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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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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舒晏清平静地纠正,目光坦然回视,那眼神里没有挑衅,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从容,“这好像是我第二次提醒你了,你们已经合法解除了婚姻关系。就在不久之前,顾先生亲自签的字,这么快就忘了么?”
“那也轮不到你来提醒我!”顾景申的怒火被前夫两个字彻底点燃,更被对方那副平静安然无所顾忌的姿态刺痛了。
他要小心翼翼都靠近不了的人,他以那般轻松的姿态就能送她到家。
在更多他不知道的日子,他是不是还进过她的家门?是不是牵过她的手?甚至……是不是曾吻过她的唇?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猛地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气氛也更剑拔弩张。
他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舒晏清,别在我面前玩这套。你们才认识多久?你了解她什么?你也配提她也配在她身边待着?”
他冷笑,眼底翻涌着被侵犯领地的猛兽般的凶光:
“你以为你披着温和无害的皮,摆出善解人意的姿态,就能趁虚而入?就能取代我的位置?你知不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多久?你知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追在我身后怎么爱着我的?”
回忆如同猝不及防的潮水,猛地卷入顾景申的脑海——
那时的司南,还不是如今这般冷静疏离的模样。
她总是那么鲜活、明亮,像一颗不管不顾向前冲的小太阳。
他记得她抱着精心准备的方案,在他公司楼下等了好几个小时,只为了“偶遇”他,跟他探讨一个其实他并不感兴趣的公益项目,眼睛亮晶晶地说:“顾景申,我觉得这个真的很有意义,你看看好不好?”
记得她打听到他胃不好,笨拙地学着煲各种汤,一次次送来,有时咸了有时淡了,她却总是抿着嘴,带着点忐忑和期待问他:“今天的好喝一点了吗?”
只是他那时忙于并购焦头烂额,常常只是敷衍地喝两口,甚至不耐烦地让她别再送,可她下次依旧会来,只是学会了放下保温桶就走,不再多话。
他记得他随口提过喜欢某个艺术家的画,不久后的生日,她就送了一幅那位艺术家的小品真。
他后来才知道,那是她省吃俭用攒了很久,又托了好几层关系才买到的。
但身为顾家子弟的他从来不缺礼物,他当时只是惊讶了一下,说了句“费心了”,便随手放在书房角落。
如今那幅画,在哪呢?他已经不太记得。
她那时总是找各种借口出现在他的社交圈,努力融入他朋友的话题,哪怕那些金融、时政的话题她听得懵懂。
有次聚会,有人半开玩笑地说:“司南,你这么围着景申转,不累啊?”
他记得她当时脸颊微红,却仰着脸,很认真地说:“不累啊,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想离他的世界近一点吗?” 引得众人哄笑,说他顾景申好福气。
可惜他那时未察觉自己的心意,只觉麻烦,被当众议论的微妙不悦占了上风,他没有当场下她面子,却也沉默着没有出声维护。
最深刻的一次,是某个冬夜,那时他应酬到凌晨,带着一身酒气回家,发现她就蹲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冻得鼻子发红,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看到他时,她立刻跳了起来,眼睛却先看向他身后,确认他是一个人回来才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还带着体温的暖手宝,塞给他,小声解释:“看你朋友圈定位在城南,那边晚上风大,这个给你……我、我刚好路过。”
他当时觉得好笑,连假话都不会说,哪有什么刚好路过,从他发定位的会所到这里,几乎跨越了半个城。
他曾把那些事都视为负担,甚至偶尔觉得那是令人窒息的纠缠。
可现在看来,那时的他确实享受着被她全心全意仰望、追逐的感觉,却又有些卑鄙,吝于给予对等的回应。
他是天子骄子,从不缺人追随爱慕,于是理所当然地接受她的好,也认为她永远不会离开,或者换句话,他并不认为她的离开会对自己有任何影响。
他忙于构建他的商业帝国,儿女情长可以暂时搁置,她总会等在原地。即使不在原地,他也相信她不会忍心离开太久……
可直到她真的转身离开,干脆利落,甚至不愿多作纠缠,他才发觉,她已经主动结束了那场无望的追逐。
曾经的置之不理同如今的爱而不得形成了讽刺的对照,反而更衬出他此刻的荒唐与不堪。
舒晏清脸上的笑意早已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审视与鄙薄。
他听着顾景申几乎是低吼出来的质问,看着对方眼底交织的愤怒、痛苦,以及深藏其下的、连自己或许都未察觉的恐慌,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了然,那了然深处,是淡淡的讥诮,甚至还有一丝怜悯。
“顾先生,”舒晏清的声音依旧平稳,像无风的湖面,将对方的波涛汹涌映照得更为深刻,“首先,我对司南抱有怎样的态度,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无需向你报备。其次,我是否了解她,是否趁虚而入……好像也与你无关。”
他顿了顿,目光直直迎上去,“我想,我至少了解,她不喜欢被人跟踪,不喜欢过去式的人不断侵入她现在的生活,更不喜欢被无端揣测和警告。”
他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如同冰锥:
“反倒是你,顾先生。以前夫这个你亲手冠上的身份,深夜尾随她到家楼下,对她的朋友和合作伙伴出言威胁。这种行为不叫在意,而是叫越界,叫骚扰。实在有失你顾家继承人的身份,更谈不上任何风度。”
舒晏清回国后,确实不止一次听过“顾景申”这个名字,伴随着能力卓越、青年才俊、顾家麒麟儿之类的赞誉。
然而真的见到本人,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境下,他只感到一种巨大的失望。
原来所谓的天之骄子,光风霁月之名下,为人处事也就这般上不得台面而已。
“朋友?合作伙伴?”顾景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嗤一声,眼神锐利地扫过舒晏清那辆低调但价值不菲的车,又扫向楼上那扇属于司南的、刚刚亮起温暖灯光的窗户,那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
嘲讽几乎化为实质,从他齿缝间挤出:“只是朋友和合作伙伴,会加班到深夜还‘顺路’送她回家?顺哪门子的路?会这么‘恰好’地关注她前夫是什么样的人?还会‘刚好’在她需要的时候,一次次出现当英雄?”
他逼视着舒晏清,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伪装的裂痕:
“舒晏清,大家都是男人,你心里那点心思,瞒得了谁?别在我面前玩这种虚伪深情的把戏!你不过是看准了她现在空窗,看准了她心软,用这套温水煮青蛙的把戏!我告诉你,她只是一时糊涂,她心里还有我!”
最后一句,他说得斩钉截铁,不知是在说服舒晏清,还是在说服自己。
舒晏清迎着他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身形未动,连嘴角浅笑着的弧度都没有变化。
“我是不是虚伪,是不是别有用心,时间自然会证明,司南也自有判断。但至少,”他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
“我懂得尊重她的意愿和选择。她愿意接受我的顺路,是因为顺路是真,且我从未让她感到负担;她愿意与我探讨工作,是因为我们理念相合,能彼此启发。
无论未来我和她如何,我们的一切交往都平等自愿,你无权过问。”
他话锋陡然一转,那平静的语气里淬上了清晰的冰刃,直刺顾景申最不愿面对的真相:“但顾总你呢?除了在这里,宣泄你的不满、猜忌和可笑的占有欲,你还为她做过什么?在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她一次次向你伸出手的时候,你是握住了,还是推开了?现在她走远了,你倒想起追了?用这种方式?”
舒晏清是真的感到不解,甚至有些厌烦。
在国外多年,他见惯了合则聚、不合则散的感情模式,好聚好散是基本的体面。
他第一次见到顾景申这样的,拥有时不知珍惜,仿佛对方的爱是取之不尽又用之不竭;失去了又追悔莫及,摆出一副情深似海仿佛痛不欲生的模样,行为却幼稚得像个孩子。
“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顾景申被他毫不留情地戳穿,眼底瞬间布满血丝,最后那点理智摇摇欲坠,他猛地揪住舒晏清的衣领,力道大得让平整的衬衫瞬间皱起,“我警告你,离她远点!否则,我不介意让你见识见识,多管我顾景申的闲事,会有什么下场!”
这个姓舒的!不过是个仗着家里背景、回国捞金的二世祖,也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也敢觊觎司南!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舒晏清不仅没有惊慌畏惧,甚至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他只是微微抬起了下颌,金丝眼镜镜片在昏暗路灯下反射出一点冷光,而镜片后的那双眼睛,依旧平静无波,深处甚至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嘲弄。
“下场?”他重复了一遍,任由顾景申揪着自己的衣领,声音冷静得可怕,“顾先生是在威胁我的人身安全,还是事业前途?为了一个,显然已经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甚至对你避之不及的女人?”
他忽然轻笑了一声,“顾景申,你真可笑。”
“离婚是你同意的,字是你签的,没有人拿枪指着你。现在摆出这副被人横刀夺爱、痛不欲生的样子给谁看?”
舒晏清的目光沉静而极具穿透力,仿佛能看进顾景申色厉内荏的伪装,“如果你真的那么爱她,当初为什么放手?为什么让她攒够了失望,头也不回地离开?你所谓的爱,难道就是在她离开后,像个输不起的赌徒一样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