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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未开口即失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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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南起身整理好书籍,踱步间,那只停栖在他衣襟上的紫色蝴蝶悄然滑落在地,无人察觉。
图书馆的另一侧,听叙白正一丝不苟地整理着书架。
而听月望着地上堆积如小山的书本,几趟来回搬运让她烦躁。
不如一股搬过去!她心一横,弯腰将那摞书猛地抱起。
书本瞬间拔高,彻底遮蔽了她的视线。
起初还很平缓,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
但没走多远,双臂便开始发酸发麻。
脚下终究一个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去!
书本一本接着一本坠地,她的视线豁然开朗。
刚在二楼收拾完毕的蒋辉,正与好友谈笑着步下楼梯,迎面便撞见了这狼狈的一幕。
四目猝然相对,蒋辉!听月!
心底骤然震惊。原以为再无交集的两人,竟在如此情景下的重逢。
听月此刻还跌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他。
蒋辉的同学目光在两人之间飞快转动,识趣道:“那…我先走了。”
蒋辉朝同学微微颔首,目光却粘在听月身上,不曾移开半分。
他走到她身侧,俯视着地上的她,声音低沉:“你打算…坐到什么时候?”
听月这才如梦初醒,慌忙起身。
他下意识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她已自己站起。
那手只得默默收回,指尖蜷缩进掌心。
她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好巧…你在理科班还好吗?”
“挺好。”他目光扫过地上狼藉的书堆,“怎么一次抱这么多?”
“来回跑太麻烦,想省事。”她语气里带着点懊恼。
他蹲下身,开始拾捡散落的书籍:“我来帮你。”
“谢谢。”听月也连忙蹲下。原本枯燥乏味的整理工作,此刻却夹杂着一丝快乐。
听月似乎有些懂了郝南说过的那句话的含义。
听叙白整理完自己的区域,走过来想帮听月,却见她身边已有了帮手,那身影根本不需要他。
沉浸在整理中的听月和蒋辉,对听叙白的到来浑然不觉。
两人将枯燥的归类变成了游戏,不时低语轻笑,仿佛图书馆的喧嚣都被隔绝在他们的小世界之外。
听叙白倚着书架静静看了一会儿,唇角浅起一丝弧度,转身离开。
他随意从架上抽出一本书,在角落的位置坐下,沉入字里行间的“黄金屋”。
另一边,历经几小时的奋战,七许和郝南终于宣告完工。
七许累得胳膊垂在身侧,卸下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郝南也坐了下来,目光飞快地掠过她,随即转向别处。
他朝对面扬声道:“你们俩收拾好了没?”
听月闻声,看看地上还剩大半的书山,叹气道:“我怎么感觉越收拾越多呢?”
蒋辉正好将手中的书归位,也回头看了看:“慢慢来吧,反正回去也是大扫除。”他语气带着点安抚。
“知道了。”听月朝郝南喊道,“还没呢,你们先歇着,快了!”
图书馆重归宁静。
七许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
“咚…咚…咚…”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郝南坐在她对面,想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沉默。
无人打扰的图书馆角落,他凝望着她的目光,此刻的目光极为炽烈。
七许察觉到了那目光的灼烫,指尖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抬眼,迎上他的视线,声音清冷:“看什么?”
“没什么,”他喉结微动,“看看你耳洞,恢复得怎么样。”
“这次保护得很好,准能成型。”她语气笃定。
“用手转动过吗?”他问。
七许坐直身体,手抬起来就要去摸索耳钉。
郝南却已起身,绕到她身后,轻轻握住了她抬起的手腕:“我帮你。”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七许身体微微一僵,没有说话。静默在空气中弥漫。
半晌,郝南才不舍地松开她的手腕。
那微凉的细腻触感从掌心抽离的瞬间,仿佛心尖也被带走了一小块。
一种强烈的失落和占有欲骤然攫住了他。他猛地再次握紧她的手腕!力道比方才重了许多。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她的耳垂上,可眼角的余光、全部的心神,都已被她占据,根本无法集中在那个小小的耳洞上。心,慌得厉害,在胸腔里跳动。
七许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怔,下意识挣扎了一下。
那挣扎的力道让郝南猛地清醒,,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腕。
指尖小心翼翼地捏住那枚小小的耳钉,开始转动。
指腹不经意间蹭过她微凉的耳垂,那凉意反而激起他更深的渴望,想试探那柔软的冰凉究竟有多深。
然而,那深嵌在皮肉里的耳洞提醒着他可能带来的刺痛,让他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呵护。
七许敏锐地察觉到了郝南连日来的反常。心中思索,最终的答案已然清晰。
她也感受到了郝南那无声汹涌的情愫。
她轻声开口,声音却比刚才更冷,像淬了冰的刃:“郝南,以后别这样了。我不是小孩子,能照顾好自己。”
正轻柔转动耳钉的手指,在她话音落下的刹那,猛地僵住了!
那委婉的拒绝,落在他耳中却如同最尖锐的讽刺,反复回荡,刺得心口生疼。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委屈猛地冲上头顶!他不顾一切地扳住椅背,将七许连人带椅猛地转向自己!双手撑在椅臂上,俯身逼近,将她困在自己与椅背之间!
七许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呼吸一窒,但仅仅一瞬,那双眼睛便恢复了冰封般的平静,毫无波澜地回视着他。
她问心无愧,亦无所畏惧。
郝南的眼眶瞬间红了,明亮的水光在其中剧烈地闪烁。
他心中翻涌着千言万语,冲出口的却只剩干涩的一句:“可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朋友,”七许的声音斩钉截铁,“但你越界了。”
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后,七许心头也掠过一阵沉闷的滞涩。
是他眼中那闪烁的光太过刺眼?还是因为转学后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早已悄然在她坚固的心防上撬开了一道缝隙,让她产生了依赖的错觉?
或者…她只是贪恋那份被妥帖照顾、被真心关爱的温暖?就像当年父亲将她护在羽翼之下,让她可以做个无忧无虑、受了委屈能撒娇的孩子。
可惜,那样的七许,早已被时光埋葬。如今的她,绝不愿再做任何人的提线木偶,被动地接受安排。
“七许!”郝南撑在椅臂上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咯咯作响,从喉咙深处挤出压抑的低吼。
一滴滚烫的泪,毫无预兆地挣脱束缚,重重砸在七许的脸颊上。
那灼热的湿痕沿着她的肌肤滑落,最终坠落地面,留下一个微小的、转瞬即逝的印记。
看着眼前少年泛红的眼眶和强忍的脆弱,七许终究还是心软了。
她微蹙着眉,从口袋摸出纸巾,动作生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湿意:“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事也值得掉眼泪?”
郝南却一把抓住了她为自己擦拭的手,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不也越界了?”
七许愣住了,想抽回手,却被郝南更紧地攥住,这一次,他握住的不是手腕,而是她温热的手掌,那是他长久以来只敢偷偷描摹却不敢触碰的禁地。
“性质不一样。”她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但手却在他掌心更用力地挣扎起来,不顾那收紧的力道带来的细微疼痛。
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挣脱!
郝南看着她在自己掌中徒劳扭动的手,眉头痛苦地拧紧:“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七许的声音清晰而冷静,“我讨厌的是你的行为。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可以如你所愿讨厌你。”
最后几个字,如同冰锥,刺穿了郝南最后一丝强撑的勇气。他颓然地松开了手。
“那…现在呢?”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希冀的微光,“还讨厌吗?”
“现在是朋友。”七许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眼神锐利如刀,“如果你再做出另我反感的事,我不介意让这‘朋友’二字,也到此为止。”
“七许!”郝南像是被刺伤般低吼,“你真的一点情面都不讲?”
“我就是这样。”七许迎着他受伤的目光,眼神比方才更加冰冷、坚定,仿佛在宣告一个不容更改的事实,“这才是真实的我。现在认清,不算晚。你若接受不了,大可以转身就走,我们两不相欠。”
“你当真以为,”郝南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带着沉痛和某种决绝的认真,“谁都能像你一样,说放下就放下?”他坐回了对面的椅子,目光却依旧锁在她脸上。
“那就与我无关了。”七许毫不闪避他的视线,勇敢地直视着他,语气却透着一股事不关己的淡漠。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
空气仿佛凝固。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里,郝南终于清晰地窥见了七许坚硬外壳下那颗强大、坚韧、近乎冷酷的内核。
她远非表面看起来那般安静、好学生、画技高超。
一种难以言喻的卑微感,再次悄然爬上他的心头。
七许注意到他眼神中那抹复杂的伤感,眉头蹙得更紧:“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像我欠了你什么。”
“……嗯。”郝南终于移开了视线,目光茫然地投向远处某个虚无的点。
这一次的冲突,像一盆冷水,彻底浇醒了郝南。他开始在心底反复咀嚼、反思。
那不顾后果、近乎鲁莽的靠近,终于被理智强行压下。他不敢再轻易尝试。
然而,挫败并未让他放弃,反而让他的斗志更加强烈。
他想要她,只想是她,他以后的人生里也只能是她。他悄然将目光重新投向七许,眼底深处是沉淀后的执着。
七许立刻捕捉到了他的视线,却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冲突从未发生,语气恢复了平日相处时的平静:“又想说什么?”
“没什么。”郝南的声音有些低哑。
七许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越过郝南,投向图书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