安以蝶来的事情告诉于竟闻，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默不作声。
　　于竟闻在电话那头又耐心温和地问了我一遍：“有你想吃的菜吗，聆聆？”
　　我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都可以啦，你随便点就好。”
　　“好的。”说完，于竟闻就挂断了电话。

　　我放下手机，跟安以蝶四目相对，两人一时间没有话讲，房间内陷入难捱的沉默。
　　安以蝶端坐在椅子上，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扭头看向窗外，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
　　在我绞尽脑汁想话题的时候，安以蝶突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她向我告别：“我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你好好休养，希望能顺利地在赛场上跟你比拼。”
　　我点点头：“好，谢谢你来看我。”
　　她转身离开，快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很严肃地叮嘱我：“今天我跟你的谈话内容，你千万别透露给于竟闻。”
　　我满口答应：“你放心啦。”

　　她离开之后，我拿起手机，逐一查看那些之前没来得及回复的消息。
　　在消息栏最顶部的是一个卡哇伊动漫头像，因短短两小时内轰炸了快一百条信息而稳居榜首。
　　是孟奚川。
　　我无奈地点开对话框，快一百条消息里面起码九十条都是表情包，提取了一下有用的信息就是关心我的伤如何了，能否按照原计划参加他的生日会。
　　我发了条语音过去：“应该可以吧，你放心。”
　　孟奚川回复的速度很快，他发来一个小狗摇尾巴的表情包，然后配上文字“好耶！”。
　　我的肩膀痛的慌，不想再回复了，在按熄屏幕的前一秒，我看见他又发来一条消息：“祝你早日康复哦。”

　　十分钟之后，于竟闻带着两个大塑料袋回来了。
　　他把病床自带的餐桌拉出来，把餐盒依次摆放好，把盖子一一打开，筷子勺子等餐具也准备好，摆放整齐。
　　在细心地准备好这一切之后，于竟闻才注意到了放在一旁的果篮。
　　他询问我：“刚才有人来过了吗？”
　　我点点头。
　　思考了片刻，我补充道：“是安以蝶。”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一直在观察于竟闻的表情和动作。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异常，动作也没有任何停顿，好像这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他温声询问我：“能自己吃饭吗？”
　　我点点头，抬了抬胳膊，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作者有话说

　　[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