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蓝和小绿》Adddduck

3、第 3 章

　　第三章癔症
　　——
　　肖羽因焦虑症状已住院好几天，刘思雨的U盘却一直还没还回去。肖羽虽已是助理教授，但为图方便，从研究生时期起就一直住在学生公寓，一人一间。师姐身为女生，不便出入男寝，才让林执意代劳。
　　他没想到，会在肖羽的抽屉里看到——那部在何小芸死后“消失不见”的手机！
　　——为什么何小芸的手机，会在肖羽的抽屉里？
　　——当年，肖羽确实欺凌过她。
　　一切拼凑在一起，肖羽的嫌疑骤然放大，几乎直指凶手。
　　林执意立刻联系了肖羽。起初，对方拒绝见面。
　　直到他提起“何小芸”这个名字。
　　电话那端陷入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肖羽低声开口：“晚上，十二点以后，实验楼楼顶。我到了，会给你发消息。”
　　林执意心口一紧。
　　——夜晚？
　　——无人时分？
　　——楼顶？
　　姐姐出事的那一夜，不也正是这样吗？
　　如果肖羽真的和当年何小芸的死有关，那么——今晚约他上楼顶，是想要灭口吗？
　　“到了我会告诉你，去不去随便你。”肖羽丢下这句话，随即挂断了电话。
　　林执意盯着黑掉的屏幕，闭上眼，长长呼出一口气。他强迫自己静坐了几分钟，思绪却始终翻涌不止。
　　这一年，他过得很糟。
　　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相继离开。
　　姐姐，父母，还有顾宸。
　　这一年，他像是在浑浑噩噩地苟活，失眠与梦魇交替折磨，让心神一度濒临崩溃。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是他最对不起的，那就是顾宸。
　　他一遍又一遍把那个人推开，像赶不走的狗皮膏药似的，直到一年前，终于成功彻底赶走。
　　可今晚，想到可能无法全身而退，他还是做了准备。
　　他买了一份意外身亡险，受益人填的是顾宸。数额不多，对顾宸来说不过是三瓜两枣。
　　他还写了一封信，给顾宸。只是写，不打算寄。
　　——这些举动，不过是消解心底的愧疚罢了。
　　或许对顾宸来说，他林执意不过是一段插曲。
　　可当笔尖一笔一划写下时，泪水却止不住涌出。字写得越多，心口越酸痛。到最后，他已哭得稀里哗啦，上气不接下气。
　　上一次哭成这样，还是在很小的时候。
　　夜里，林执意还是收拾好东西，去了实验室。
　　其他学生陆续离开。
　　“小林，不走吗？”有人探头问。
　　“嗯，还有点事没办完。”他低声回应。
　　“记得关灯哦。”吴师姐临走前特意叮嘱。随后，门被带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实验楼逐渐陷入寂静。夜色一点点渗透进来，校园里人声消失，连保安室的灯都熄了。远处宿舍楼的窗户一扇扇暗下去，整片校园仿佛彻底沉睡。
　　林执意独自坐在桌前，时间被拉长得异常缓慢。指针一点点逼近深夜，连空气都像凝固。
　　终于，在一点多的时候，手机屏幕亮起。
　　一条短信跳了出来，发件人显示：未知。
　　“到了，天台。”
　　手机上的短信只有这四个字。
　　林执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口翻涌的情绪，脚步沉重地往上走。
　　推开铁门，冷风扑面而来。他终于看见了那个人。
　　肖羽。
　　短短一周不见，对方面容竟憔悴了许多。发际线本就偏高，头发中间也稀疏见顶的博士学长，此刻脸上沟壑更深，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却像是个四五十岁的人。
　　“你跟何小芸，是什么关系？”肖羽眯眼看他，声音带着试探。
　　“我现在才觉得，你看着有点眼熟……你是她亲戚吧？”
　　林执意沉默，没有否认。——是亲姐姐。只是他自小被林家收养，从未对外提过。
　　“你为什么会有她的手机？”林执意冷声逼问。
　　肖羽一愣，随即眯眼：“什么手机？”
　　“何小芸的手机。”林执意声音骤然拔高，“我问过她父亲，他为了赔偿签了保密协议，所有私人物品都被学校收走。可那部手机，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肖羽嗤笑一声，态度不耐，“还有她的死也和我没关系。”语气里带着轻蔑，像是在敷衍一个无理取闹的学生。
　　——一瞬间，林执意像被点燃的火药桶，怒意直冲脑门，眼睛瞬间布满血丝。
　　“你当初带着小组一起孤立她，是不是你！”
　　肖羽不言，只是冷冷看着，算是默认。
　　“是你把她故意从课题汇报里除名，害她挂科，是不是你！”
　　“是我。”
　　肖羽冷冷地承认。
　　“你甚至占用了她所有的周末和暑假，让她一个人加班做课题，其他人都在休息，就她在白干。”林执意声音颤抖，近乎嘶吼。
　　“是我。没错是我。我不喜欢她，所以就这样。”
　　“可如果换成你，被这样对待，你会去死吗？”
　　肖羽的眼神一瞬间锋利：“那只能说明她承受力太低。”
　　这话本意是撇清关系——承认自己霸凌过，却否认与死亡直接相关。
　　但林执意只听见血液在胸腔轰然涌动，肺脏像要被怒火撑裂。
　　“哈哈哈哈……你倒是理直气壮啊！”他近乎失控大笑，眼睛通红，声音嘶哑，“施暴者反过来指责受害者心态脆弱？”
　　“真他妈有你的，肖羽！你就是个狗东西——畜生不如！”
　　这是他第一次，把心底所有能想到的脏话骂了个遍。
　　他咬牙，声音近乎咆哮：“那你说！她到底怎么死的？你怎么证明不是你？说啊！！”
　　肖羽怔了一瞬，神情闪过恍惚与疑惑。
　　“你算老几，我为什么要向你证明？”
　　随即，他眼底骤然泛红，猛地扑上前来。那一刻，林执意清楚看到对方眼神里的狠意，甚至透着一丝同归于尽的疯狂。
　　……
　　然后，记忆断裂。
　　林执意只记得，在坠落的瞬间，肖羽好像说过一句话：
　　“……那就是我吧。”
　　那张脸，在下坠时并没有惊恐，反而平淡，甚至带着笑意。
　　可如今，他记住的全部，几乎都对自己不利。
　　——甚至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真的不是自己，把肖羽推下去的吗？
　　“解离性遗忘。”林执意低声开口，眼神正色，像是在给出某种专业诊断，“Dissociative Amnesia。我……记不清了。”
　　“……”顾宸盯着他，喉结上下滚动，终于憋出一句粗话，“你特么在逗我？”
　　拳头紧握，又缓缓松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极力压制翻涌的情绪。
　　“林执意，你要是再不说，我怎么帮你？” 顾宸盯着林执意扩散的瞳孔，即便不是医学生此刻他也觉察到林执意有些不对劲。
　　最终低低开口：“……算了。如果你太累，就休息一晚，明天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