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暗群山》南山朱雀

5、江湖行医

　　那人究竟盗走的什么书信？宋连臣一边踱步，一边思索。

　　踱至前院，那些书吏整理出来的书籍还在前院晾晒着。宋连臣一行一行看过去。竟然大半都是天文历法、奇门遁甲之书。

　　这位藩王似乎对这些书籍颇为热衷。同一本书，竟然搜集不下四五个版本。甚至还有手抄本。

　　宋连臣俯身翻看，只见上面批注满满，均是校注。校注之严谨细密，可见其功夫之深。

　　没想到这位藩王，竟然是对此一门颇为热衷。宋连臣心下感叹。热衷古书搜集之侯王，史上本就不少见。只是那些侯王或是遍集群书，或是广纳儒士。这位藩王看起来一不编书作册，二不热衷学士。只一门心思对这天文历法奇门遁甲之术感兴趣。

　　若不是真心热爱，便是自有所图了。

　　正在奇怪徘徊，身后一个捕快来请，说是王妃醒了，可以问话了。

　　王妃依在榻上，一帘半旧的薄帷将她与宋连臣分开。

　　宋连臣宽慰了王妃几句。那王妃似乎与藩王感情甚慕，说话时尚且有气无力，说着说着，便热泪连连。

　　宋连臣因为刚发现藩王遍集古书之事，心中颇是好奇，于是问道，“我看到宿阳藩王颇为热衷于天文历法、奇门遁甲之术。夫人可知为何？”

　　“我不过是个妇人。只懂得女则女训。什么天文历法、奇门遁甲，更是不知，王爷也并未与我说起过。”

　　“府内可有藩王请来的儒士方士？藩王可曾广招献书之人。”

　　“王爷一直身体一直不佳。为了清净，才躲到此处。他又怎么会主动招揽人过来。整个王府，除了我们带过来这些王府旧人，来的勤一些、多一些的便是我寻来的四海名医，为了给王爷调养身体的。”

　　宋连臣心下忖度，莫不是这个王爷为了调养身体，故而才对这些书籍感兴趣。但这些天文历法、奇门遁甲又怎么会有强身健体之术。

　　“这些名医可都在府中？”

　　“都左右呆不了三四天便走了。一般请了这些先生来，都先让管家何三安置在府里。左右喝上不过三四天药，王爷便嫌弃没有用处，便要将人赶出去。我只能再重金将人请走。”

　　“上一位来府上的名医何人？”

　　“上一位。”王妃擦着眼泪，略有些犹疑。

　　旁边伺候的一个丫鬟轻声提醒，“是那个会算命的，夫人。就是红鹃回宿阳旧府取东西时，说是在旧府门前那条青石桥上碰到的那个。”

　　“哦，是了。上一位是我屋里的丫鬟，叫红鹃的，回宿阳旧府时，碰上了一个奇士。她回来和我说了之后，我便派马车去将人请回来了。这位奇士和我家王爷好像颇有些话聊似的。他开的药方，王爷也能记得喝。”

　　“这位奇士现在何处？”

　　“已经离府了，来之前，他便和我屋里的红鹃说，与我家王爷此生只有三日之缘。三日之期一到，他便自己离府了。我本来想着套了马车，好生送先生回去。谁知早起派何三过去一看，屋子已经空了。”

　　宋连臣沉吟一番，道，“他给王爷开的什么药，夫人可否让我们一观。”

　　“翠燕，把我的梳妆台最下面那个抽屉里，王爷的药方拿过来。”

　　看着翠燕踱步去取药方，宋连臣道，“王妃可还记得那个术士模样？”

　　“记不得了。那个江湖术士，挺高个，留着长髯。举着个算阴阳的牌子。其余的记……不清了。”

　　听到身材高挑，宋连臣心中一动。

　　王妃问道，“宋大人为何对这位术士如此感兴趣。莫不是他……”

　　宋连臣尚在斟酌如何回话，只听得翠燕一声惊呼，跪在地上直冲王妃磕头。

　　“夫人，药方、药方没有了。奴婢原本好生收在了那里。日日打扫时，也不叫旁人靠近的。”

　　王妃惊诧道，“怎么会没有了？”

　　翠燕哭哭啼啼的不住摇头。

　　“莫慌，若是放好了，那便是被人取走了。你可还记得上一次见到这药方是什么时候？”宋连臣问翠燕道。

　　“奴婢昨日看时，还是有的。”

　　王妃忙道，“这怎么回事，宋大人。来我这个屋子里的，除了我屋里的丫鬟，不可能有旁人。这药方又是只有我与翠燕知道放在何处。怎么会没有。”

　　翠燕哭着道，“夫人，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

　　“好孩子，快起来吧。我也知道不是你。只是，除了你我二人。到底是谁把药方取走了。”王妃一边惊诧药方遗失，又想到找回来也没用、王爷也不在了。一边滚下泪来。

　　宋连臣道，“若是取走了，当不是什么好药方了。”

　　王妃一愣，喃喃道是。

　　蒙面痛哭起来，“是我害了你。王爷。是我害了你啊。”

　　“夫人宽心。这些只不过是猜测。现下找到凶犯是要紧的事。这位凶犯武功不低，入房盗取药方也是有可能的。”宋连臣想到，“只是不知这药方拿药制药，是何人负责的。”

　　“我屋里的红鹃。快，快些去叫她来给宋大人回话。快去。”王妃着起急来。

　　翠燕从帷幕中小步跑出来，一边抹着泪一边跑去了。

　　“莫不是，莫不是这个药方将王爷……王爷莫不是……”王妃喃喃道。

　　宋连臣劝慰道，“目前来看，王爷的直接死因是死于利刃穿心之伤。与药方并无甚直接关系。王妃且要宽心。只不过药方丢失，多少也与本案有些关系。还是查清楚了最好。”

　　“夫人，夫人。红鹃，红鹃……”翠燕慌慌张张从屋外跑回来，“红鹃死了。”

　　“怎么回事？”

　　宋连臣看着正在将红鹃从屋子里抬出来的衙役道 。

　　赵云虎道，“从勒痕来看，不是自杀，是被人吊死的。”

　　此案刚有些明朗，此时却又疑问重重。那张遗失的药方，枉死的红鹃……只是这位江湖行医为何拼命掩藏那张药方的存在，明明藩王是被一剑穿心而死。

　　苏阳正巧已经检查完毕宿阳藩王尸体。

　　宋连臣忙问如何，可有中毒痕迹。

　　“温补泄毒，为药之四品。四品之药，作用在人身上，莫非便体现于手足阴阳十二经络。我看不出来。若是此药当真有古怪，这藩王当真喝了此药。那必得是跳出四品之外，作用于十二经络之别间。这也并非我家传之术了。”

　　赵云虎道，“了不得了，这线索越查越多，跟拧麻线似的。一会丢了书信，一会丢了药方。一会是毒死的，一会是一箭穿心，最后还砍下来头来。好可怜的人，一辈子凑了这么多死法。”

　　宋连臣正要言语，把守门口的石柏匆忙而来。

　　“宋大人，门口一位黄衫女子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