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蓝和小绿》Adddduck

4、第 4 章

　　三年前的统计课教室。
　　“我去，顾宸学长也选了这门课。” 邻座两个女生的窃窃私语钻进林执意的耳朵。
　　顾宸？名字耳熟，却对不上人脸。这门《科研方法与统计学》都快结课了，林执意只模糊记得课堂上有这么个人影。这门必修通识，在艺术系的顾宸那里，大概只是个凑学分的选修。
　　——谁跟他分到一组，也太倒霉了。林执意心想。
　　讲台上，老师宣布了最后的结课安排。80%占比的小组作业，要求学生运用科研方法设计实验、收集数据，并用统计学软件分析案例问题。
　　后排女生急切地翻动名单：“快看看，顾宸学长和谁一组？”
　　“我许愿跟我一组！我可以包揽所有任务！”
　　“毕竟学长是艺术系的，估计别的通识都满了，才被迫选了这门。” 那个黄发女生，好像叫小圆，撑着脑袋撇嘴道。
　　——艺术系？
　　——那确实。
　　林执意微微皱眉，心里默默下结论：
　　——那要是跟他一组……岂不是更倒霉了。
　　他无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短发女生猛地把手里的笔拍在桌上，鼻子气得皱起：“我靠，这个叫林执意的女生是谁？”
　　“……林、执意，名字挺好听啊，怎么没印象？” 另一个女生附和。
　　林执意：“……”
　　他的名字确实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这两个女生跟他不同专业，加上这节课点名松，不认识自己倒也正常。只是现在他正主听到了，也只能假装充耳不闻。
　　——原来我就是那个“倒霉蛋”。
　　“他们组就两人？就顾宸学长和她两个人？！” 女生音量又抬高了几分。
　　——倒霉蛋Plus。
　　林执意心里叹气，老师不如直接让他一个人做完这份小组作业算了。
　　他不死心地低头确认手里的分组名单，果然是他。林执意怀疑是不是自己入学成绩太好，学校为了“避嫌”，故意把名单排序反转，导致他总是在各种活动里排在最后。当年他的成绩原本稳上清大，却因为那件事，他不顾家人反对，倔强地选择了复大的心理系。
　　坐在他旁边的同专业好友季舒然听见他的名字，立刻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挤眉弄眼地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身面向后排女生。
　　“哎，你们说的顾宸是谁啊？”
　　黄发女生惊讶得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居然不知道顾宸？你是不是我们二大的？”
　　短发女生迅速掏出手机，点开一个海外社交媒体应用：“……看，就是他。咱们学校的校草，Instagram几百万粉丝了。”
　　“……他是艺术与视觉社交系的。人长得帅，会穿搭，体育也好，还是学校篮球队的。”
　　黄发女生一把抢过短发女生的手机：“悠悠借我一下。”
　　她滑动屏幕，翻到一张照片：画面中的男子头发造型精致，领口微开，慵懒地斜靠在一张昂贵的真皮沙发上，眼神微垂，透着几分不羁。
　　就连林执意这种性子淡漠的人，不经意间瞥到那张照片，也难以控制地感到惊为天人。
　　那个顾宸，骨相硬朗，肌肉结实，小臂的青筋微微凸起，充满力量感。但他深邃凌厉的眉眼又中和了这份硬朗，在妆发的衬托下，整个人散发出浑然天成的贵气。
　　——真的毫不夸张，比一线明星还惊艳。
　　林执意这时才注意到顾宸手腕上佩戴的某奢侈品牌手表，推文甚至艾特了该品牌的官方媒体账号。这种级别的代言，国内一线明星都不一定能接到。
　　小圆压低声音，生怕被前排听见：“……据说他还兼职做模特，你看——”
　　短发女生凑过去，点开更多照片：“顾宸从来不发国内的社媒，全都只放在国外账号上……”
　　林执意心里微微一动。
　　——为什么一个国内大学生，反而不发国内社媒？
　　——难道他海外知名度远比国内高？
　　——这也太不合理了吧。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难不成是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少爷？
　　季舒然“哦”了一声，缓缓点头：“……你这么说，我好像有点印象。”
　　小圆立刻眼睛一亮，像是找到同伴了，兴奋到要拍桌子：“对吧！是不是！你也觉得——”
　　然而季舒然下一句话差点让她噎住：
　　“听说他挺花的，同时交往好几个女朋友，还经常换。”
　　“贴吧以前被锤过。”季舒然顺嘴补刀。
　　短发女生闻言，差点原地跳起来：“哎你别乱说！那帖子后来早就反转了！”
　　小圆也跟着翻白眼：“对啊，那女的被拒绝了，气不过故意黑他，说得跟八点档一样什么骗炮堕胎……实际上学长根本没答应过她，是她自己脑补恋爱。”
　　短发女生连连点头：“对对，然后还有几个其他学院的男的嫉妒他，跟了几十楼一起造谣，说得跟案情复盘一样。”
　　“纯纯离谱。”
　　“咳——你们小组讨论放到课后再说好不好？”
　　讲台上的老教授终于清了清嗓子，严肃地打断了后排的八卦声。
　　林执意这才回过神。
　　他竟然默默听了这么久——
　　明明他是奔着 杏林研究院去的人。
　　二大杏林研究院，由国内心理学界泰斗胡维光教授领衔。
　　杏林组在A市、乃至全国，都名列前茅——
　　几乎是心理学圈的 “顶刊收割机”。
　　而他林执意，好不容易才拿到预留名额。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只觉得自己像突然短路了似的。
　　——怎么就被一群八卦带偏了？
　　课堂恢复短暂的安静。
　　但不过半分钟，后排女生们又忍不住压低声继续讨论。
　　奇怪的是，声音已经轻得不能再轻，却依旧精准钻进林执意的耳朵里，让他几乎无法忽视。
　　他竟突然生出一点点期待——
　　期待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校草、学校的风云人物。
　　可是。
　　连续几天，他通过老师给的联系方式发短信、发邮件，甚至加了对方的绿泡泡账号——
　　毫无回应。
　　像是把消息丢进了黑洞。
　　林执意等不了了。
　　距离汇报不到一周，还有一堆大三科目的考试、报告和实验。他不能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完全不上心的选修生身上。
　　林执意向来计划性极强。
　　对他而言：
　　——“自己做完”绝对比“和一个步调不一致的人合作”要简单得多。
　　但简单是一回事，
　　公正严苛又是另一回事。
　　他不是那种会随便占人便宜的人。
　　——如果顾宸一直不到场，那他也可以心安理得地在汇报里把对方写成0贡献，不加名字。
　　——占总成绩80%的汇报，不出现的人……挂科再正常不过。
　　为了尽到最后的人道关怀义务，他还是在汇报前一天，再次给顾宸拨了一通电话。
　　嘟声连响好几下。
　　就在他准备挂断时，电话突然被接起。
　　听筒那头传来一个像砂纸摩擦过一样的嗓音：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