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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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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程今游就抱着那只小狗去了最近的宠物医院。
脏兮兮的小狗露出原本的白毛,温顺又可爱。
“小白真乖啊。”程今游感叹。
于宵看她一眼:“这么随意?”
“你懂什么,贱名好养活懂不懂?”
于宵随口一说:“迷信。”
“医生,小白怎么样了?”
医生把拍的片子递给程今游看。
“后腿骨折了,身上有很多伤口,要剃毛。它已经五岁左右了,因为严重营养不良,看起来才那么小。并且它有比较严重的瓣膜性心脏病。”
程今游被如数家珍的病情吓到了,问她:“那还有救吗?”
“当然。但治疗成本较大,且寿命很难保证。”
这是变相的劝她放弃。
正当于宵以为她会放弃救治这只流浪狗时,程今游却笑了:“那就是还有救。”
她随心所欲惯了,断不会因为别人一句话就打退堂鼓。缴费完,她隔着玻璃摸了摸小白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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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
小白的精力明显恢复了不少,比起昨天晚上畏畏缩缩的样子,明显更亲人了。
与那些生来就是宠物的狗不同,它算不上好看,嘴巴歪歪的,尾巴也断了一截。
不过很灵性,知道是程今游救了它,就舔舔她的掌心。
程今游心都化了。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以后我们家就多一位新成员了?”她一边逗弄着狗,一边抬眼去看于宵。
他现在正缩在后座角落里闭目养神。
程今游总感觉自从昨天出医院后,他情绪就不太对。
程今游有意哄他,举起狗爪子挠了他一下。
不曾想于宵全身颤栗。
程今游凑近一看,才发觉他冷汗涔涔,指节攥得发白。
她疑惑道:“小金鱼,你怕狗啊?”
于宵淡淡地“嗯”了一声,又怕程今游为难,补充道:“可以克服。”
程今游故意做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怕狗啊?之前我家可是说闯就闯哦。”
于宵不吭声。半年过去了,他还是对程今游的调戏毫无反抗之力。
小白就这么有了个家。
家里有花园,程今游就买了个放户外的木质狗窝。她刚和于宵一起拼完,在里面垫了个枕头。小白像是知道那是它的地盘一样,迫不及待地在里面打了个滚。
“现在这里全是它的味道了。”程今游说。
——宠物店里特有的,小狗沐浴露的味道。
于宵为了证明自己没那么怕狗,还主动揽去了喂小白吃驱虫药的活计。
他下手很轻,为了避开食指,只能摆出竖着兰花指一样的姿势,很滑稽。小白像是记仇,故意朝他龇牙咧嘴,一副“不合作”的姿态。
于宵想采取强硬手段,又被小白一声嚎叫吓得倒退两步。
此时程今游就会靠在栏杆上,展露出滟滟的笑:“小金鱼,你行不行啊?”
于宵把药塞进小白嘴里就跑。
小白把药丸一吐,追着咬于宵的屁股。
重复个四五回,它才肯乖乖把药咽下去。
虽然每次于宵喂药都弄得这么鸡飞狗跳,但程今游也乐见其成。
她家也好久没那么热闹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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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程今游说好不压榨伤员的,结果刚一起床就闻到厨房飘香。
“哇!”程今游眼睛都亮了,“你还会做葱油拌面啊!”
于宵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照菜谱做的。”
“你手不疼了?”
“不影响。”
程今游已经深刻掌握了于宵说话的精髓,他说不影响,那就是还疼着。
她皱眉道:“虽然我很想吃你做的饭,但我不需要你以自我牺牲为代价,为我做任何事。”
“可是我需要。”于宵拧开水龙头,把手洗干净,在抹布上擦了擦。
他一晚上疼得睡不着,又怕吵到程今游,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能硬抗。看程今游睡着了,他才偷偷摸下床,好分散一下注意力。
手机亮起,是于安在给他发消息。
哥,他说等寒假结束就送我去英国。
这两天我想了很多。
于宵心烦意乱地把屏幕摁灭,但那头仍旧锲而不舍。
对不起,哥,我错了,我不怪你了。
你还会回家吗?
深呼吸、深呼吸。
于宵感觉自己的气管里堵满了泡沫,咕噜咕噜地升上去,然后破裂。
他仔仔细细地敲下一行字。
小安,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我没有怪过你。
想了半天,他又把最后一句话删掉了,点了“发送”键。
违心的话,也不再多说了吧。
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他像一只提线木偶,可牵着他的丝线一点点断裂。
他最后能抓住的,还有谁呢?
天光熹微,于宵活动了一下僵掉的四肢,找了网上的教程,开始做葱油拌面。
这是他有关母亲的唯一记忆。
程今游听得一愣。什么叫他需要?需要什么?
于宵说:“我需要被你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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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
枯叶飘落,被扫到街道的两旁,一踩下去就是一声脆响。
于宵刚从医院拆完夹板出来。
他用力弯了弯僵住的食指,没忍住皱了眉。
还想用手去掰,被程今游拉住了。
“你别跟你自己过不去了,回去泡一泡就好了。听话。”
于宵看似听话了,实则还在和手指头暗暗较劲。
路过一家蛋糕店,程今游跟他说:“你在这等我一会。”
“怎么了?”
“我朋友快过生日了,给他订个蛋糕。”
于宵没什么感情地“嗯”了一声,站在外面,没跟进去。
程今游没怎么纠结蛋糕的种类,出来的时候,看见于宵盯着一处出神。
“看什么呢?”她笑眼盈盈,顺着于宵的目光望过去。
那个身影,像是……
汪晓成。
意识到程今游在他身边,于宵转身,掠夺走她身边的氧气。树影在她的针织毛衣上荡漾。
于宵知道,他和程今游之间,有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们再热烈的接吻、再亲密的□□,也都是隔靴搔痒,扬汤止沸。
这个吻没有技巧。
他箍着程今游纤细的腰肢,没有避开受伤的手。
他暴烈地吮吸着,似乎只有套着情欲的膜,他才敢这样索取。
程今游也霸道起来,不由分说地缠绕上他的舌尖,占有他的口腔。
没有多余的理由,只是他想要,她就给了。
末了,程今游眼波流转,噙着笑意问他:“这么明目张胆?”
于宵胸膛起伏,却固执地抓上她的手,像在抓一只翻飞的蝴蝶。
攀上她手腕的瞬间,他感觉手指撕裂般的疼痛,但他没有放手。
秋风吹拂,卷起满街的黄叶。桂花的粟蕊落到程今游的发梢,像屋檐上的雨滴滚落到积水处溅起的水花。
他突然把她拥进怀里。
程今游太自由了,相反,他总是为俗世所累。
只有这样,唯有这样。
以一种极度不适的姿势,拥抱得那么紧,那么痛,他才能确信。
程今游用余光看见,汪晓成在往这个方向走。
“于宵……”程今游无奈地喊他。
“程今游。”于宵松开她,微不可察地颤抖着,“我情难自禁。”
手机链晃荡一声,银铃乍响,她似乎能听到于宵心碎的声音。
程今游嘴角一勾,咬上他的耳垂。
“小金鱼,你胆子大了,敢拿这个来试探我。”
汪晓成已经走过去了。他和程今游对视了一秒,朝她笑笑,然后两人纷纷挪开视线,没有更多越界。
“没有。”于宵委屈巴巴的,眼睛像湿漉漉的小狗鼻子。
“你看起来很失望啊,小金鱼。”程今游尾音上扬,“早知道你想玩这个,当初就该在茶楼的包间里打炮,正好能让他听听。”
于宵低下头,表示自己没有这样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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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程今游就把于宵从被窝里薅起来。于宵睡眼朦胧,这才想起程今游说要给他拍写真的事,不敢再耽搁,朝她讨好地笑了笑。
穿好程今游给他搭的一身衣服,于宵准时准点地坐在程今游的梳妆台前。
程今游拿着一手的刷子,蘸蘸这个,蘸蘸那个,在他脸上涂涂画画。刷子的触感像小白的尾巴,不过少了温热。他耐不住痒,脖子往后缩了缩。
“你没化过妆吧?不习惯很正常。”
于宵闻言,眨巴着眼睛看她,像个任人摆布的娃娃。
程今游手上一顿:“……你把眼睛闭上。”
等一切准备就绪,程今游火急火燎地打了出租车。
目的地是容山公园,扬东著名的观景胜地,以秋天满山的红枫闻名。
临近中午,人已经多起来。好在天气不错,光影绝佳。
浅灰色的羊毛大衣披在身上,棕绿相间的格子围巾松垮地搭着,描摹出独属于少年人的硬朗线条。
程今游举起相机,看着那条铺满了枫叶的羊肠小道。于宵手揣在口袋里,踩着枯草,一步、两步……
他与这身衣服并不相称。于宵每走一步,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踩到西裤的裤脚。无时无刻不在摩擦着后背的毛边标签骤然消失,他却在这缱绻中露了怯。
“于宵!回头!”
程今游捕捉到他回头的一瞬间,摁下了快门。
他是一汪无可撼动的死水,程今游便是砸进水面的那块鹅卵石,让他泛起圈圈涟漪。
程今游举着相机跑到他面前:“怎么样?我们小金鱼好看吧?”
于宵的视线却没在照相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