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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晋城(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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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还没散透,酒店楼下的电摩就“唔”了声轻响。林砚拎着帆布包跑下来时,陈野正弯腰把车筐里的豆浆油条往保温袋里塞,浅蓝工装的袖口沾了点草屑——是今早去巷口买早点时,特意给她摘的太行岩须,叶片上的露水还没干,别在领口晃了晃。
“山上比城里凉,我把厚外套叠在车座下了。”他抬头看见她,伸手接过帆布包,指尖不经意蹭过她的手腕,又飞快收回去,发动电摩时补充,“路有点绕,咱们骑慢些,山顶的草坡上午风小,拍照清楚。”
电摩沿着山道往上,林砚轻轻抓着他的衬衫后摆,风里裹着小米的淡香和山间的青草气。越往上,视野越开阔,待陈野停下车,她才看清眼前的景象——漫山的草本植物顺着缓坡铺到天边,绿浪卷着风掠过脚踝,远处的岩层裸露出浅灰的肌理,和草地交界的地方,还能看见零星开着的小白花。
陈野把厚外套披在她肩上,帮她拢了拢领口,“你说过研究岩层时,最需要看植被和岩石的过渡带,这里比实验室的样本直观多了。”他从车筐里翻出个旧相机,是当年她落在晋城的那台,机身磨得发亮,“镜头我一直擦着,你要不要拍几张?”
林砚接过相机时,陈野正蹲在草地上,指尖轻点一株开着细碎黄花的植物,回头朝她笑时,阳光刚好落在他发梢。她按下快门,又朝他招了招手:“你站到岩层那边,咱们合张照。”陈野起身走过去,刻意和她隔了小半步,却在她比剪刀手时,也跟着弯了弯嘴角——照片里,两人身后是漫山的绿,风把她的发梢吹得蹭到他的袖口,暖得像当年他骑旧电摩接她时的温度。
中午在山顶的石坡上吃小米糕,陈野给她讲这两年跑乡镇的事,林砚听着,把自己手里的糕递给他半块,说:“下次研究岩层,我带你去看王莽岭的断层,比课本上的清楚。”风里没有城市的喧嚣,只有两人偶尔重叠的笑声,混着草叶摩擦的轻响。
下山时已近黄昏,陈野把电摩骑得极慢,林砚靠在他后背,偷偷翻出手机,把中午的合照发了朋友圈——没写文案,只配了个浅黄的小花表情,相册里存着的,还有他蹲在草地上指认植物的侧影,以及岩层和草地交界的全景
刚到酒店楼下,手机就震了起来,屏幕上“砚深”两个字跳得刺眼。林砚攥了攥手里的帆布包,接起时还带着点山间的风意。
“不是,林砚你什么意思?”电话那头的声音劈头盖脸砸过来,怒气裹着电流烧得耳朵发疼,可又带来一些哭腔,“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去那种地方?朋友圈那照片是给谁看的?”
林砚靠在玻璃门上,指尖冰凉:“不是背着你,他是我以前在晋城认识的朋友,这次来峰会碰到了,就一起去看了看地貌,对你没有隐瞒。”
“朋友?”吴砚深的声音陡然拔高,背景里能听到钢笔砸在桌面的脆响,“什么样的朋友需要你凑那么近拍照?需要他骑电摩带你跑大半天?你忘了上周是谁陪你改地质报告到凌晨三点?是谁托人给你弄来王莽岭的核心样本?你就这么回报我?”
林砚闭了闭眼,想起今早陈野帮她摘草叶时的认真,想起他蹲在草地上帮她指认植物的模样,喉间发涩:“吴砚深,我们是在谈恋爱,但我也有自己的朋友,他只是故人,没有别的。”
“故人?”他冷笑一声,语气里的委屈混着尖刻,“林砚,你摸着良心说,他看你的眼神,是故人该有的吗?你发朋友圈的时候,就没想想我看到会怎么想?还是说,在你心里,我连个‘故人’都比不上?”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粗重,林砚捏了捏口袋里陈野给的野菊花干,指尖发颤:“我没有那么想,只是觉得照片里的风景好看,随手发了。如果你介意,我现在就删掉,对不起。”
“删了就完了?”吴砚深的声音软了点,却依旧带着质问,“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从来没跟我提过?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林砚,你别让我觉得,我在你心里,连这点坦诚都得不到。”
林砚抬头看向远处,陈野的电摩还停在路边,他没走,正低头擦着车座,浅蓝的工装在暮色里晃了晃。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却清晰:“他叫陈野,算前任吧,高考完去晋城玩顺便见面了,一起去过几次岩层现场,后来分手了,没有闹得很僵,加了联系方式。这次是意外碰到的。我们之间没有别的,只是朋友,我没必要瞒着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吴砚深的声音沉下来:“明天峰会结束,我来接你,我们好好谈谈。还有,别再和他单独见面了,我不喜欢。
林砚攥紧了手机,看着陈野朝她挥了挥手,口型是“早点休息”,最终还是轻声应了:“好。”
挂了电话,她站在玻璃门前,看着陈野的电摩缓缓消失在暮色里,口袋里的野菊花干,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却让她指尖越来越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