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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咖啡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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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时光匆匆而过,我通过当地的体育特长招生政策,顺利地考入了榕城大学。同年,于竟闻毕业了。
他做出了一个大家都不太理解的抉择,他放弃了保研本校或榕城大学的机会,一毕业就毅然决然地进了我妈的报社,成为一名正式的记者。
对于他的决定,黄女士没有长篇大论地劝说,也没有煞费苦心地教导,她甚至没有作出任何评价。
但起码好消息是,我和于竟闻又能住在一起了。
当我想找他的时候,下个楼的距离就能觅见他的身影,这种感觉已是久违。
还有一件久违的事情是……
在学院的开学迎新会上,我遇见了安以蝶。
其实我跟她并不算很久未见,这几年来在或大或小的游泳赛事中,难免会交锋。
我跟她这一路以来实在是太纠葛,每次在比赛中狭路相逢,总是能擦出激烈的火花。各大媒体也很喜欢把我们俩放在一起比较。有的说我们是势均力敌的对手,有的并称我们为泳坛双姝。
之前的每一次见面都很匆匆,时常只是擦肩而过,来不及好好打一声招呼,只能转身看向对方点头示意。而今天她穿着一条粉红色的裙子,头发用一条发带扎好,显得非常淑女,她站在一众新生面前介绍自己,我才有机会会好好打量她。
她好像长高了一点,身材也更纤细了,比起以前更加落落大方,自信得体。
“大家好,我叫安以蝶,相信在座的各位或多或少都有听说过我的名字,我是一名蝶泳运动员,当然没有听说过我也没关系,我会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的名字!”
安与蝶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通过话筒清晰的传入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现场掌声雷动,大家纷纷为安以蝶的豪情送去鼓励。
她注意到了台下的我,给我递过来一个略带挑衅的眼神,好像在向我下战书。
四目相对,我们好像又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熊熊的斗志。
我的家离学校不远,我申请了走读,这样就可以每天都回家。
刚回到家,我就看见于竟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背靠着一个柔软的靠枕,手上捧着一本书,时不时地翻动着书页。
他还穿着工作时需要穿着的正装,浅色的西装搭配一条简约的领带,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沉稳了不少,像大人模样。
注意到我进门的声音,他立马放下书本,来门口迎我。
家里的阿姨已经做好饭,正在把一道道美味的菜肴端上餐桌。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只等黄女士回家,我们好正式开饭。
黄女士姗姗来迟,但却风风火火。她推开门,气场十足,但十分豪迈,随手就把手中的爱马仕包包扔在玄关,一下子就蹬掉了脚上的Valentino高跟鞋,一边走一边摘下耳朵上的Tiffany耳环,径直走到餐厅入座,然后招呼我们也一同坐下。
我们家的餐桌是一张长桌,黄女士坐在主位,我和于竟闻分别坐在她的身侧。
甫一落座,黄女士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一拍腿:“哎呀,我忘了一件事。”
她招呼阿姨把她放在玄关的包包拿过来,阿姨听从吩咐照做,黄女士接过阿姨手中的包包,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她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银色的手表,是Patek Philippe的古典表系列。
黄女士将盒子推到于竟闻面前,说:“小闻,这是庆祝你正式入职的礼物。”
于竟闻慌忙摆手拒绝,显得很局促不安:“老师,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
黄女士执意要他收下:“小闻,你现在步入了人生的新阶段,作为家人,我说什么也要表示一下。”
于竟闻不好再推脱,只能收下,把盒子盖好,放在一边。
我从于竟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欣喜的情绪,他默默地垂下眼睫,纤长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射出一片阴影,把他眼中的情绪掩盖得很好。
我们吃饭通常都比较安静,很好地遵循了孔老夫子的“食不言,寝不语”的教诲。席间只有咀嚼声和碗筷碰撞的些许声响。
但我总觉得今天的安静额外的难捱,时间的流速好像在我们周遭变慢了,我能清晰地看见坐在我对面的于竟闻的每一个动作细节。
于竟闻至始至终都没有再看黑色盒子一眼,不仅如此,他还刻意不往那个方向去看,好像那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他看起来面无表情,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但我敏锐地发现他咀嚼的速度变慢了,吃饭也只夹面前的那道菜,一副神游天外、漫不经心的模样。
很不对劲。
我不明白于竟闻究竟为什么不开心,收到礼物不应该是很令人激动的一件事情吗?
我才发现,我好像也不太了解于竟闻。
我无法参与进他的心事,这样的预感让我很不好受。
难道所谓的成长就是让两个原本亲密无间的人渐行渐远吗?
学校里的课程并不多,我的日常主要还是以训练和比赛为主,日复一日,无波无澜。
又一场声势浩大的省赛过后,我才久违地又回到校园。
此时已是秋天。
秋高气爽,早已不复夏季的燥热,搭配一件薄外套即可,气温非常地舒适,是适合与人漫步,看着枫叶打着旋儿落在脚尖的季节。
也是很适合情侣约会的季节。
我拿着一杯刚取到的热咖啡,咖啡的温度温暖着我的手心,耳机里放着一首旋律舒缓的音乐,我跟着节奏慢悠悠地沿着一条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个时节的咖啡馆最受欢迎,里里外外都坐满了人,情侣和朋友点上一杯热拿铁和一块小甜点,坐下畅聊,时不时可以抬头欣赏这金黄灿烂的世界。
耳机中的歌曲唱到高潮部分的时候,我正好路过一家拐角的咖啡店。这家咖啡店有点小,但是装修十分的有氛围感,墙上挂满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流行唱片,C位放着一张John Lennon的《Double Fantasy》。封面,Lennon与小野洋子在纽约中央公园的湖畔前忘情相吻,背景是夕阳下的建筑。令人觉得浪漫又唏嘘。
店内其他的装潢也特意做的复古,让人一走进去便能身临其境,回到那个变革与活力的时代。
余光一瞥,两个熟悉的身影撞进我的视野。
男生梳着一个蓬松背头,露出饱满的额头。穿着一件卡其色的运动外套,很休闲舒适的穿搭。他的手肘撑在桌沿,手掌握成拳,轻轻地撑在脸侧,视线下垂,一副很认真地倾听身旁人说话的神态。
他身旁是一个穿着白色针织衫的女生,头发扎成高马尾,讲话的时候肢体语言很丰富,头发也跟着她一甩一甩的。
我停下脚步,几次三番辨认,坐在一起聊天的两人竟然是于竟闻和安以蝶。
我倒是不知道他们私底下还有联系。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傻愣了几秒,看着他们俩那一张一合的嘴唇,那一瞬的心情五味杂陈,好像被人扼住咽喉般难以呼吸。
我不受控制地在畅想他们此刻会在讨论什么话题,是在讨论最近的天气还是新上映的电影?
我突然感受到深深的背叛。不明白什么事都会跟我分享的于竟闻为什么要背着我私底下跟安以蝶见面。
我转身,落荒而逃般快速地离开。
一回到家,我猛地扎进房间,把自己的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以此逃避现实世界。
感觉到快要窒息了,我才抬起脸,觉得不解气,狠狠地锤了枕头好几下,平整的枕面被我锤得陷下去一个大坑。
我这才卸了力,把身体平摊在大床上,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
我听见房门外有说话的声音,认真倾听了几秒,辨认出是于竟闻和黄女士的谈话声。我举起一直被我晾在一旁的手机,按亮屏幕,屏幕正上面显示着此刻的时间。
于竟闻回来的比平时要晚,但我已经无暇去思考其中的原因。
屏幕下方还跳出来好几条于竟闻几十分钟之前发给我的消息,我大致扫了一眼,是他询问我是否需要给我带点甜品回家。
我不打算回复,把手机扔在一边,在心中酸涩地想,什么甜品?咖啡店里的甜品吗?
思绪忍不住地膨胀、扩散,就在我感觉胸腔里有一团火快要爆炸的时候,黄女士敲了敲门,走进了我的房间。
“你在啊?”黄女士语带讶异,顺手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我被突如其来的灯光刺到眼睛,翻了个身继续把脸埋进枕头里。
“怎么了?也不开个灯的。”黄女士关心道。
我闷闷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黄女士走近,坐在床沿,很温柔地抚摸了我的头顶:“先出来吃个饭?”
我摇了摇头。
黄女士怀疑我是真的有些身体不舒服,用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测试我的体温。
她无奈,只能起身替我合上房门,关上灯,让我好好休息,饿了就让阿姨再给我做点吃的。
我敷衍地答应了几句,在床上翻来又覆去,就这样反复几次,竟然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