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正反面》喜乐辞忧

11、晋城（三）

　　清晨的晋城机场，天光刚漫过航站楼的玻璃顶。林砚攥着手机，给陈野发了条信息：“明天我得回去了，可能不能去王莽岭了。”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吴砚深到了，他特意赶最早的一班高铁来晋城，说要接她回澜城。
　　“嗡”的震动声在口袋里轻响，陈野的回复很短：“我在机场门口等你，说句话就好。”
　　林砚心里一涩，刚想回，手腕就被吴砚深轻轻扣住。他穿着熨帖的衬衫，眼底带着赶路的红血丝，声音却尽量放柔：“走了，值机时间快到了。”
　　她被他牵着往入口走，目光却不受控地飘向大门外。陈野就站在那里，浅蓝工装被晨风吹得轻轻晃，手里还拎着个布袋子，是她昨天提过一嘴的、晋城老字号的小米饼。
　　“林砚。”陈野的声音穿过人群，不算响亮，却清晰地落进她耳里。
　　吴砚深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沉了下来：“又是他？”他没用力，却把林砚的手腕攥得更紧，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我们走，别理他。”
　　“我去说句话就来。”林砚挣开他的手，快步走向陈野。吴砚深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他知道自己气场不如陈野那种浸在山野里的坦荡，可他不甘心。
　　“这是给你的，”陈野把布袋子递过来，指尖擦过她的掌心，“本来想带你去王莽岭看断层……”
　　他话音没落，吴砚深就快步跟了上来，站在林砚身侧，下巴微抬，语气带着点刻意的轻慢：“陈先生，我们赶时间。”他没敢往前，只是用身体隐隐把林砚和陈野隔开，像只虚张声势的鸟。
　　陈野抬眸看他，眼神很平：“我跟林砚说两句话，不耽误你。”
　　“耽误不耽误，不是你说了算。”吴砚深的声音拔高了些，却因为底气不足，显得有些滑稽，“林砚都说了不去王莽岭了，你还凑上来干什么？”
　　“我跟她说话，轮得到你插嘴？”陈野往前迈了半步，吴砚深下意识后退了一下，又强撑着站定，脸涨得有些红。
　　“你别太过分！”吴砚深攥紧了拳头，却只敢在半空虚晃一下，“林砚是我女朋友，你别越界！”
　　“我越界？”陈野笑了声，声音不高，却带着压人的气势，“昨天她研究岩层时，你在哪？她想看草坡风景时，你又在哪？我看你根本就不了解林砚的性格，你只是知道她喜欢的东西是什么而已！”
　　吴砚深被问得一噎，刚想反驳，林砚已经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她看向陈野，语气是惯常的干脆：“陈野，谢谢你的小米饼，也谢谢你的心意。你先回去吧，以后有机会，我再约你看断层。”
　　又转向吴砚深，眼神冷了下来：“吴砚深，我们进去。”
　　吴砚深还想说什么，对上她的目光，终究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跟在她身后时，肩膀垮得厉害。
　　值机、安检，一路无话。飞机在云层里穿行时，林砚看着舷窗外的云海，忽然开口：“吴砚深，我们分手吧。”
　　吴砚深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敢置信：“你……你说什么？”
　　“我说分手。”林砚侧过脸，眼神很坚定，“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有我自己的朋友。你的占有欲，让我窒息。”
　　“窒息？”吴砚深的声音开始发颤，他往前凑了凑，想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那我们在一起的这么久，算什么？我为你做的那些事，你都忘了吗？你是不是……是不是从来没喜欢过我？”
　　林砚看着他泛红的眼，心里不是没有触动，却还是摇了头：“我喜欢你，但在晋城机场门口，你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和陈野争执，让我觉得难堪。我要的是能和我并肩的人，不是把我困在怀里，连交朋友的自由都要剥夺的‘弱者’。”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却像针一样扎进吴砚深心里。他瘫在座椅上，眼泪无声地落下来。飞机穿过气流，微微颠簸了一下，就像他此刻七零八落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