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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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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兄你怎么了?”
陈卓武的喊声又高又响,把侍女们吓了一个哆嗦,令占国的使臣、护卫长变了色,两人立即起身奔了过去,使太子等人纷纷停筷,抬眼望去。
只见陈厚文趴在食案上,身体蜷曲,冷汗涔涔,面无血色,牙齿咬紧了嘴唇。
面对弟兄的呼喊,只挤出一个“疼”字!
“疼!”陈卓武明白过来,扭头怒视太子,“你们不愿嫁公主就不嫁,为何要害我王兄性命!”
这指责太严重了,太子立即反驳,“二王子误会了,绝无此事,大王子与福康公主的婚事,是陛下亲定,无人反驳。”
他看一眼痛苦的陈厚文,“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来人,快宣太医。”
话音未落的,陈卓武已发出了命令,命护卫长,“快,带人围住进出之门,不能走了一人。”
这是要捉贼凶的架势,但这是尚国的鸿胪寺,不是占国地土,向来是客随主便,现在要反客为主了!
太子甚是不悦,但也受到了提醒,当即吩咐东宫护卫守住鸿胪寺。
堂上的气氛顿时凝肃。窗外日光大盛,灼亮亮地射在地上。
陈卓武抱起兄长就走。
“二王子,病人不宜挪动,还请——”缓过神来的礼部尚书文远起身,但话没说完的,就被陈卓武打断了。
“不用你们管。”语气愤怒中带着不信任。
他大步疾走,将走到适才比剑的地方,就见一个女子从柱后闪出,迎面拦住,道:“二王子,请息怒,大王子只是中毒,能解。”
“你是?”陈卓武盯着她,“你怎么知道?可是你下的毒?”
不等女子回答,顾承恩的声音响起,“许棠,退下!”
这是甚么时候,人命关天,她不过一个厨娘,搅甚么乱!
许棠不听,又看陈厚文一眼,白皙的面已然泛黄,她微微转身,垂眸禀道,“是鱼胆毒,用金银花绿豆水可解。大人,请相信婢子!救人要紧!”
太医院距离鸿胪寺不近,而生死一线,耽搁不起,但这不是他能做主的,顾承恩犹疑地望向太子,这堂上最有威望之人。
太子看着许棠,一个婢子,不知何来的信心,但救命要紧,陈厚文真有个差错,他没法跟陛下交代,于是点了头,“好,本宫信你!”
闻言,许棠一怔,继而一喜,顾不上致谢,立即跑去厨房煎汤水。
陈卓武还要走的,却被使臣拦下。
使臣也姓陈,名耀,是陈卓武的叔父,他本跟在陈卓武身后,听见太子的话,当即留住了侄儿。
“二王子,救命救急,不要意气用事。”他抢到他身前,一面说,一面轻轻摇头,“尚国医术高超,当误不了大王子。”
有当,就有不当,若不当,该怎么办?
陈卓武会意,“那就再信他们一次!”
很快,许棠提着一桶金银花绿豆水过来,当然这水中还有别的药草,生甘草、紫苏、生姜、陈皮甚么的,都是厨下常备之物,无需采买,甚是便宜。
此时,陈厚文躺在竹榻上,榻是鸿胪寺卿带人搬来的,就摆在万里厅上。
她请陈卓武捏开中毒人的嘴,拿小匙一匙一匙地喂进去。
一碗之后,那紧闭的嘴就松开了,第二碗就直接倒的,第三碗也是。
将要倒第四碗的,陈卓武捏住她手腕,“到底管不管用?”
回答他的是一声“唔”,来自陈厚文的口中,陈卓武急急低头,“王兄,你怎么样了?”
陈厚文慢慢睁开眼,声音细弱,“好多了。”
他望着面前的女子,“多谢许姑娘相救。”
适才虽是疼痛难忍,但耳朵无虞,他听见了众人的对话。
许棠却是不敢当,立即道,“是太子殿下英明,大王子福泽——”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话。
太医来了。
东宫卫长方长荣引着太医到了厅上,太子命免礼,先看视大王子。
太医领命,给陈厚文诊脉,许棠立即退开,立在侧旁,只觉自己心跳如雷。
是紧张,更是后怕。
适才只顾着救命,没有多想就冲了上去,可她毕竟不是大夫,若真有差池,自己小命不保不说,还要连累顾大人、太子。
好在太医很快回禀,说已无大碍,只要将息两天就可恢复如常。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那凝固的空气复又流动。
特别是许棠,她只觉热泪盈眶,谢天谢地,更感谢太子,谢他的信任。
她不由去寻那杏黄色的身影。
一抬眼就看见了,原来太子已到了竹榻前,正听太医讲说将息之法。
她的目光落在那杏黄色团龙袍上,顿时就滞住了。
只见袍上垂着一块玉佩,青玉,如意形,中间镂雕佛手,手中一个拿莲蓬的童子,童子开嘴笑着,眉眼弯弯,仿佛笑她的怔愣痴傻。
她眨了眨眼,觉得刚平复的心又开始急跳,几要跳出腔子来。
她不由抬头望定了太子。
太子立即察觉了,一抬眼,就接住了那盈盈目光。
这是不敬的行为,非常失礼。若在往常,一个奴婢敢直视主上,是要被罚的,但今日太子不恼,只是感到些许惊讶,还有些许得意。
当今圣上共有十四位皇子,个个都英俊不凡。若要排个高低,首屈一指的便是这太子。
不像别的皇子需在军营历练,他一直都在宫城,锦衣玉食,又受硕儒教导,英俊中更多了一份儒雅。
俊雅如他,受无数女子倾慕。他也知道,于是看着那盈盈目光,不由轻轻一笑。
对方没有反应,还是盯着自己,似乎失了魂魄。太子更得意,将要说甚么的,就听一个喊声响起。
“真是鱼胆毒?”
“是,”太医还要说甚么的,就被陈卓武的喊声截住。
“谁敢毒害我王兄!”
他本是伏在榻侧,此时立起身,冷冷地瞅尚国诸人一圈,最后盯住太子。
“太子殿下,你们就是这样保护客人,保护公主驸马的吗?”
“二王子息怒,此事本宫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给大王子一个交代。”
“哼,你们尚国最擅包庇遮掩,”陈卓武道,“我要亲自查,亲自审,亲手揪出真凶,将其碎尸万段。”
“不知二王子要怎么个查法?”太子冷了声。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查一遍。”
这分明是将太子等人都当成了疑犯。这就过分了,礼部尚书文远当即上前一步,“二王子,按照礼节,案件当由事发地官府办理,您有知情权。”
陈卓武好像没听见,又说了一遍,“我要亲自查!”
不知进退的蛮夷,太子看着他,片刻,望向了陈耀,“贵国确定要这么做?”
陈耀看看太子,又看看陈卓武,榻上的陈厚文,低声道:“查,当然是要查,但具体如何查办,还请太子定夺。”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闪进厅门。
“不用查了,毒是我下的。”
一语惊起千层浪,众人齐齐扭头,望向来人。
是个女子,单螺髻,青布衫,青布裙,袖子挽起,绑着臂绳。
“你?”陈卓武盯住她,“真是你?”
“海月,不可胡说。”顾承恩急道,声音因震惊而微颤。
许棠也惊得睁大了眼睛,她的伙伴,怎么会是凶手!
“大人,真的是我。”海月一面说,一面往前走,“那鱼胆是我早就碚好,碾成粉,下在大王子专用的酒壶里。”
海月是珍馐蜀厨娘,擅长做鱼,今日的鲥鱼脍就出自她手。她的确有拿到鱼胆的条件。
至于陈厚文所用酒壶,乃是银制,壶盖嵌红宝石,也是一早就定下的。这在光禄寺中不是秘密。
今日去厨下吩咐时,她正在帮着擦拭酒器。
但她为甚么要这么做呢?
顾承恩想不通,将要问的,就见海月忽地拔出了刀,直扑陈厚文,“你必须死,只有你死了……”
当啷,刀落在地上,与此同时,海月也扑在地上,右手鲜血直流,腿弯上扎着把匕首。
众人吃了一惊,接着就见张锐飞身入内,一把扣住了海月脖子。
“不可伤她性命!”太子急道。
“让她说话。”陈卓武立即道。
张锐松手,抓着海月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
众人又是一惊,只见她五官狰狞扭曲,血从口中流出,滴滴嗒嗒地落在衣襟、地上,两片血唇犹是张着,却再说不出话。
“你给她下毒,你这是杀人灭口!”陈卓武冲张锐大喊。
“不是末将。”张锐望着那张怒脸,“我只是制止她作恶,并未下狠手,可以请人验看。”
太子眸光一闪,看默然不语的肃王一眼,命东宫卫长带个仵作过来。
这次很快,因为刑部离此不远,那卫长又是快马加鞭。
仵作战战兢兢地上堂,行了礼,然后开始验看。
“致命的是鱼胆毒,半个时辰前服下的,腿上手上的刀伤不足为害,全身筋骨完好。”
听了仵作的报告,陈卓武还要说甚么,却被陈厚文止住。
“二弟,退下。”
陈厚文从竹榻上慢慢立起,跟太子并众人致歉,“给诸位添麻烦了,还请见谅。”
又道,“我已无大碍,凶手既已毙命,此事就此了结,可好!”
当然,大事化小,再好不过。太子欣然应诺,命鸿胪寺卿、礼部尚书送陈厚文回客馆休息。
一众人离开,厅上空快了许多,太子面上的笑却是少了,少的一点儿不见。
“一个厨娘,居然会行刺占国王子,说是无人指使,谁会信!”他瞅着肃王,“大王子厚道,不予追究,但我们自己却不能不管!”
“来人!”
东宫卫长应声立前。
“立即查,务必查个明白!若有人阻拦,斩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