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我做了小妾》梧桐下的雨

32、第三十二章 泉纹笺

　　暮春的夜，紫禁城笼罩在沉沉夜色中。乾清宫的宫灯尚未熄灭，昏黄的光晕透过窗棂，在青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司礼监秉笔太监冯保提着袍角，脚步踉跄地穿过长长的回廊，靴底碾过青砖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宫苑中显得格外刺耳。他怀中紧紧揣着那封来自泉州的密信，信纸边缘已被掌心的冷汗浸透，边角微微发皱。
　　方才在宫外私宅看到密信的那一刻，冯保只觉得头皮发麻。“金龙笺账册” 五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 金龙笺是御用之物，寻常官员连见都难得一见，四海商会一个民间商号，竟敢用金龙笺记录账册，且 “所涉之事，上达天听，关乎国本”，这背后牵扯的势力，绝非寻常官员所能企及。
　　他不敢有片刻耽搁，连外宅的点心都未来得及收拾，便带着小禄子匆匆赶回宫中。途经西华门时，守门的禁军见他神色慌张，欲上前盘问，冯保只甩出一句 “陛下紧急召见，延误军机你担待得起？”，便径直闯了进去。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将密信呈给皇帝，此事若稍有延误，一旦账册被转移南洋，不仅他错失立功良机，恐怕整个朝堂都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乾清宫偏殿内，少年皇帝正对着一幅《北疆舆图》出神。烛火跳动间，他稚嫩却锐利的目光落在雁门关的标记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地图边缘 。
　　“陛下，冯公公求见，说有泉州急报，事关重大。” 贴身太监轻声禀报。
　　皇帝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 冯保深夜求见，还带着 “急报”，定是出了大事。他放下舆图，沉声道：“宣。”
　　冯保几乎是跌撞着冲进偏殿，“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急促的喘息而颤抖：“陛下，泉州急报！四海商会私库藏有金龙笺账册数箱，所涉之事，上达天听，关乎国本！恐其不日将转移南洋，万急！”
　　他双手高举密信，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水渍。皇帝见状，心中一紧，连忙让贴身太监接过密信，展开细看。

　　密信写在泉州特有的泉纹笺上，纸张细腻，水纹清晰，确是地方官员专用笺纸。信中文字不多，却字字千钧：“泉州急报：四海商会私库藏有‘金龙笺’账册数箱，所涉之事，上达天听，关乎国本。恐其不日将转移南洋，万急！”
　　皇帝的手指缓缓划过 “金龙笺” 三个字，眼神瞬间变得凝重。他自幼在宫中长大，对御用之物极为熟悉 —— 金龙笺以蜀地特产的竹子为原料，加入金箔纤维制成，纸张呈淡黄色，迎光可见细密的金纹，仅用于记录朝堂顶级机密，或赏赐给亲王、国公级别的重臣。四海商会一个民间商号，怎么会有金龙笺账册？
　　“冯保，”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密信从何而来？可有核实过真伪？”
　　冯保连忙回话：“陛下，这密信是奴才的心腹小禄子在东市偶然捡到的，看笺纸是泉州官员所用，语气也符合地方官谨小慎微的性子。奴才不敢耽搁，立刻就呈给陛下了。虽未核实，但金龙笺事关重大，奴才斗胆揣测，此事绝非空穴来风！”
　　皇帝沉默不语，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他深知，冯保虽有心立功，却不敢在这种关乎国本的事情上造假。若密信属实，那四海商会背后的势力，极有可能渗透到朝堂核心，甚至与宫中有所关联。而 “转移南洋” 四个字，更是让他心生警惕 —— 一旦账册流落海外，再想追查，难如登天。
　　“传沈墨。” 皇帝突然开口，语气斩钉截铁，“让他立刻入宫，不得声张。”

　　半个时辰后，沈墨身着便服，悄然进入乾清宫偏殿。他刚一进门，便感受到殿内凝重的气氛，连忙跪倒行礼：“臣沈墨，参见陛下。”
　　“起来吧。” 皇帝示意他起身，将密信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
　　沈墨接过密信，仔细阅读。当看到 “金龙笺账册”“关乎国本” 等字眼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近年来，朝堂上接连有官员倒台 —— 工部侍郎王锴因劣弩惊驾被流放，河东盐铁使赵千山狱中暴毙，江淮督粮道王焕抄家问斩，每一次都看似偶然，却都精准地打击了摄政王集团的势力。沈墨隐约觉得，这些事件背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而此次泉州密信，与之前的手法竟有几分相似。
　　他抬起头，迎上皇帝的目光，心中快速权衡 —— 若说出自己的疑虑，恐会引起皇帝猜忌；若只谈行动，又怕忽略潜在的风险。最终，他选择了最为稳妥的说法：“陛下，无论这密信的来源为何，金龙笺账册绝非小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四海商会长期垄断丝路贸易，与朝中官员往来密切，此次若能查获账册，或许能查清此前多起官员贪腐案的关联。”

　　皇帝点了点头，沈墨的话正合他意。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指向泉州的位置：“沈墨，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沈墨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陛下，四海商会在泉州势力庞大，分号护卫众多，且泉州知府是摄政王的门生，若大张旗鼓地派人前去，恐会打草惊蛇。臣以为，应以‘稽查走私’为名，暗中派遣皇城司精锐，星夜前往泉州，突袭四海商会分号库房。这样既能掩人耳目，又能出其不意，确保账册不会被转移。”
　　“稽查走私？”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个名义甚好。既不会暴露我们的真实目的，又能让泉州地方官无从阻拦。”
　　冯保在一旁连忙附和：“陛下，沈大人所言极是！而且皇城司的人办事干练，定能顺利查获账册。奴才建议，此事不宜拖延，应即刻出发，否则一旦四海商会察觉风声，将账册转移，再想追查就难了！”
　　沈墨点头认同：“冯公公说得对。臣请求今夜便率领皇城司精锐启程，日夜兼程前往泉州，争取在三日内抵达。抵达后，臣会先派人暗中探查四海商会分号的情况，待摸清库房布局与护卫布防后，再选择时机突袭。”
　　皇帝看着沈墨，眼中满是信任：“好！就依你所言。朕给你尚方宝剑，若遇阻拦，可先斩后奏！另外，此事绝不能让摄政王知晓，你出发前，务必封锁消息，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都要签署保密文书，若有泄露，以军法论处！”
　　“臣遵旨！” 沈墨郑重行礼，语气坚定，“臣定不辱使命，定会将账册带回，呈给陛下！”
　　皇帝又转向冯保：“冯保，你负责调配宫中的驿站马匹，确保沈墨一行沿途通行无阻。另外，密切关注摄政王府的动向，若有任何异常，立刻禀报朕。”
　　“奴才遵旨！” 冯保连忙应下，心中暗自庆幸 —— 此次若能成功，他不仅能报老太监的仇，还能在皇帝面前巩固地位，可谓一举两得。
　　沈墨起身，正欲告辞，皇帝却突然叫住他：“沈墨，此次行动，务必小心。四海商会的人多是江湖出身，且听闻分号掌柜吴三擅长用毒，你一定要多加提防，保护好自己与手下将士的安全。”
　　沈墨心中一暖，躬身道：“谢陛下关心，臣会谨记在心。”
　　离开乾清宫后，沈墨没有直接返回皇城司，而是绕到宫墙外的一处茶馆。茶馆内，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早已等候在那里，见到沈墨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大人。”
　　此人是沈墨安插在摄政王集团中的暗线，负责传递消息。沈墨坐下后，开门见山：“最近四海商会可有异常动向？尤其是泉州分号。”
　　暗线压低声音，回道：“回大人，据属下所知，四海商会近日调动了不少人手前往泉州，且有一艘名为‘海龙号’的商船，三日后将在泉州三号码头私仓卸货，具体货物不明。另外，户部尚书张承恩近日频繁与泉州分号掌柜吴三通信，似乎在安排什么事情。”
　　沈墨心中一凛 —— 海龙号、三日后卸货、张承恩通信，这些信息与密信中 “账册不日将转移南洋” 的内容恰好吻合。他愈发觉得，这封密信的出现绝非偶然，背后定有推手。可这个推手是谁？是敌是友？
　　“张承恩与吴三的通信内容，你能查到吗？” 沈墨追问。
　　暗线摇了摇头：“他们的通信极为隐秘，都是通过秘密渠道传递，属下暂时无法获取具体内容。不过属下听说，张承恩近日心情不佳，似乎在担心什么事情。”
　　沈墨沉默片刻，吩咐道：“继续盯着张承恩与四海商会的动向，有任何消息，立刻向我汇报。另外，密切关注摄政王府的动静，若他们有派兵前往泉州的迹象，务必第一时间告知我。”
　　“属下明白。” 暗线躬身行礼后，悄然离开了茶馆。
　　沈墨独自坐在茶馆中，望着窗外的夜色，心中思绪万千。他隐约觉得，自己仿佛正在一步步踏入一个精心编织的局 —— 从王锴倒台，到赵千山暴毙，再到此次泉州账册，每一步都精准地打击了摄政王集团，却又都找不到幕后推手的痕迹。这个推手，既了解朝堂局势，又熟悉江湖势力，甚至能调动各方力量，其能量之庞大，令人心惊。
　　可无论这个推手是谁，眼下的首要任务，是查获泉州的账册。若账册中真的记录了张承恩与四海商会的贪腐证据，便能进一步瓦解摄政王集团的势力，为父亲报仇，也为皇帝清除障碍。
　　他站起身，付了茶钱，大步走出茶馆。

　　回到皇城司后，沈墨立刻召集了一百名精锐将士。这些将士都是他亲手挑选的，个个身手不凡，忠诚可靠。沈墨将他们聚集在演武场，神色严肃地说道：“今夜有一项紧急任务，前往泉州稽查走私，事关重大，绝不能泄露半点风声。所有人即刻收拾行装，不得携带家眷，不得与外界通信，半个时辰后，在此集合出发！”
　　将士们齐声应下，迅速散去收拾行装。沈墨则来到军械库，挑选了趁手的兵器与装备 —— 他特意带上了几箱解毒丹与防毒面具，以防吴三用毒。同时，他还带上了皇城司的密码本，以便在行动中与京城保持秘密联络。
　　半个时辰后，一百名精锐将士整齐地站在演武场上，身着黑色劲装，背负弓弩，腰间佩刀，眼神锐利如鹰。沈墨看着他们，语气坚定：“此次行动，我们面对的是四海商会的死士与毒师，危险重重。但我们身后是陛下，是大靖的江山社稷，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必须完成任务！”
　　“愿为陛下效力！愿为大靖效力！” 将士们齐声高呼，声音震彻夜空。
　　沈墨翻身上马，手中高举尚方宝剑：“出发！”
　　一百名将士紧随其后，骑着快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皇城司，朝着泉州的方向疾驰而去。夜色中，马蹄声如惊雷般响起，却又很快消失在远方，仿佛从未出现过。
　　与此同时，冯保已按照皇帝的旨意，调配好了宫中的驿站马匹，并下令沿途驿站做好接应准备，确保沈墨一行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泉州。他站在宫墙上，望着沈墨一行离去的方向，心中暗自祈祷：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拿到账册，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扳倒摄政王集团，为老太监报仇雪恨。
　　乾清宫内，皇帝依旧站在舆图前，目光紧紧盯着泉州的位置。他知道，沈墨此行，不仅关乎账册的查获，更关乎朝堂的未来。若能成功，他便能借助账册中的证据，进一步清除摄政王的党羽，逐步收回权力；若失败，不仅错失良机，还可能打草惊蛇，让摄政王集团更加警惕。
　　“萧帅，七万北疆将士，” 皇帝在心中默念，“希望此次行动，能为你们讨回一个公道。”
　　夜色渐深，紫禁城的宫灯依旧明亮，映照着皇帝坚定的身影。一场关乎朝堂命运的秘密行动，已在夜色中悄然展开，而泉州港的风暴，也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