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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来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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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潭州城街头巷尾都传起祖老爷欲把独女许给祁君曜做小妾的事,祖老爷老脸都丢尽了,连家里的下人都对他指指点点,出门更是会被扔烂菜叶,简直苦不堪言。
祖婉儿也听到外面的传言,她来找祖老爷说:“爹,我方才去库房帮你挑了些礼物备在外面,你去给祁门主上门道歉吧。”
祖老爷吹胡子瞪眼:“他这样毁你的名声,你还要我去给他赔礼道歉?我们虽然不懂武功,可是不能没有骨气。”
祖婉儿神色淡淡:“在女儿看来,毁女儿名声的不是祁门主,而是爹你。”
祖老爷气势弱了几分:“你什么意思?”
“外面传的不就是爹你昨天亲口说过的话吗?潭州城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三岁幼童都拿这当笑话看,可爹你却想让女儿跳进火坑。”
“爹只是一时糊涂,罢了,爹这便去。”祖老爷走了两步又回身嘱咐:“对了,你这几日待在府上别出门,省得在外面被人欺负。”
祖婉儿毫不在意:“躲在家里有什么用,我偏要去茶坊盯着,有人问我便给他好好解释一番。”
“对,你只管推到爹身上,只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祖婉儿看了他一眼。
祖老爷尴尬笑笑:“你本来就不知道,是爹自作主张。爹老糊涂了,净给你拖后腿。”
祖老爷携厚礼来潋滟门却吃了个闭门羹,船夫不肯载他过去,说他家夫人身子虚弱正在调养不便见客,赔礼倒是照单全收。
祖老爷怏怏而归,扯掉身上的烂菜叶,祖老爷盘算过几天有批茶叶要发往松江,他亲自跟一趟好了,省得在这里憋屈。
林瑾瑜醒来时果然已接近午时,吃过午饭后,林瑾瑜想着王掌柜的事情便过来问问艳花。
艳花此时正将手中的药粉分成不均匀的好几份,然后分别倒入面前的五个小瓷瓶。
她头也不抬地问:“什么事?”
林瑾瑜将王掌柜的事说了,末了补充道:“不是着急的事,等你有空的时候再考虑,可以吗?”
“我下午就有空,你让他来这儿一趟。”
“太好了。”林瑾瑜有些激动,“我这就去找人告诉他。”
艳花觉得莫名其妙:“这么高兴?”
这就是神医无法理解的普通人的快乐吗?
祁君曜目送林瑾瑜脚步欢快地离开后才问道:“过几天后便是蛊虫成熟之日,取蛊虫之事准备的如何了?”
艳花继续低头忙碌:“你只管放心。”
“万无一失?”
“自然。”
“你把取蛊虫的详细事宜再跟我讲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
艳花抬头,面无表情地说道:“这话你已经问过我不下十次,我每次都完完整整地解答,现在,我忙着炼制被你暴殄天物浪费的九转回魂丹,所以,”艳花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册子卷成筒状在祁君曜肩上锤了好几下:“滚滚滚,!你自己拿回去看,别在这儿烦我!”
祁君曜也不恼,他接过册子,顺嘴问:“炼制的如何了?”
九转回魂丹可是几乎能起死回生的神药,若是艳花真能炼制成功,那真是大有裨益。
“或许这次就能成功,也或许永远成功不了。”
“那你抓紧些。”
艳花翻了个白眼。
林瑾瑜来到漱玉堂,吟风正坐在门对面的书案前处理事务,见他进来,神色淡淡地点头:“坐。”
进门的右侧的书案边是吟风整理好的潋滟门近年来的账册,林瑾瑜坐下,翻开最上面的账册细细看起来。
看了一会儿后,林瑾瑜抬头向吟风看去,只见他正低着头专注地处理手中的事务,林瑾瑜放下心来,拿出纸笔开始画图。
他很快画好,又提笔标注了好些东西,将墨汁吹干,林瑾瑜将纸妥帖的叠好收进怀里,便又开始翻看起账本。
下午,王掌柜应约前来,林瑾瑜接到人,却没有直接去找艳花,而是将人领进自己的屋子,并将祁君曜关在房门外。
“你去别处逛逛,别跟进来。”
祁君曜挑了挑眉,“想做什么坏事,非要支开我,嗯?”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许偷听哦,”林瑾瑜踮起脚来摸了摸祁君曜的头,“是个大惊喜。”
祁君曜看了王掌柜一眼,“好。”
林瑾瑜转身进门,将图纸交给拘谨站立在一旁的王掌柜,“请这里最好的工匠,工钱随便开,只是务必要在七日内做好,我到时去取。”
“林公子放心。”
林瑾瑜本以为来了潋滟门要好好适应一下,没想到融入的特别快,不说那些老相识,这里的每个人都对他很热情友善,连吟风对着他脸色都好许多。
上午赖会儿床,下午看会儿账,晚上跟祁君曜调调情,日子平淡却很幸福。
祁君曜也没有闲着,日子非常紧张,虽然不请外人,只有潋滟门众人参与,但他什么都想亲力亲为,自然要费很多心思,整个人忙得不行,只有晚上才能得空休息一会儿。
“这些事不是之前就写信让他们准备了吗?怎么还会把你累成这样。”
确实准备了不少,但祁君曜怎么看都不太满意,“我想给你最好的。”
“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日子,爹都来不及赶过来。”
“以后,”祁君曜顿了顿,“以后再说。”
“好。”
这天,艳花一大早来到他们屋里,嘴里说着什么“怎么还睡在这儿,大婚前三日,双方不得见面”就把祁君曜拉走了,徒留林瑾瑜呆坐在床上,嘴巴微张的看着门口。
不是,怎么这么突然!
接着,因为这个房间要好好布置,林瑾瑜暂时搬到了偏房。
一想到祁君曜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但自己却没法去见他,林瑾瑜就感觉浑身难受,暴躁地想发火,但是看着进进出出帮他收拾院落和屋子的人,只能赔笑,将怒火压抑下去。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身边也没有思念的人,林瑾瑜睡不着觉,辗转反侧,烦闷不已,咬着手指平复心情。
突然窗子被人敲了三下。
林瑾瑜猛地转头,透过窗子只能看到人影,但却那么熟悉,林瑾瑜赤着脚下床三两步跑到窗边,迫不及待将窗户推开一条缝。
“别,”祁君曜用手抵住窗户,“别打开,免得冲了喜气。”
林瑾瑜虽不信这些,但也听话地不再动,只是隔着窗户看祁君曜的轮廓并不能解相思,林瑾瑜忽得从缝隙里伸出手,握住祁君曜的手。
祁君曜看着他湿漉漉的指尖,问:“想我了吗?”
“想。”
“做梦都想?”
“我睡不着。”
祁君曜叹了口气,“我也是。”
“天上好多星星啊。”
“月亮也很漂亮,”祁君曜想起什么,问他:“看过打铁花吗?”
“没有,是什么样子的?”
“像星星落下来。”
“那一定很漂亮。”
二人就这样隔着窗户聊天,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在一起,直到艳花赶来将二人打断:“才分开不到一天,有什么话非要讲,这样不吉利,他不懂,你还不懂吗?”
艳花气势汹汹地将祁君曜拉走。
林瑾瑜忍不住推开窗户看了一眼,祁君曜也恰好回头,二人的对视立刻被艳花抓包,然后她就派人对二人严防死守,坚决不能让他们在偷偷见面、说话。
于是到了解芳香蛊这天,祁君曜也不能出现。
一名暗卫来报:“林公子,这有一封临安寄来的信。”
临安?林瑾瑜接过来一看,是欧阳百会寄来的,他正准备打开看,却见艳花正好进来,面对严肃的艳花,无人撑腰的林瑾瑜只好先将信塞到枕头下。
他端坐在床上,一边想着信里会写什么内容,一边听艳花讲了一通如何将蛊虫逼到丹田,如何破开口子将蛊虫逼出,如何转至大白鹅体内。
林瑾瑜脸色渐渐苍白,听起来似乎很疼。
艳花微微一笑,将一个白色小瓶放在他鼻下,林瑾瑜刚皱起眉头想问这是什么,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过来后,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林瑾瑜看着肚子上缠着的一圈白布,感觉隐隐作痛,他忽然想起金蛇公主说的话,算算日子蛊虫是他在栖霞山庄就被种下的。
当时他几乎只接触了林家人和祁君曜,若是祁君曜大可不必给他解蛊,若是林家人……林瑾瑜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他赶紧摸出枕下的书信,打开一看,正是欧阳百会帮他整理好的死于血手盟之手的名单,并标注了他们遇害的日期。而这些日期,林瑾瑜双手颤抖,几乎要将薄纸捏碎。
这些日期竟与万宝阁账面银钱消失的时间一一对应上了。
他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一桩桩、一件件,那些他曾经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全部都串起来了。
原主跳崖的地方是栖霞山庄后山,据说是被血手盟的杀手追杀,但是连折雪轻功这么好的人都逃不脱血手盟的追杀,原主居然能跑到后山跳崖自尽,这是其一。
其二,原主跳崖已是决然赴死,且能预料到死状惨烈,为何还要划破自己的脸。林瑾瑜之前想不通,现在却觉得或许和林含章花钱让欧阳百会将他列为武林第一美人有关。
其三,月香楼明明是位于江城的青楼,还是原主出生之地,并且原主对燕窝过敏,林含章这招试探真是漏洞百出。
其四,为何偏偏将账一塌糊涂、还与血手盟暗中勾结的万宝阁给了最不受宠的他。
疑点太多太多……
其实林瑾瑜当初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他们前脚刚出金陵城,后脚追杀的人就到了,这让他打消了对林含章的怀疑,否则在山庄里动手一定比在外面方便,而且林含章应该清楚那些人并不是祁君曜的对手,现在想来,林含章或许是想逼他们尽早去临安,除掉血手盟。
带着结果去推过程显然容易多了,林瑾瑜想,或许血手盟盟主对林含章是真爱,所以才会帮他做那些事,还不肯烧掉二人共同住过的钱家大宅,只可惜林含章已经腻了。
至于林瑾瑜自己体内的蛊虫,想必是因为他比较好下手,林含章真正想下蛊的对象,其实是祁君曜。
林瑾瑜想起祁君曜曾提过须离子发现的那部功法,据说练成之后可以吸食别人的内力,恐怕是林含章想将功法据为己有,才让血手盟杀了须离子。难怪,难怪他当时说出那番话时,林含章那么生气,连一点体面都装不出来了,原来是被说中了。
真是道貌岸然,虚伪至极!
祁君曜对此恐怕早有察觉,不然不会在每次自己提到爹时,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难怪,难怪自己说出成亲时,他一副为难的样子,难怪他此次这么着急,不肯等林含章赶过来。
在听自己一遍遍提起林含章,念叨着给林含章写信,还说不许他伤害自己的家人,否则不会原谅他,那时的祁君曜是什么心情。
想到此处,林瑾瑜双眼已是模糊,他再也顾不得别的,起身奔向祁君曜目前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