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谋：指挥使的心尖宠》魔女之栗子饼

40、请君入瓮

　　日上三竿，一辆装饰华贵的宫车在数名禁军护卫下，堂而皇之地停在了林府门前。林微月由两名面容和善的宫中嬷嬷搀扶着，款款下车。她身着皇后新赐的云锦宫装，发髻间簪着御赐的珠花，脸色虽仍带着刻意维持的苍白，眉宇间却透着一丝受宠若惊的荣光，与昨日被“软禁”偏殿时的惶恐判若两人。

　　林府门前早已得到消息，林淮安率领一众家仆跪迎，脸上又是惊喜又是惶恐。街坊四邻无不侧目，窃窃私语，皆道林家小姐果然圣眷正浓，大病初愈便得皇后如此厚赏恩典。

　　“陛下与娘娘念小姐身子弱，特赐下这些补品，嘱咐小姐好生将养。”为首的嬷嬷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人听清，笑容可掬，言语间满是皇家恩泽。

　　林微月微微屈膝，声音柔婉：“臣女叩谢陛下、娘娘天恩，感激不尽。”她由白芷扶着，姿态柔弱地被簇拥着进入府门，眼角余光却敏锐地扫过街角几个看似寻常的路人——他们的视线，在她下车那一刻便牢牢锁定了她。

　　好戏，开场了。

　　回到阔别多日的听雪堂，一切似乎依旧，却又截然不同。明面上，府中护卫增加了不少，皆是皇帝以“恩赏护卫”为名派来的精锐，实为监视与保护并存。暗地里，林微月能感觉到，无数双眼睛正从四面八方盯着这座院落，等待着她的下一步，也等待着暗处敌人的动作。

　　她依计而行，每日只在院中赏花、看书，偶尔在护卫陪同下到附近寺庙上香祈福，言行举止皆符合一个受惊后渐愈的闺秀模样。她甚至“不经意”地向父亲透露，陛下似乎对漕运旧案有了新的考量，安抚林家不必过于忧心。

　　风平浪静之下，暗流汹涌。第三日午后，林微月正在窗前临帖，白芷端着一盘新做的点心进来，脚步略显急促，低声道：“小姐，方才门房收到一份拜帖，是城南‘锦绣阁’送来的，说是小姐月前订的几匹苏绣到了，请您得空过目。可是……小姐您从未在‘锦绣阁’订过料子。”

　　林微月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许是父亲订的吧，放那儿吧。”她接过拜帖，帖子本身并无异常，但指尖摩挲间，察觉到帖纸边缘似乎比寻常拜帖略厚。她借口倦了，遣退白芷，仔细检查，发现帖纸边缘竟用米粒粘合，内夹着一根极细的、染成绿色的雀鸟绒毛。

　　绿色雀鸟绒毛……这是她与萧煜早年约定的极紧急暗号之一，意为“险，速离”！

　　消息是如何绕过重重监视送进来的？又是谁送来的？是真正的警告，还是敌人引蛇出洞的诱饵？林微月心脏骤缩。皇帝的计划果然被察觉了！对方比她想象的更警惕，也更狡猾！

　　她立刻将绒毛销毁，沉吟片刻，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决定将计就计。她唤来白芷，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高兴：“白芷，去回禀父亲，就说我闷在府中无趣，明日想去‘锦绣阁’看看新到的苏绣花样。”

　　她要主动踏入对方划下的“舞台”。

　　次日，林微月乘着那辆显眼的宫车，在护卫簇拥下，前往城南锦绣阁。车马抵达时，绣坊掌柜早已躬身候在门前，态度殷勤备至。

　　锦绣阁内客人不少，多是京中贵妇千金。林微月在一楼略看了看，便借口楼上清静，由掌柜引着上了二楼雅间。护卫们尽职地守在楼梯口和雅间门外。

　　雅间内，各色精美绸缎琳琅满目。掌柜热情地介绍着，却在不经意拂过一匹湖蓝色软烟罗时，指尖极快地在缎面上敲击了三长两短的节奏！

　　林微月瞳孔微缩，面上却露出对那匹软烟罗的喜爱，轻轻抚摸：“这料子倒别致。”

　　掌柜会意，笑道：“小姐好眼光，此乃小店镇店之宝，库房还有同色系的其他花样，小姐可要移步一观？”

　　林微月颔首。掌柜躬身引路，走向雅间内侧一道隐蔽的侧门。门后是一条狭窄的走廊，通向库房。就在林微月踏入走廊的瞬间，身后雅间的门被悄然合上，隔绝了外界视线。

　　走廊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布匹和染料的气味。掌柜的脚步在前方停下，转过身，脸上殷勤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走廊阴影中，悄然浮现出两个身影，堵住了退路。

　　“林小姐，”掌柜的声音低沉，“有人托老朽问您一句话，静安郡王的手书，除了陛下，您还告诉了谁？东西……可还带在身上？”

　　林微月心中凛然，面上却强作镇定，甚至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你……你们是什么人？什么手书？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护卫！护卫！”

　　“省点力气吧。”掌柜冷笑，“这里的动静，传不出去。小姐是聪明人，交出东西，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果然是冲着手书和令牌来的！对方想确认证据是否扩散，并夺回或销毁！林微月背靠墙壁，指尖悄然探入袖中，握住了那枚冰冷的玄铁令和一小包迷魂粉。她拖延着时间：“你们……是‘月君’的人？”

　　掌柜脸色微变，眼中杀机顿现：“看来小姐知道得不少，那就更留不得了！”他猛一挥手，阴影中的两人立刻扑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库房另一端的门被猛地撞开！数道黑影如疾风般卷入，刀光闪动，直取那掌柜和两名杀手！动作迅捷狠辣，竟是早已埋伏在此的暗影卫！

　　与此同时，雅间门外也传来打斗声和护卫的怒喝，显然外面的敌人也同时发动了袭击！

　　库房内瞬间陷入混战！掌柜和杀手武功不弱，但暗影卫显然有备而来，配合默契，很快便将两人压制。那掌柜见事不可为，眼中闪过决绝，猛地咬碎了口中毒囊，嘴角溢出一缕黑血，倒地身亡。另一名杀手也被斩杀，只剩一人被生擒，卸了下巴，防止自尽。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快。林微月靠在墙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仿佛被吓坏了，心中却冰冷如雪。皇帝的计划成功了，果然引出了敌人！但对方出手之果断，死士之决绝，远超想象！

　　被生擒的杀手被迅速拖走。暗影卫首领上前，对林微月低声道：“小姐受惊了。陛下有旨，此间事交由我等处理，请小姐即刻回府，后续之事，不宜再参与。”

　　林微月却摇头，目光坚定：“不，我不能回去。对方既然已动手，必然后续还有安排。我若此刻安然回府，反而打草惊蛇。刚才那掌柜临死前，看我袖袋的眼神有异……”她猛地想起什么，急忙低头检查袖袋，发现边缘不知何时被划开一道细口，一枚她习惯性放在袖中的、用于针灸的银针不见了！

　　对方不仅想灭口，还在试探她身上是否藏有密信或证据！甚至可能……在她身上留下了追踪之物！

　　“立刻搜查我全身和衣物！快！”林微月急道。

　　暗影卫女卫上前仔细检查，果然在她裙裾内侧，发现了一处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荧光粉末痕迹！若非特意寻找，绝难发现！

　　“是‘千里香’！”女卫变色，“此物气味极淡，人难以察觉，但受过训练的猎犬或蜂鸟能远距离追踪！”

　　对方竟用如此隐秘的手段！他们不是要立刻杀她，而是要放长线，通过追踪她，找到她可能藏匿证据的地方，或者……找到她背后可能存在的其他联络人！

　　林微月背后瞬间沁出冷汗。好毒辣的计中计！

　　“小姐，需立刻清除……”女卫道。

　　“不！”林微月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将计就计！他们想追踪，就让他们追！但这‘香’，要‘沾’到该沾的人身上去！”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瞬间成型。

　　她迅速对暗影卫首领低语几句。首领眼中闪过惊异，旋即化为钦佩，重重点头：“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半个时辰后，林微月“惊魂未定”地被护卫护送回林府，声称在绣坊受了惊吓，需要静养，闭门不出。

　　而与此同时，一辆看似普通的运送潲水的马车，从锦绣阁后门悄无声息地驶出，沿着京城小巷慢悠悠前行。车内，藏着那名被生擒的杀手，他身上的“千里香”已被巧妙处理，气味愈发浓郁。马车的目的地，竟是——信亲王府后街的一处别院！

　　暗影卫的计划是：利用这浓郁的“千里香”，引导可能存在的追踪者，将视线引向信亲王！信亲王是皇帝心腹，地位尊崇，若对方发现线索指向他，必会疑神疑鬼，甚至可能自乱阵脚，从而露出更大破绽！

　　这是一步险棋，但也是搅浑水、迫使“月君”势力高层现身的妙招。

　　林微月坐在听雪堂内，指尖冰凉。她知道，自己抛出的香饵已入水。接下来，就看深藏在水下的巨鳄，是否会因此躁动不安，甚至忍不住浮出水面。

　　夜幕缓缓降临，京城华灯初上，一片太平景象。然而，无形的网已悄然收紧，致命的杀机在暗夜里流动，指向那深宫禁苑的最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