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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生死时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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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上，尘土飞扬。林微月伏在马背，耳畔是呼啸的风声和急促的马蹄声，每一次颠簸都牵动着臂上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但她咬紧牙关，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蜿蜒的道路，仿佛要将这天地都望穿，直抵那个生死未卜的人身边。
岑舟率领的十余名暗影卫精锐呈扇形护卫左右，人人面色冷峻，眼神如鹰隼般扫视着道路两侧的密林和丘陵。方才城门外的截杀，如同一声警钟，宣告此行绝非坦途。“月君”的爪牙已然张开，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可能踏向鬼门关。
“岑大人，最快还需多久？”林微月的声音在风中有些破碎。
“换马不换人，日夜兼程，明日黄昏前或可抵达淮安地界！”岑舟头也不回，声音沉稳，却透着一丝凝重，“但前提是，一路畅通无阻。”
畅通无阻？这几乎是奢望。
果然，行不过三十里，前方一处险要隘口，路中央赫然被几棵砍倒的大树阻断！几乎同时，两侧山坡上箭如飞蝗，密集射下！
“敌袭！护住小姐！”岑舟厉喝一声，拔刀格开箭矢。暗影卫瞬间收缩阵型，刀光剑影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将林微月护在中心。马匹嘶鸣，中箭倒地。
“下马！依托树木反击！”岑舟临危不乱，指挥若定。暗影卫个个身手矫健，借助地形与对方对射，箭无虚发，瞬间压制了山坡上的伏兵。
林微月被两名暗影卫架着，躲到一块巨石后。她心脏狂跳，看着眼前激烈的厮杀，血腥气弥漫开来。这不是她熟悉的深宅内斗，而是真刀真枪、你死我活的战场！她紧紧攥着袖中藏着的淬毒银针和迷魂粉，这是她仅有的防身之物。
伏兵人数不多，但占据地利，且悍不畏死。激战片刻，暗影卫虽斩杀数人，但亦有两人负伤。岑舟眉头紧锁，看出对方意在拖延。
“不能恋战！丙组断后，甲组乙组，随我护送小姐强冲过去！”岑舟当机立断，一声令下，几名暗影卫悍然发起反冲锋，吸引火力，岑舟则带着林微月和其余人，从侧面一处稍缓的斜坡，奋力冲了上去！
刀光闪动，血花飞溅。林微月被岑舟半扶半拖着，踉跄前行，裙裾被荆棘划破，手臂伤口崩裂，鲜血浸湿了衣袖，她却浑然不觉疼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
冲出隘口，身后留下数具伏兵尸体和一名负责断后、身负重伤的暗影卫。岑舟清点人数，折损三人，伤者数人。他脸色阴沉，命人简单包扎伤口，夺取对方马匹，继续赶路。
夜幕降临，星月无光。连续遭遇两次小股骚扰后，岑舟决定不再夜间赶路，风险太大。一行人寻了一处远离官道、早已废弃的荒村暂歇。
残垣断壁间，寒风呼啸，如同鬼哭。众人寻了间还算完整的土屋，升起一小堆篝火取暖。火光映照着众人疲惫而警惕的脸庞。林微月靠坐在墙角，接过暗影卫递来的干粮和水囊，食不知味。臂上伤口已被重新包扎，但失血和疲惫让她脸色苍白如纸。
岑舟坐在对面，擦拭着染血的钢刀，目光偶尔扫过林微月，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奉命保护她，却也奉命监视她。这位林小姐，与他印象中那个病弱胆怯的官家千金判若两人。她的冷静，她的决绝，尤其是她那手在危急关头展现出的、绝非寻常闺秀能有的敏捷反应和精准的银针手法，方才混战中她曾用银针射伤一名逼近的杀手，都让他心中疑窦丛生。大人对她，究竟知道多少？
“林小姐的伤，可还撑得住？”岑舟打破沉默，声音干涩。
“无妨。”林微月抬眼，火光在她清澈的眸子里跳动，“岑大人，淮安……究竟情况如何？萧大人他……到底中的是什么毒？”她必须知道更多细节，才能思考对策。
岑舟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还是开口道：“大人所中之毒，名为‘碧落蛊’，霸道无比。原本服下玉髓灵芝后已稳住伤势，但三日前，大人审问一名俘虏时，那俘虏竟突然口吐黑血暴毙，血雾喷溅到大人伤口上……之后，毒势便急剧恶化，高烧不退，呕血不止。军中医官束手无策，言……毒素已侵入心脉，恐……回天乏术。”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痛苦。
林微月心脏骤缩！碧落蛊！俘虏暴毙！血毒加剧！这绝非意外，是精心策划的二次暗算！对手竟如此歹毒，在萧煜身边埋下这等死士！而碧落蛊本就罕见，变异后的血毒更是闻所未闻！《经纬笔记》中只有关于原毒的解法和一些推测，并无血毒记载！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但随即又被更强烈的执念取代——无论如何，她必须赶到他身边！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试！
“碧落蛊……我曾在外祖留下的医书上见过只言片语，”林微月斟酌着词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她不能暴露《经纬笔记》，只能推给已故的外祖。
岑舟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但愿如此。”他显然并未抱太大希望。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一本不知名的医书又能如何？
夜深了，除了值守的暗影卫，众人都疲惫睡去。林微月却毫无睡意，靠着冰冷的墙壁，脑中飞速回忆着《经纬笔记》中关于蛊毒的一切记载，试图从中找出一丝化解血毒的可能。窗外风声鹤唳，每一丝异响都让她心惊肉跳。萧煜苍白昏迷的面容，不断在她眼前浮现。
天刚蒙蒙亮，村外骤然响起尖锐的哨箭声！紧接着是密集的脚步声和兵刃出鞘的铿锵声！
“戒备！”岑舟瞬间惊醒，提刀跃起！
只见废弃的村庄已被数十名黑衣蒙面的杀手团团围住，这些人动作整齐划一，眼神冰冷，气息沉稳，远非昨日那些乌合之众可比！是真正的精锐死士！
“一个不留！”为首杀手一声令下，攻势如潮水般涌来！
暗影卫虽悍勇，但经过连日奔波厮杀，人人带伤，且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瞬间陷入苦战！刀剑碰撞声、惨叫声、利刃入肉声响成一片，鲜血很快染红了断壁残垣。
岑舟一把将林微月护在身后，刀法凌厉，接连劈翻两名冲上来的杀手，但左臂也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眼看防线就要被突破！
林微月背靠土墙，指尖扣紧银针和药粉，心跳如鼓。她看到一名暗影卫为了保护她，被长刀贯穿胸膛，壮烈倒下！看到岑舟浑身浴血，犹自死战不退！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
难道真要死在这里了吗？不！她还没有见到他！
就在这时，村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嘹亮的号角声！紧接着，箭雨如蝗，从杀手背后倾泻而下！杀手阵型大乱！
“淮安守军在此！逆贼受死！”一声雷霆般的怒吼震彻荒野！只见一队盔明甲亮的骑兵旋风般冲入村庄，为首一名将领，正是淮安副将张猛！
援军到了！是岑舟事先派出的求援信使起了作用！
生力军的加入，瞬间扭转战局。杀手虽悍勇，却也抵挡不住正规军的冲杀，很快被分割包围，逐一歼灭。
战斗结束，村庄已成修罗场。暗影卫伤亡过半，岑舟也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靠刀拄地方能站稳。张猛下马，对岑舟抱拳：“岑大人，末将来迟！奉萧大人此前密令，接应各位入城！”
他目光转向被岑舟护在身后、虽然狼狈却眼神清亮的林微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仍恭敬道：“这位便是林小姐吧？请随末将入城，萧大人……情况危急。”
顾不上休整，一行人立刻上马，在张猛所率骑兵的护卫下，向着淮安城疾驰。越是靠近淮安，气氛越是凝重。沿途可见被焚毁的村落、废弃的营垒，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映照着前方那座巍峨却伤痕累累的城池。淮安城头，旗帜残破，守军林立，刀枪在夕阳下闪烁着寒光。城门口戒备森严，盘查极其严格。
进入城中，更是满目疮痍。街道冷清，商铺关门，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和运送伤员的担架。战争的气息扑面而来。
张猛直接将他们带到了位于城中心的钦差行辕。行辕外重兵把守，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刚踏入大门，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的气息。
一名须发皆白、面色憔悴的老军医迎了上来，看到张猛，又看到被他护着的林微月，先是愕然，随即露出悲痛之色：“张将军……您可算回来了！萧大人他……半个时辰前又呕血不止，气息已微……怕是……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轰隆！如同晴天霹雳！林微月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几乎栽倒。她推开搀扶的岑舟，跌跌撞撞地冲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萧煜！”她嘶声喊道，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无尽的恐慌与绝望，猛地推开了房门。
屋内烛光昏暗，药气浓郁。萧煜静静躺在榻上，脸色灰败，唇无血色，胸口的绷带已被暗红的血液浸透。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
陈五跪在榻前，虎目含泪。几名军医围在一旁，摇头叹息，束手无策。
林微月一步步走到榻边，双腿发软，几乎跪倒在地。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探向他的鼻息，那微弱的气流，如同风中残烛，烫得她指尖发颤。
“出去……”她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所有人都出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陈五和军医们愕然地看着她，又看向随后进来的张猛和岑舟。
岑舟沉默地点了点头。张猛虽疑惑，但见岑舟示意，也挥了挥手。众人默默退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萧煜毫无生气的脸，和林微月苍白决绝的容颜。
她俯下身，凑近他的耳边，用尽全身力气，低声道：“萧煜……是我……我来了……你不准死！听到没有！你若敢死，我便是追到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你！”
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他冰冷的脸颊上。她迅速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锐利。她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取出金针、药瓶，以及那本她视若生命的《经纬笔记》。
现在，她不是林尚书千金，不是锦心先生，只是一个要与阎王抢人的医者。
“碧落蛊……血毒……”她翻到相关书页，目光如炬，“万物相生相克……既是血毒引发蛊变，或可以毒攻毒，辅以金针通脉，逼毒归元……”
她捻起一根最长的金针，在烛火上灼烧消毒，指尖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然后，对准萧煜心口附近的一处要穴，缓缓刺下。
“萧煜，撑住！”
