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沙|梦女同人文合集》张女士_

57、51

　　清晨的医院走廊空旷安静，只有早班护士轻微的脚步声。

　　经过一夜的休养，那场剧烈的头痛终于彻底消退，留下的是精神过度消耗后的虚软。

　　你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那股消毒水的气味让你片刻不想多留。你拿出手机，第一个电话拨给了仔仔。

　　“清姐？”电话几乎是被立刻接起，仔仔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但更多的是紧张：“你怎么样了？头还疼吗？”

　　“没事了。”你的声音还有些疲惫，但很平静：“来医院接我，回总堂。”

　　“好，我马上到！”

　　不过二十多分钟，仔仔那辆熟悉的车就到了医院门口。他小跑着下来替你拉开车门，眼神在你脸上仔细逡巡，确认你的气色是否真的好转，那双清澈眼睛里满是担忧。

　　“真的不用再休息一下吗，清姐？”车子汇入清晨的车流，他透过后视镜看你，忍不住又问。

　　你揉了揉眉心，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钟叔跑了，家里一堆事等着，躺不住。”

　　仔仔懂事地不再多劝，只是默默将车开得更平稳了些。

　　“昨天，家里怎么样？”你闭上眼，问道。

　　仔仔握着方向盘，组织着语言：“昨天一早，警察就来了，围了总堂，阵仗不小。没找到钟叔，但带走了他手下几个负责码头交接的马仔问话。”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下午的时候，蒙少和泰少都赶了过来。他们说您病了，需要绝对静养，让我们别去打扰。然后……他们就把钟叔手下几个堂口的堂主都‘请’来谈了话。”

　　你睁开眼，有些意外：“他们两个？一起？”

　　仔仔脸上也带着同样的困惑，用力点头：“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泰少就坐在主位，没什么表情，话不多，但每句都砸在点上。蒙少站在旁边，脸上倒是带着笑，可说的话跟泰少是一个意思——钟叔的时代过去了，想继续在和义盛这艘船上待着，就得认清现在的舵手是谁。”他回想了一下，补充道：“就是……两人之间那气氛……很微妙，眼神碰一下都像能擦出火星子，互相嫌恶得很。”

　　你无奈地靠回椅背，叹了口气。

　　能让那两个势同水火的人暂时坐在同一条船上处理事务，已是极限。这背后是因为社团稳定的大局，还是……多少有你的因素？你不愿深想。

　　“还有，”仔仔的声音打断了你的思绪，带着一丝凝重：“有一个堂口，从头到尾都没露面。”

　　“哦？是谁？”

　　“九指华。”

　　你呼吸一窒，猛地坐直了些：“九指华没来？”

　　心底那根弦瞬间绷紧。

　　九指华，这个名字不仅在和义盛，在整个江湖都是出名的存在。他就像是和义盛的一把尖刀，永远可以不管不顾地冲在最前面。他身手狠辣，早年凭着一股不要命的悍勇为社团立下汗马功劳，左手缺了的那根手指便是勋章。他认死理，不懂变通，但却是极重恩情。钟叔当年对他妻儿有救命之恩，这份情，让他成了钟叔最铁杆、也最不可控的死忠。

　　他的堂口把控着通往新港的一条关键陆路，若他心怀异志，或是被元老会残余势力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更重要的是，作为钟叔最信任的心腹，九指华极有可能知道钟叔的藏身之处。必须在警方找到钟叔，或者在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前，牢牢将他控在手里，切断他一切臂助，也堵住任何可能牵连出熙蒙秘密的漏洞。

　　就在这时，仔仔看了眼后视镜，轻声提醒：“阿清姐，后面那辆黑色摩托，好像是旺少。从医院出来就一直跟着我们。”

　　你回头，透过后车窗，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戴着黑色头盔，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你收回目光，语气平淡：“不用管他。”

　　车子在和义盛总堂门口停下，你刚下车，熙旺也停下了摩托，摘下头盔，沉默地跟了上来。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忐忑，嘴唇抿得很紧。

　　你知道他在为之前的“背叛”不安，也知道他此刻想说什么，但你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向大门。他则像一道沉默的影子，一言不发地跟在你身后。

　　总堂内的景象出乎你的预料，没有想象中的混乱与惶惑，秩序井然，人员各司其职，见到你进来，纷纷停下动作，恭敬地喊“清姐”。显然，昨天熙蒙和熙雷的联手弹压，起到了效果。

　　你刚在办公室坐下没多久，得到消息的熙蒙和熙泰就先后赶了过来。

　　“怎么样？头还疼吗？”熙泰几步走到你面前，眉头微蹙，目光在你脸上仔细扫过，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切。

　　“好多了，已经不疼了。”你对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无碍。随即，你的目光转向一旁站定的熙蒙。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惯有的、让人看不清真实情绪的温和笑容。

　　你沉吟片刻，还是开了口，语气尽量平和：“熙蒙，你和琳琳……”你斟酌着用词：“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好好和她在一起。如果……没那个感觉，还是尽早跟她说清楚比较好。”

　　熙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化作一声冰冷的嗤笑，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讥讽：“怎么？我们坐馆这还没嫁进邵家呢，就开始端起……”他顿了顿，那个词在舌尖绕了一圈，带着十足的恶意：“……我继岳母的款儿，来关心我的感情生活了？”

　　头痛带来的烦躁和被他曲解用意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你气得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笔筒都晃了晃。

　　“陈熙蒙你说什么呢！”

　　不等你再说，熙泰已经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攥住熙蒙的衬衫衣领，力道之大几乎将他提离地面。

　　熙泰的眼神冷得能凝出冰碴，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骇人的怒意：“陈熙蒙，你以为她昨天为什么犯头风？又为什么只在医院躺了一天就急着回来收拾烂摊子？”他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她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熙蒙被熙泰的突然爆发和话语内容震住，脸上闪过一丝真实的错愕，重复了一句，目光下意识看向你。

　　“熙泰！”你立刻出声制止，不想让熙蒙知道他做的事情已经引起了多大的“蝴蝶效应”，你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看向熙蒙，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熙蒙，邵永康护短，如果他觉得你玩弄了他女儿的感情，他绝不会善罢甘休。随你怎么想我，可是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有事。”

　　熙蒙看着你，你眼中那抹担忧，似乎触动了他。他眼底的讥诮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你看不懂的情绪。他垂下眼眸，避开了你的视线，紧抿着嘴唇，没有再说话。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你揉了揉太阳穴，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你看向熙泰和熙蒙，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谢谢你们昨天帮我处理社团的事，但是我听说还是有些没摆平的？”

　　熙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点头沉声道：“是，还有硬骨头没啃下来。”

　　熙蒙也靠到了桌沿，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润，低着头接口道：“九指华没露面。另外，钟叔手下还有三四个重要的堂主也没来。钟叔经营多年，这些关键位置早就换成了他的嫡系。如果这些堂口的人和生意收不回来，对我们的影响会很大。”

　　你点了点头，情况比预想的更严峻。你转向一直安静守在门口的仔仔：“仔仔。”

　　“清姐。”仔仔立刻上前一步。

　　“去通知这几个堂口的所有人，”你清晰地下着决断：“今天晚上七点，仙客来酒楼，我洛屿清做东，请大家吃饭。”

　　仔仔眼神一凛，立刻应道：“是！”

　　你看着他，语气放缓，声音却冷了下去：“仔仔，记住，告诉他们，谁如果不来，就是不给我阿清面子。不给我面子的人，以后……也就别怪我不讲往日情面了。”

　　“明白，清姐！”仔仔重重答应，转身快步离去。

　　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的熙旺，此刻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走到你面前，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担忧和不解：“你打算怎么做？”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而有些沙哑。

　　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向后，靠进宽大的皮质沙发里，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交织在一起。你抬起手，用力揉按着两侧的太阳穴，闭上了眼睛。

　　办公室里静得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窗外，阳光正烈，你身上却冒着寒意。

　　几秒后，你睁开眼，眼底那片疲惫被冷静的清明所取代。你看向熙旺，也像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寒意：“这些人，仗着资历，仗着功劳，最喜欢的就是斗狠。”

　　你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那我就放下所有道理，跟他们……好好斗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