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落剑穗斜》疗伤药

15、逃跑

　　她站稳后，看清四周一阵头晕目眩“这是哪里，好高啊。”，谨慎的看着脚下，除了如临深渊，还有一片万家灯火。一盏盏亮起的灯光，在黑暗中格外熠熠生辉。
　　这是她第一次走出楼外，也是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
　　凉风习习，疏解了心中不少的郁闷、烦恼。她就这么呆呆的站着，一向活跃的思绪一时息了声。一个巴掌从天而降，稻花吃痛的捂着头“怎么了？”，“我带你来这可不是来吹风的，发什么呆。”看着她呆若木鸡的样子，他就来气。
　　“所以你带我来干吗嘛？”稻花有些委屈，“发个呆也不让，比院里的嬷嬷还讨厌”她心里偷偷的想着，他冷哼一声“蠢。”，转过身，靠在飞檐上，翘着个腿，闭目养神。
　　“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稻花小声嘀咕着，“你说什么？”他转过头，“没什么……”顿时哑了声。
　　但她内心仍将这讨厌的人和她们院里的嬷嬷做对比，想到他面具下其实是和嬷嬷一样画着妆，或者在头上别只花。她就忍不住笑“话说，这人到底是谁，和牡丹姐姐是什么关系，还有牡丹姐姐的脸又是怎么回事。”脑海里浮现那圆润的鹅蛋脸下挂着两张嘴，她就哆哆嗦嗦的打了个寒颤。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着，稻花搓了搓胳膊，眼睛睁了闭，闭了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她有些绝望。
　　这个点客人差不多都散了，自己现在应该已经刷的完盘子，美美的进入梦乡才对，而不是在屋顶上和一个怪人待在一起吹冷风。
　　她慢慢坐在瓦片上，看着远处一盏盏熄灭的火光，伴着虫鸣声自己也跟着小鸡啄米的点着头，或许某天自己也能有一盏灯光，灯光前有娘、小弟、爹、还有一双冷淡的眼睛以及两张红唇。
　　想到这稻花直接惊醒了，甚至差点都要吓得掉下去了“怎么还梦见牡丹姐姐了……”
　　她的肚子“咕”的叫了一声“我晚饭还没吃。”她揉着肚子，又连续“咕”了好几声“好饿啊，肚子你跟着我真是受苦了……“后来她又琢磨着自己能不能在楼上大喊救命。
　　后来这个想法很快就被驳回，现在这么黑，这个楼有有这么高“我把喉咙喊破估计都没人听见，就算有人注意到，那他真的会为了一个卑贱的人伸出援手吗？”
　　她苦笑着摇摇头，泪水又不自觉的涌上来了，她憋着，憋的喉咙泛酸，才没落下来。“最近怎么回事，怎么变矫情了。”她奇怪的想着。
　　另一头并未注意到她乱七八糟的内心戏，他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稻花正沉迷自己的世界中，被他突然的一个动作吓到了。
　　“你……是要带我走了吗？”稻花犹豫着问出口。
　　他冷哼一声，未作解释。
　　他蹲下来，一开屋顶上的一片片瓦砖，直到一丝光透了出来。
　　“来。”他又躺回原来的飞檐上，稻花有些不明所以的靠近那个小洞，她好奇的俯下身，慢慢的贴着往下看。
　　洞里，她看到赵牡丹进来了，神色是掩饰不住的疲倦。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女人，一身富态。
　　看着那个女人满头的金钗子，稻花心里一跳“这是老板娘，她怎么在这？”
　　此人正是青楼里的主人，只不过她很少露面，像稻花这种地位低下的丫鬟才只见过一面，第一眼稻花就想“这个人头上插了这么多的钗子，不重吗？要是头发痒了，怎么扣。”因此印象深刻。
　　房里，老板娘坐在桌前，赵牡丹恭敬的站在前面。不知是说了什么，那女人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后又在抽屉里翻来倒去，最后抽到一张白纸，几乎甩到她脸上。
　　赵牡丹将纸铺在面前，画押，又郑重的叠好，收起。她将手上的红绳随手扔到地上——代表她牡丹身份的风尘印记。
　　看着这一切，稻花心里感慨万千，一方面庆幸牡丹姐姐重获自由身，一方面又不争，现在唯余自己在这泥泞的世界中挣扎，不知何时也能回归良籍。
　　灯熄了，稻花僵硬的起身，心里的情绪四分五裂。
　　“怎么样？没骗你吧，你想走吗？我可以帮你。”他说道。
　　“为什么？”稻花疑惑的看向他。
　　“你没有问为什么的资格，就一句话，想不想走。”他强硬的语气令稻花沉默了。
　　“废话，当然想走，我天天都在盼着，盼着自己能跨过那道门槛，盼着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盼着回到家人身边……我等了一年、三年、五年……我等了这么久，久到我自己都数不清了。”沉默后，她爆发了。
　　“不错不错。”他拍着手“我当然可以帮你，不过就是有个小要求。”
　　“什么要求？”稻花捂着肚子，饥饿感又一次袭来。
　　“帮我养一个小宠物。”他语气变的轻飘飘的，听起来很容易的样子。
　　“宠物？是小狗还是小猫？”稻花有些找不着头脑。“你之后就知道了，现在跟我签一个契约。”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那纸上面的字稻花一个都看不懂。
　　不过她还是很谨慎，自己当年被卖，就是爹爹签了一个什么契约，她现在看到这东西就隐隐感到不详。
　　“这是真的吗？只要我签了，我就可以走了吗？”稻花手里攥着，期待还是占了上风“反正自己只是一个丫鬟，他应该不可能骗一个丫鬟的钱财吧，而且这个人看着也不像缺钱的样子。”
　　思索片刻，为了离开这个鬼地方自己吃了多少个苦头，如今就一个契约而已，签了就签了，终是答应下来。
　　“你咬破手指，按在这。”他指着，稻花看了看，底下头，准备咬，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不要。”是赵牡丹的声音。稻花回头，看到赵牡丹此时正站在自己身后，“稻花，别听他的。”赵牡丹拍了拍她的肩。
　　“怎么？这么见不得她好，是不是因为她这么轻易就可以离开，嫉妒了？”他站在飞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
　　“稻花，你信我。”可接触到少女半信半疑的目光，她心里刺痛起来。情急之下她一把掀起自己的面纱“只要你和她签了，你就会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定定的看着她。
　　她仍在犹豫，甚至捏的更紧了“就算变成这幅样子，我也要离开。”，他点点头，算是鼓励。“不，你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之前不是说过要听我的话吗？一直一直。”赵牡丹捏住她的双肩。
　　稻花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忧郁。那是很久以前，自己不小心惹她生气后，随手发的誓“我以后一定一直一直听牡丹姐姐的话。”当时她的反应近乎可以称为冷淡，点了个头，什么也没说。
　　没想到竟然到现在还记得，“我以为你忘记了……但我真的真的很想走啊。”她有些不知所措，“听话，你先把这个东西扔了，我会带你走的，绝对会的。”赵牡丹语气夹杂着柔和，这还是第一次听她用这种语气说话。
　　她其实知道牡丹姐姐对自己的的冷淡的不像好友，可那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告诉她“看，我们多亲密。”，每天清晨她的头发都是她梳的，晚上的水都是她打的，每天的衣服都是她洗的，还有自己唯一吃的一颗糖也是她给的，自己听的故事是她讲的，就连自己的名字都是她教会的。
　　稻花眨巴着眼睛望着她“真的？你愿意带我走吗？”，“当然，我习惯不了没你的日子。”她语气真挚，稻花听的脸热热的。于是，将那张纸揉成一团，丢到远处。
　　他可不是来做善事的，跳下飞檐，缓步走到她们面前。
　　赵牡丹将她扯到自己身后，警惕的看着他说：“你之前不是答应我，离她远点的吗？”，“行，那我现在食言了，你有种来打我啊。”他语调上扬，向前走了一步。
　　稻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赵牡丹打横抱，从楼上跳下去，风吹的呼呼作响，失重的状态令她头晕目眩。
　　稻花只能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将脸深深的埋进去，心脏狂跳不止。“这是要带我一起死吗？”稻花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就是这个想法。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到害怕，温热的气息令她感到些许的安心，她渐渐平静了下来“至少我不用每天起那么早了，好像也不是很坏。”她想着。
　　“稻花，没事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稻花抬头，看到自己竟然飘在半空中“我死了吗？这么快就变成鬼了啊。”
　　赵牡丹轻笑一声，稻花看着她的脸，依然是两张嘴巴，嫣红嫣红的。伸手摸了摸“这个是真的吗？”，她指腹还有薄茧，赵牡丹嘴巴都有些发麻“好了，别摸了。”
　　稻花以为她是怕自己嫌弃她，就说道：“不管牡丹姐姐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的，况且我现在也变成了一个鬼，你会不会害怕我。”赵牡丹刚要说什么，她继续道：“不对，你也是鬼……”她又傻傻笑道“至少我不是孤魂野鬼。”
　　“得了，你没死……”赵牡丹哭笑不得，“我没死？”这时候她肚子很合适宜的叫了一声。
　　“看，鬼会肚子叫吗？”赵牡丹笑道，“太好了，我没死，那我是怎么飘起来的？”她探出脑袋，朝下望去。
　　赵牡丹立于剑上，缓缓的前行着。“你是神仙吗？”稻花有些目瞪口呆，“我不是神仙，你只是没见过，我是一个普通的修士。“赵牡丹解释道，稻花摇摇头“可是我奶奶说过，神仙会在天上飞，就像你这样，你一定是神仙，肯定是怕凡人认出来，就不得不伪装自己，嗯，一定是这样。”
　　“算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她专注的行于空中，时不时回头望，结果发现那人压根没追上来，心里不免松了一口气。
　　剑慢慢停下来，赵牡丹又拍了拍她的背“下来吧。”，稻花松了手，跳了下来，不知是因为没站稳，还是要饿晕了，像一旁倒去，还是她眼疾手快的拉了一把，才没有摔倒。“小心点。”赵牡丹收了剑，稻花没说话，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